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国梦的方式打脸美国梦,《粗野派》城会玩!

役人影院 2025-03-04 14:09:57

第97届奥斯卡终于落下了大幕,胜出者属于《阿诺拉》与《粗野派》。

《阿诺拉》仅有六项提名,结果就拿到了五项大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剪辑,其中影后被26岁的麦琪·麦迪森拿到,其余四项的得主全部是肖恩·贝克。

作为一名文艺片导演,肖恩·贝克多年来一直游走在好莱坞边缘,拍摄的都是妓女、无业主、牛郎、变性人等群体,结果《阿诺拉》让他大获丰收,获得了主流的认可。实际上,他执导的《佛罗伦萨乐园》远比《阿诺拉》更好,可是在奥斯卡小年里,竞争对手孱弱,使得《阿诺拉》脱颖而出,获得了不太匹配的多项大奖。不是它有多好,而是整体都弱。不过,有意思的是,最佳影片的三部竞争对手,分别是《阿诺拉》《粗野派》《秘密会议》,这三部影片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对西方体制尤其是美国社会的强烈批判与讽刺。《阿诺拉》是对美国小清新劈头盖脸的嘲讽。当一无所有的美国小姑娘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一位俄罗斯大亨的儿子,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一个当代灰姑娘的爱情神话,是一个甜蜜的故事时,结果突然的转变狠狠地抽了所有人的耳光。因为当你一往情深全身投入的时候,人家俄罗斯阔少不过是玩玩,简单寻求一个刺激而已,你所有的真心都是错付,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玩笑,遭受到了阔少玩伴们无情的嘲笑。一个大逼兜子,扇得人腰都要断了,所谓的美国小清新,不过是一个超级笑话,讽刺极了。《秘密会议》是对西方的天主教信仰给予最无情的嘲弄。教宗的选举是世界上最秘密的闭门会议,只会在一群大主教之间进行选择,由大主教们进行投票,按说这是一批最具有信仰最纯洁最高尚的群体,但是当选举开始进行,会发现他们之间也会相互倾轧,相互抵牾,相互攻讦,跟黑社会选举新龙头毫无二致。而最终的选举结果,胜出的人选却是最不该成为天主教教宗的人士,因为他是一名双性人,在拥有男性外表的同时,也拥有女性生殖系统,这是保守的天主教最反感的人群,结果却成了新教宗,这个结果也是巨大的讽刺,是对天主教最辛辣的打脸。至于《粗野派》,它则是对美国梦最无情的嘲讽,而且恰恰用了一个非常美国梦的形式,用三个半小时的煌煌巨著,娓娓道来,看似讲了一个非常美国梦的故事,但实际上它真正的做派却是在狠狠地狂扇美国梦的脸,极具讽刺性。按说,《粗野派》更应该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小清新版的《阿诺拉》。下面,就详尽地来为大家介绍一下《粗野派》。先来介绍一下标题的含义。对于大部分中文观众来说,“粗野派”这个名字实在是不明所以,让人一头雾水,无法从这三个字上窥视出电影究竟讲的是什么。所以,必须要先解释一下什么是“粗野派”。《粗野派》,英文名字是 The Brutalist,电影内容讲的是一名建筑师在一个美国小镇上策划并建筑一组公共建筑的故事,这些建筑的风格,属于现代建筑里的“野兽派建筑风格”,也叫“粗野主义建筑”,与电影片中对得上。类似于“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获得奥斯卡影帝的那部《万物理论》,作为传记片,“万物理论”是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的广为人知的学术成果,用这个来借代霍金,大家也能懂。不过呢,《粗野派》这个名字,更好的翻译是“野兽派主义”,或者是“粗野主义”。简单用“粗野派”三个字来概括这部电影,反倒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搞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也想不到建筑学里的什么学派,过于抽象了,借代关系不够明确。粗野主义,不仅在建筑风格上有所体现,在绘画风格上,也有“野兽主义”,代表画家是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1869-1954年)。野兽主义画风,流行的时间并不长,高峰集中于1905年 至 1908年年间。作为一种现代主义绘画流派,以马蒂斯为代表的这批画家,他们有意放弃西方传统绘画技法里的透视与明暗关系,放弃画面的立体感,特意突出画面的二维平面性,以设计的理念去构图,突出画面的装饰性,用大块的单一色彩来扩大艺术表现力。以马蒂斯的《蓝衣女人》为例,一眼望去,大块的蓝色充斥大部分画面,给人强大的视觉冲击,让人能够在很远的距离就被画面吸引住。这就是设计的理念,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弓字形站在那里,一下子就吸引住人的注意,至于画面是不是立体,并不重要。马蒂斯为了将这一意象表达出来,而且这毕竟是艺术绘画,而不是图形设计,所以他在绘画方式上均用平面色块表现,大块的蓝色表达人物,然后用简练的白色方格线条既丰富了画面,又使作品具有向内伸展的效果,将高纯度的色彩组合在一起,形成音乐般的节奏,追求平衡与和谐。画面看似很简单,但是很容易就能抓住画面中女子的美,以及整个画面的美。蓝色原本是冷色调,代表了忧郁的情绪,而且蓝色的后面又有大块的黑色,似乎是更加映衬出了阴郁冷峻感,可是这并没有完,马蒂斯又用了鲜艳的红色作为远景,去前景中的蓝与黑进行调和,使得画面呈现出了浓烈的反衬感,整个画面不仅不阴郁,反而充满了亮色,画中的女子也给人以青春亮丽的感觉。既泾渭分明,又大胆用色,挥洒不羁,极具野兽风格,这就是“野兽派”绘画的典型特征。不过,野兽派的巅峰期过于短暂,很快就让位给了“立体主义”,那是毕加索晚年的典型画风。“野兽派”的本意,是马蒂斯更想用画面表示作者的个人情绪,画面只是手段而已,但是这种风格过于二维化,并不能被广泛接受。而画面对艺术家内心情绪的反射上,“立体主义”远胜过“野兽派”,艺术表现力更强,因此野兽派也就很快凋落了。绘画艺术领域里的“野兽派”凋落之后,建筑领域里的“野兽派”却勃然兴起。不过,中文同为野兽,英文却不太一样,绘画里的“野兽派”用的是Fauvism,而建筑领域里的“野兽派”用的是Brutalism,它们一致的地方是精神内核上的狂放不羁。建筑学里的“野兽派”,其英文名字源自法语“béton brut”,意为裸露的混凝土,而不是“野蛮”。由于这一建筑学派发展于一战乃至二战后,大量建在废墟里,战后重建也要求控制成本,因此这一美学风格就产生了极简主义,反对过度装饰,强调材料的真实性与建筑功能。以简洁风格,讲求大面积立体面的横陈,以原始、古朴、原色为追求,讲究建筑的实用性及现代性。

