100件作品解密弘一书法,独特风格是如何炼成的?

墨海 2023-12-01 13:41:56

弘一《〈华严经〉句》

“朴拙圆满,浑若天成。得李师手书,幸甚!”鲁迅曾在得到一幅弘一法师书法后,无比兴奋地感慨。

说起弘一法师李叔同的书法,你一定不会陌生。

“最超脱,以无态而备万态。”丰子恺这样评价弘一晚年的字。

弘一《入于真实境》

叶圣陶则说:“(弘一)有时有点像小孩子所写的那么天真,但一边是原始的,一边是纯熟的,这分别又显然可见。”

朴拙、稚态,带着点儿孩童般的天真,又透露着洗尽铅华之感。你对弘一的书法是否也有如此感受?

弘一《题〈护生画集〉》

这一境界看似轻巧,却是数十年不断思考、磨炼、创造的结果。

出家前,他曾是一位全面发展的艺术家。

搞音乐、搞美术、搞话剧,无所不能,敢为人先。书法家的声名更是早已在外。

弘一法师(1880—1942)出家后,舍弃其他种种,唯独保留了书法作为出家人宏律、结缘之法,也作为他艺术天性的出门。初为僧时,求字者多,他常常一个月就能写上数百、上千件,他却极少懈怠,可见其竭诚、精勤与无畏。

弘一《灵峰大师警训》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弘一体”逐渐形成。

李叔同从八岁起就开始习字。

和所有初学者一样,他从篆书、魏碑学起,然后广读隶、行、草、隋帖,走过了博采众长的阶段。

而最终为他所用,也最具代表性的则是他的楷书、行楷。

李叔同在上海

弘一的书法风格是如何炼成的?

弘一的书法实践分为五个阶段,结合人生中的重要事件,为我们展开他的书法之路。

30岁前,继承磨炼

弘一节临先秦《石鼓文》

临本

原作

弘一节临北魏《张猛龙碑》

临本

原作

弘一临黄庭坚《松风阁诗卷》

临本

原作

弘一《节临〈十七帖〉》

临本

原作

以上这些,都是李叔同早年的临作。

当时的书法界有两股风气,一是文字学学术传统下的篆书学习,一是为参加科举而练习隋楷。

虽然学什么像什么,天性却让年轻的李叔同做出了选择——偏好篆书、魏碑,而不爱隋楷。

弘一《节临〈张猛龙碑〉》局部

弘一《节临〈魏灵藏造像记〉》局部

直到长大后留学日本,让李叔同有了融汇古今的眼界。而1905年科举制废除,他的书法之路就完全自我了。

在这样的自主选择下,走结体茂密路线、结合了弘一所爱《张猛龙碑》与黄庭坚体的《青史红颜五言联》,成为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弘一《青史红颜五言联》,1904

“自力”意识而在魏碑基架上变体成功,结合张猛龙碑和黄庭坚,以斩钉截铁、方首方尾的笔画去组建中聚外张结构。

出家前后,糅合变法

1918年,人到中年的李叔同经历了最为重大的人生转变,出家为僧,成为弘一法师。

弘一法师四十一岁留影,1921

《姜母强太夫人墓志铭》,1918弘一出家前书写的最后一件大作。

书法上,一方面,他继续着以魏碑为基架、解散苏黄体势的楷书,将其推向极致茂密。

弘一《信解梦幻九言联》,1918

弘一《梅华茅屋七言联》,1931

《梅华茅屋七言联》是这类茂密书风的成熟代表作。

另一方面,他开始纳钟繇入于魏碑。

有趣的是,这种貌似稚拙的钟繇体曾是一代又一代的文士追求返璞归真的桥梁。

弘一《致刘质平信》,1920年十一月初二日

弘一《致夏丏尊信》,1921年八月廿七日

三国 钟繇《荐季直表》同时,为僧后的弘一开始大量写经。开始还带有信札中爱用的潦草行楷风格——

弘一《楞严经·念佛圆通章》,1918经印光法师指点后,他在写经中融入晋唐小楷的法度,逐渐显出工整的面貌,形成肥瘦两种倾向——

弘一《佛说大乘戒经》局部,1924

字形扁方,显示了秀雅中清和的偏王字气质。

弘一《佛说八种长养功德经》局部,1924更近隋唐楷书,笔画方圆参用、劲挺腴润,形成了雍华风貌。

来看变法期的另外两件重要作品——

《十步百年八言联》,开出后来方笔写饱满的晋唐写经体的源头。

《万古一句七言联》,则已经可以见到“弘一体”的滥觞。

弘一《十步百年八言联》

弘一《万古一句七言联》

自主创造,走向成熟

1927—1937的十年间,在书法实践与佛学理念的不断交融中,“弘一体”逐渐形成,并走向成熟。

弘一《佛号及莲池语录》,1928

20世纪30年代初,弘一遭受了一连串身心上的打击。

患了几场大病,严重时甚至连遗嘱都准备好了。而作为佛子,想要创办佛学院的心愿以失败告终,对他打击甚大。

弘一法师于闽南留影,1936与此同时,弘一自感视力渐衰,难以达到写经的工整要求。

弘一《致夏丏尊信》,1933弘一在信中感谢夏丏尊所赠眼镜。

种种因果间,弘一践行着“以法自娱”的理念,书写更加自由、自我。

于是我们看到,他的佛教观念融入他的书法表达,不再纠结“工”“活”,出现了碑、帖融合的理想之体。

弘一《佛说弥陀经十六条屏》第一、十六屏,1932弘一理想书体境界的代表作,在学生刘质平心中,是“为先师生平最重要墨宝”。由此,弘一在笔画肥瘦、结体松紧间游刃有余地创作,达到了一种“游戏”境界。

弘一《一切十方七言联》,1935

弘一《供养得成七言联》,1937

若“養”字,气度清高,

“無”字,气质古媚,

也许,底蕴中包裹着一颗童心。

生命晚年,会通升华

生命的最后五年,弘一书法进入从心所欲的升华期。

抗日战争爆发,在乱世流离中坚持以书法策众救国。

弘一《〈梵网经〉句》,1938

抗战时期,弘一作此书深深寄意。

同时,在佛教“常乐我净”思想的影响下,弘一的书法中多了些坚毅、悲悯的内容,以实践彻底的纯净、自由、安和为至乐。

而视力和笔力渐弱,也成为影响弘一书写的客观因素。

弘一法师在泉州,1942

弘一《寒彻骨扑鼻香》

渐渐的,弘一的书法到达了“无相之相”的高度,从技法到神韵都“决不用心揣摩”,出现了儿童般的憨态可爱的字。

对工整规矩的审美追求与“随意”的书写心态结合,呈现出“以无态而备万态”的面貌。

弘一《古德只今若欲偈句》,1938弘一书法达到了在自定规则上“心缘手应”的自由程度。

弘一《常护恒涂五言联》,1942弘一晚年个性书体升华的经典之作。

直到圆寂前三天,弘一法师仍然坚持书写。

弘一 《座右铭一则》,1942圆寂日前三日上午为黄福海写。

当日下午,以超拔的生命意志,通过肌肉思维,为世人留下《悲欣交集》绝笔。

弘一《悲欣交集》,1942弘一法师绝笔“绚烂至极,复归平淡”,说的不仅仅是弘一的书法,亦是弘一法师人生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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