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任务失败了,我亲手养出的皇帝将我打入冷宫。
宠妃踩着我的手笑道,[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立后那日,冷宫窜起熊熊烈火,皇帝抛下宠妃想要闯入火场。
望着一片灰烬,皇帝彻底疯魔,将我的画像日日携带。
直到我一身盔甲带着大军杀入殿中,将他的头狠狠踩在地上。
他伪善的面具扯下大骂:[毒妇!]
身旁的将军将剑擦得锃亮,双手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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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攻略任务失败了。
就在两分钟前我成功喜提冷宫日日游——
卫云恒就那么冷漠无情地看着我跪在脚边,脸庞高高肿起。
[皇上,便真觉得我会是那般恶毒之人吗?]我仰起头,红着眼眶。
以前的卫云恒是见不得我这样子的,可如今这招对他已然无用。
卫云恒咬牙,[从前朕念旧情,反倒让你害了阿莺!
[皇后品行不端,残害皇嗣!今日起废其后位打入冷宫!]
话音落下宫中再无声息,所有宫人瑟瑟发抖。
我望着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我知道我的攻略任务失败了。
当年我入宫时,卫云恒只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忘在冷宫的皇子。
太后有个比我大几岁的老来女,生来病体只能养在宫外。
而我与其极为相像。
于是我成了太后接到身边亲自抚养的外甥女。
冷宫是个什么地方,是个能将人一身烈骨剁碎的地方。
我初见卫云恒时,冷宫的太监正在拿他寻欢。
他们将手上那已然沾着灰尘的馒头抛在空中,相互传递。
卫云恒双手紧握成拳,赤红的眼眶翻滚着滔天的怒意。
我身后的宫人低着头不敢出声,我的目光从散落一地的饭菜上移开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卫云恒像只野兽一样冲了出去,只不过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包子了,而是为首的太监。
瘦弱的身子将太监冲撞在地,趴在他身上不断撕扯。
直到周围的太监要冲上去,我才出声,[大胆!谁叫你们敢在宫中斗殴!]
那一片人跪倒在地,唯独卫云恒还执拗地骑在人身上一拳又一拳。
我摆了摆手,宫人将几个犯事的太监压了下去。
故作不知地上前,[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他抬起头望着我,眸色幽深。
卫云恒的母亲原本是个宫女,因实在貌美被临幸后位份一升再升。
可后来却因陷害嫔妃被打入冷宫,皇宫中女子太多了,时间久了也没人记得她了。
以至于她在冷宫中诞下皇子也没能掀起波澜,又或说有着众多子嗣的皇帝毫不在意。
卫云恒的母亲没几年便郁郁而终,独留着他苟延残喘。
自那以后,我便常常出现在冷宫。
时而带来一些糕点,或是书籍。
我教导他,[你若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便将这些书本读烂。
[君子六艺你也必须要学。]
卫云恒一开始只会沉默地看着我,如今也会应答两句:[待在这种地方,能学什么?你倒是说得轻巧。]
我瞟了他一眼,[等着吧。]
我回去凑到太后身边,似不经意间提起。
太后抿了口茶,[觅儿,一个女子总往冷宫跑总归是不好的,何况你可是哀家的外甥女。]
太后的言下之意我再清楚不过,[可姑姑,一个由我一手扶持的皇子比那些有权有势的皇子……]
点到为止,果然太后的眼睑微垂,片刻后出声:[皇家可不出废物,身为皇子该学的不能落。]
卫云恒就这样进了尚书房。
是我将他从那样的地方带出来,而他却亲手将我送进去。
卫云恒大概是为了让程莺开心,这废后的旨意第二日便满天飞了。
许家早就被卫云恒不断打压,送去了边关之地。
以至于如今废后没有一个人能帮我。
整座皇宫都是富丽堂皇的唯独冷宫称得上破败。
宫中之人最擅长的便是踩低捧高,冷宫中更甚。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冷宫自有冷宫的一套活法。
这是当年我帮助卫云恒时便看透的事。
我带了所有能带的金银首饰,吩咐青竹,翠叶打点出去一些。
这样能在这种地方活得好些。
果然,即使过得清苦倒也没有宫人刻意为难。
可安稳的日子没过上几日,程莺便来了。
程莺还是穿着她标志性的白色罗裙,头上戴着精致的珠钗,倒是没有往日那般柔弱之态了。
程莺看着我两眼笑弯了,[姐姐如今过得可好?]