极简元素的大面积陈设,极简风中求得平衡与和谐,在强烈的对撞中建立视觉符合,这些精神诉求,使得绘画领域的“野兽派”与建筑学里的“野兽派”趋于一致。绘画里的野兽派代表人物是亨利·马蒂斯,建筑学里的野兽派代表人物是勒·柯布西耶。柯布西耶的经典建筑包括马赛公寓、朗香教堂、萨伏伊别墅等,他的17个作品还被打包在一起以“柯布西耶建筑作品”的名义成为了世界文化遗产。

了解了“野兽派”的内涵之后,再来看《粗野派》这部电影到底讲了什么吧。故事发生在二战结束以后,匈牙利出生的犹太建筑师拉斯洛·托斯(阿德里安·布罗迪 饰)从达豪集中营被解救出来,辗转来到了美国,开始寻求他属于他的美国梦。身无分文的拉斯洛,住在了自己的表兄家,吃饭只能靠排队领取救济。好在,他很快就接到了生意。

富翁范·比朗(盖·皮尔斯 饰)的儿子哈里(乔·阿尔文 饰)想给父亲一个惊喜,所以,在没有告知父亲的情况下,打算装修父亲的书房。于是他把这项工作交给男主来设计,费用是2000美金。

拉斯洛卖力的工作,为这个室内书房做了精心的设计。可是,就在完工的时候,富翁范·比朗回来了,他对于没有与他协商就动他房子的行为,感到极其恼火,不仅不支付钱,还赶走了拉斯洛。

为了活下去,拉斯洛只能去做苦力,去煤场铲煤谋生。结果,范·比朗的家庭书房被媒体知道了,进行了报道,而且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他将图书馆开到了自己的家中。

范·比朗非常开心,加上他有钱有势,于是决定聘请拉斯洛在本地的小镇中心,建筑一套公共设施,既可以当图书馆,又可以进行公共集会,一馆多用。而且,这套设施一定要漂亮,要改变本地只有住宅没有公共设施的境地。

最终,这套设施在拉斯洛的设计、施工、监督下成功搭建起来,并获得了国际建筑大奖。

这个过程,是拉斯洛到达美国后,从赤贫状态到发展成为著名建筑家的过程,这个过程恰好也是美国在二战后从荒凉到繁荣发展的过程,拉斯洛见证了历史,也参与了历史。

看起来,《粗野派》的故事就是一个二战后美国进行重建并崛起的过程,拉斯洛证明了自己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就一定能够逆天改命,获得最好的成功,这是一个标准的美国梦的故事。

但是,

但是,

但是,

《粗野派》花了三个半小时,用缓慢的节奏,就这么讲了一个老派的美国梦的故事吗?

你真会这么以为吗?

这样的片子能差点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

too young,too simple.

实际上,这是一部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影片,也就是以美国梦的方式讽刺美国梦的影片。它不仅不是美国梦,而是打脸美国梦,进而打脸美国的影片。

《粗野派》除了帮助阿德里安·布罗迪拿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二个奥斯卡影帝,还拿到了最佳摄影与最佳原创配乐。对于好听的音乐,这里不多说,就是这个最佳摄影,就很值得一说。

下面,我们看一下《粗野派》的电影视角,来简单看下这部影片的构图及刁钻的角度。

影片开头的部分,男主人公拉斯洛终于来到了美国,即将踏上寻求美国梦的征程,这个时候能够看到美国的标准自由女神像,无疑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影片里,一船的人,包括男主,都对着自由女神像在欢呼,如果只听声音,一定会以为大家真的都很开心。可是,镜头里的自由女神像,角度却是这个样子的。看图。

一个倒置的自由女神像,迎面而来,而且色彩是阴郁的,一种压迫感、错乱感扑面而来。她不仅不美好,反而是压迫感十足。

影片的这个开头,一下子就为整部电影奠定了基调,预示了美国以及所谓的美国梦,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等拉斯洛来到了目的地,迎接他们的美国官员们,对他们的喊话是:进入美国后不会英语的人可以去某处报名学习。

这意味着,要想融入美国,必须要放弃自己的语言,放弃原有的印迹,就此进入大熔炉之内。

包括拉斯洛的表哥,在见到拉斯洛时,也已经是满口纯真的英语了。拉斯科的口音,在片中也多次遭受到嘲笑,说他的口音像是擦鞋的人。明明已经是高级建筑师,出入都与高端人士一起往来,结果被嘲笑像街头最底层的擦鞋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来到了北京工作与生活,就必须要学会京片子,要不然就得遭受歧视。这里,就是对美国所谓的开放,进行的批判。

外来人员要改自己的口音,而身为本地人的富翁范·比朗就毫不在意自己说不清楚的事。他念男主妻子的名字,怎么都念不对,以至于寄人篱下的妻子只好宽容地对对方说,你可以叫我伊丽莎白——一个常见的英文名。意思是你随便叫我啥都行。

三个半小时里,这样对于美国的讥讽,随处可见。

最典型的就是盖·皮尔斯饰演的富翁范·比朗。盖·皮尔斯也因为精湛地演绎了这个角色,获得了本届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只是最后输给了开了挂的基南·卡尔金(《真正的痛苦》)。不得不说,片中的范·比朗基本上就是美国的化身,他外强中干,极度虚荣,又极度虚伪。

表面上,范·比朗风度翩翩,能够接纳新鲜事物,知错能改,而且听得进意见,还怀有善心,对公共事业愿意投入,勇于奉献。但实际上,他是一个种族歧视者,对黑人等有色人种抱有顽固的偏见,而且对于男主也只是利用其技术而已,压根就不存在欣赏他的才华的问题。而且,最终,他还在男主一次醉酒后强暴了他。真是人渣中的人渣,流氓中的流氓,伪善中的虚伪者。