我沉默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程莺也不恼,[从凤仪宫搬到这样的地方,不好受吧,可是姐姐谁让你害了我的孩子呢?]
我终于抬起了头,[呵,別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程莺笑了笑,[姐姐说什么呢?]
随后只见她身旁的宫人都退下,将青竹翠叶也押了下去。
她笑脸盈盈地俯身在我耳边,[别装了,你不也是攻略者吗?
[我原先还说,怎么会有人如此幸运会先我一步拿下卫云恒。
[可没想到你和我是同一类人啊。]
我错愕地看着她。
[不过很可惜,你还是不太懂一个皇帝需要的可不是一个能压他一头的皇后呢。
[在这个世界,只有我才可能是女主。
[任务失败了,你就乖乖等死吧。]
说完她抬起脚便毫不留情地踩在我撑在地上的手,
一下又一下发狠地碾着。
我吃痛惊呼出声,程莺欣赏着我发白的脸色,似是终于满意了抬起脚离开。
身为攻略者爱上攻略目标是大忌,可是要完全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卫云恒在我的辅助下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他每一次成功都会像个孩子一样到我面前讨赏。
他会羞红着脸克制地扯着我的衣袖说,[阿觅,今日父皇又夸我了,你可有什么奖赏?]
而我则会端出自己做的糕点哄他。
或许是年少情深,亦或许是当时的他只有我。
登上皇位那日,他说:[阿觅,你此生会是我唯一的皇后,我也只会有你这一位皇后。]
我深知这不可能,却又隐隐期待着。
在我当皇后的第一年,整个后宫确实只有我一位皇后。
我们相辅相成,恩爱非常。
直到我一直无所出,一叠叠奏折弹了上来,要求卫云恒充盈后宫,卫云恒顶不住压力同意了。
那日他握着我的手不断承诺,[阿觅,我没有办法了,我只爱你的。]
我眼神暗了暗,[当然了。]
大批秀女进宫,各色各样的妃子们如同千娇百态的花圃。
而花圃里唯一的蝴蝶又怎么忍得住只守一朵花呢?
卫云恒一开始从未在任何嫔妃宫中留宿,但时间久了他的口中便频频出现其他人的名字了。
我只不动声色地听着,时间长了,我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每日用餐时听着自己的丈夫总提着其他女子的名字还是挺倒人胃口的。
我细细描绘他的眉眼,熟悉的面庞却觉得陌生。
终归不同了,皇子卫云恒和皇帝卫云恒是两个人了。
于是放下筷子笑着说:[皇上也要雨露均沾才好。]
卫云恒愣住,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所许下的山盟海誓。
我擦了擦嘴,[臣妾这一年来无所出,皇上可不能独宠臣妾了,臣妾自然一心向着皇上的。]
卫云恒松了口气,当晚便翻了一个嫔妃的牌子。
那一刻我在想这就是我费心竭力挑选的夫君吗?
他只是在等我为他找一个理由罢了。
卫云恒真算是听了我的话雨露均沾,从未独宠谁。
直到一次微服私访带回了程莺。
我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可后来发觉不对了,卫云恒竟为了程莺罚了好几个妃嫔。
这可是以往都没有的,贵妃气得到我宫里骂了好几次。
直到程莺不知是不是犯了蠢小心思耍到我头上,我罚了她。
卫云恒明面上向着我,可晚上他珍爱的那副青山野鹤图就到了程莺宫中。
当初他得到这幅画开心了好久,如今倒是便宜了程莺。
程莺越发得宠,倒是我频频受挫。
卫云恒皇位坐久了自然坐出职业病了,他开始忌惮我的母家,开始忌惮为他出谋划策的我了。
程莺说的没错,一个皇帝无法容忍处处压他一头的皇后。
许家大多是武将,少数伯父为官。
许家开始被不动声色地打压武将,许家一步步朝堂边缘化,被分散兵权。
而我却在后宫中毫无办法。
连同太皇太后都被送去了平安寺。
只能看着程莺父兄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我其实还是不解的,程莺到底特别在何处让卫云恒这般迷恋。
可一日后宫里传出一句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是程莺对卫云恒说的。
我想我有答案了。
她也是个穿越女。
我让翠叶去打听,听闻程家小姐是一次被失控的马车冲撞后性子才变得张扬起来。
想必程莺便是那时穿来的。
我是胎穿,比起她更加循规蹈矩多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约束。
更是从未提起过上一世的任何事情。
而后宫中的女子的所有认知都局限于这个时代,便更加显得她与众不同了。
越来越多精采绝艳的名句从她口中所出,甚至传到前朝。
一时间无人不夸赞她多才,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
初夏的夜还是透着凉意的,寒意透过身下的薄被传来。
直到我的后背贴上一个滚烫的胸膛。
他将我紧紧圈禁怀中,[要不要我去杀了她?]
他心疼地抚摸着我的手腕,看着经过包扎的手眼中晦暗不明。
我翻过身往他怀中钻了钻,[魏见远,让他们先笑着吧,一群蠢货。]
谁说我的攻略任务只有一个的呢?
蠢货。
魏见远低笑了声,吻了吻我的耳朵。
轻声道:[这样更方便我们偷情了呢,阿姐。]
他的声音像一把钩子,将我狠狠勾进他的血肉里。
魏家与许家为世交,魏见远算是与我一同长大,他比我小一岁,总是爱跟着我叫阿姐。
直到后来我被太后接入宫中。
如今想来每次出宫回许家总能遇见魏见远并不是偶然了。
可我成了皇后后再见他便是在宫宴上。
彼时我与卫云恒并肩而立,而他是最年轻的将领坐于席间。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只可惜我看不懂。
乃至于他出现在我寝宫时我第一反应是荒谬。
那时卫云恒与程莺已然如胶似漆了,除了初一十五基本不来我宫中也听不进我的话。
我倒也不在意,情分就那么点没了就没了。
谁会对一只鸭子今天跟了哪个主人在意呢。
魏见远就是那时出现的。
说实话,灯芯一灭,突然出现个人影没被吓死算我命大。
我看着殿中突然出现的魏见远属实吓得不轻。
皇宫守卫森严,里里外外都是人,魏见远能避开所有人躲进我宫中,简直是匪夷所思。
魏见远眸色沉沉,[阿姐,让我去杀了他。]
我:[……别发疯。]
我承认我们许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魏家的人一开口就是杀死皇帝。
他单膝跪地,拉着我的手抚上他的唇,双眼赤忱,手下的温度滚烫。
[阿姐,比起他我将会永远忠诚于你。]
我可耻的动心了。
这一刻,我想我懂皇帝的快乐了。
我和我的夫君都拥有了美好的爱情。
那日后,我在冷宫的处境就艰难许多了,想都不用想是程莺下的手。
青竹看着馊掉的饭菜直骂人。
太监挠了挠耳朵,[爱吃不吃,真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青竹骂道,[欺人太甚了!我们给了那么多银两都喂了狗!]
这样的境况下我们要花的银两更多了,冷宫中人最擅看碟下菜,要得越来越多,很快就捉襟见肘了。
青竹翠叶着急得不行。
我安慰道:[没事的,没多久了。]
魏见远每晚都来,将大把银子塞我手中。
我有些头疼,[真不用。]
魏见远气得很,[一群狗奴才!]
我笑着亲了亲他以示安抚,随后将青竹翠叶唤了进来。
桌上摆了一堆美食,青竹翠叶哪还有白日里急躁的模样。
程莺不知道,我们白日受苦挨饿,夜晚另开小灶。
我当皇后时,待人处事都是平和温柔的,即便沦落这个下场也不至于有妃嫔特意来找我不痛快。
但我到底是想得太少了。
贵妃来得声势浩荡,让清冷的冷宫都热闹了不少。
我倒是不以为然,她这人一贯这般作风。
贵妃由人扶着,腰肢轻扭,一身华服。
前前后后都跟满了宫女太监,娇气又尊贵。
她拿着手帕捂住鼻子一脸嫌弃,上瞧瞧下看看,满脸写着轻蔑。
看向我时总算是扬起一个笑,[许清觅你也落到了这种地步啊,和本宫斗了这么久还不是输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