片中处处带有对美国的批判与批评,而且辛辣尖锐,甚至直接说:这里烂透了,这块地方,这些食物,还有这个国家,全都无可救药了。

原本,男主拉斯洛在纳粹集中营里已经被折磨的半死,如同已经死过了一回。等他来到美国,在这里本想迎接新生,结果却要求他舍弃了自己的语言、宗教、地位、学历、自尊,只为了活在“美国梦”的庇佑之下,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是遍体鳞伤,身心俱疲,再死了一次。

最终,他不得不迁移去了以色列,那里才是真正接纳他的地方,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国度。

至于美国,至于美国梦,就去他的吧。

用电影中的一句引用歌德诗词的话来讲:最无可救药的,是那些沦为了奴隶却错误地认为他们还自由的人。

这句话,就是对美国梦最无情的打脸。你以为成为了美国梦的一部分,实际上你最无可救药。

这么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影片里那种以美国梦的方式去打脸美国梦的做法,随时随处都有,需要好好去欣赏,还是很有意思的。

回到电影片名“粗野派”上来。影片里,男主拉斯洛的建筑风格就是典型的“野兽派建筑风格”,他用很现代化的表达方式,用大块的混凝土进行构筑建筑的立体面,简洁大方,同时建筑物又极具现代性,极具视觉冲击性。电影的片名与这种角色这种风格是相符的。

同时,这也是拉斯洛在美国的遭遇的隐喻。身为一位难民,他在平庸的美国旷野里,用很先进很现代的方式与思想去迎接生活,但是却与四周格格不入,就像人群拥挤的社群里突然闯进来的一头猛兽,狂荡不羁,无法被驯服。可是,他也无法融入,只能自己仓皇而逃。

片名有双重含义,是对得上”粗野派“这个名字的。

最后,说下阿德里安·布罗迪的获奖。对于我来说,我更支持《秘密会议》里的拉尔夫·费因斯,后者展现出来的演技比布罗迪强很多。布罗迪只是恰到好处地被选中,待在了他的舒适区,这一次的表现,与上一次获奖的《钢琴师》比起来,差了很远,甚至只是对《钢琴师》的再一次呈现。远不如他在《超脱》里的表演好,可是《超脱》连提名奥斯卡都没有,这部却获了奖。

无论《钢琴师》还是《粗野派》,阿德里安·布罗迪饰演的都是一名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他们的心态类似,布罗迪这一次的表现,对于前次没有超越,甚至还不如。

布罗迪能够获奖,只能说竞争对手太弱。在最后阶段,与他争奖的最大对手是“甜茶”提莫西·查拉梅。可是,甜茶面瘫式的演绎,压根就没能够演活音乐巨擘鲍勃·迪伦,他演的依旧是他自己。

相对来说,拉尔夫·费因斯的演技才是真的教科书式的高水平。可是,费因斯演的是一名大牧首,这个身份限定了这个角色必须要不喜形于色,要表现沉稳,看起来是一个温吞吞的家伙。真正的演技,全在角色的细微表现之间,包括微表情,微动作,费因斯做到了,切实在细小的状态变化中精准地传达出角色的喜好与憎恶。

但是,角色原因,使得拉尔夫·费因斯的表演注定了很不讨喜,太缺乏张牙舞爪,抢天呼地的大尺度肢体语言的表演方式。可对于观众来说,恰恰是那种夸张的肢体语言看得更真切,也更容易被打动。阿德里安·布罗迪紧锁的眉毛,就很好地展现出了角色的重重心事。

阿德里安·布罗迪就是在他的舒适区里,用自己惯用的表现手法去展现角色就足够了。都不需要太大的挑战,很容易让这个角色出彩。相比,拉尔夫·费因斯面临的演技挑战就多得多,可是身为老戏骨,也都被他很好地驾驭了下来。他的表演是更高级的,更专业的,更具有挑战性,也更值得被褒扬。

结果,大众还是更喜欢阿德里安·布罗迪那种喜形于外的表演方式,更愿意将影帝小金人颁发给他。对于拉尔夫·费因斯来说,是不公平的。只能说,这届奥斯卡很差。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