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至少能裁掉35万联邦公务员

这几天，很多美国联邦公务员已经开始修改简历，准备找新工作了。

马斯克裁员、削减机构、节省开支的改革，吸引了全美国人的关注。

有的人认为很难，实际上对美国人来说也挺容易，马斯克至少会裁掉35万名公务员，削减几千亿美元支出。

今天我们来聊一下，为什么他的“变法”会成功？

一

首先是联邦政府大幅裁员、削减机构，美国之前就有过。

从1904-1992年，美国17任总统，有11任曾经设立工作组，想提升联邦政府的效率。

动作最大的一次是1993年克林顿时期。

当时，克林顿和戈尔启动了一个叫做REGO（政府重塑）的计划，这场改革持续3年，

马斯克的改革是2026年4月结束。

人员臃肿、效率低下是任何一个组织发展到一定阶段后，都会面临的问题。

1993年，一个普通的订书机市场上不到4美元，联邦政府买一个要花54美元。都是长途电话，联邦政府1分钟16美分，而市场上不到2美分。

当时有人批评农业部，说美国的农业人口比例不到3%，农产品也增加不了多少产值。这个部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国防部审核差旅费用的人员成本竟然超过了出差成本。

非常符合马斯克说的“愚蠢支出”。

2010-2018联邦全职公务员薪资增长曲线 来源OPM

2020-2018美国联邦全职公务员数量 来源 OPM

克林顿的政府重塑计划，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展开的，它主要解决人员和机构臃肿，浪费严重，效率低下3个问题。

美国在1955年，把联邦政府的商品、服务慢慢从私营企业购买，能交出去的都交出去，联邦采购主要是负责定标准、作评估。

克林顿时期的采购每年有2000亿美元，占到了全部联邦预算的1/7。

但是采购流程非常繁琐。

在这场改革中，美国国会通过了两项法案，低于10万美元的采购，可以直接购买现货。

不需要招标、比价等复杂流程。

在人员方面，从1993年3月3日国家绩效评审委员会制定目标开始，联邦政府一共14个内阁，有13个都裁员了。

当时只有司法部例外，因为美国的犯罪率和毒品滥用逐年增加。

终止了200多个项目，比如茶叶改良委员会、羊毛补助金等。有2000多个机构被裁撤或合并。

在1996年之前，美国1/3的公务员是为2/3的公务员定规则。

克林顿取消了5.4万个督导职位，减少“公文旅行”，3年时间，联邦政府减少行政成本大约是1180亿美元。

到1998年3月，也就是克林顿的第一个任期，大约裁掉了35万名公务员，占联邦公务员数量的16.7%。

我们说马斯克至少能裁员35万人，是因为今天联邦政府公务员数量比克林顿时期多出了几十万人。

现在的办公自动化比30年前更强，马斯克如果真的想做，裁员35万是没有问题的。

他自己定的目标是77%。

克林顿当时不仅裁员，还做了其他改革。

比如，建立了340个重塑政府的实验室，这些实验室有灵活的管理体制和高质量的服务，和传统机构不一样。

发布了4000多条“顾客服务标准”，让很多机构像企业那样运转。

在当时，这种理念很先进，社会保障部门的服务标准甚至有德州仪器、IBM这样的公司来学习。

一共删除了1.6万页的规章制度，政府的文件，被要求用通俗易懂的文字书写。

从这个案例大家可以看到，克林顿能够做到的，马斯克今天也一样能够做到。

二

改革一定会动了别人的蛋糕，很多人认为马斯克变法会很危险。

我觉得并不会。

2010-2018美国退伍军人、国土安全、卫生、国防等部门人员增加最多 来源 OPM

我们可以先简单了解一下美国联邦公务员的一些基本情况。

事实上，美国在建国100年后，一直没有一个正规的人事制度，也非常混乱。

1820年代时，“战利品制度”非常普遍，就是当选的官员，把联邦部门的职位，分给支持他的朋友、捐款人。

很多人说，这和川普正在做的不是一样吗？

还是有很大区别，目前联邦层面有227万公务员，川普可以直接任命的，只有4000多人。

而当时所有的职位都是战利品。

这个制度在1881年出了严重事故。

那一年，50岁的加菲尔德当选美国第20任总统。

本来加菲尔德不想参加竞选，但是共和党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就把他推举了出去，并且战胜了民主党。

加菲尔德比较惨，上任半年就被一个叫做查尔斯吉托的人在火车站开枪打伤，后来不治身亡。

吉托是一名律师、作家，他帮助加菲尔德成功竞选。按照当时情况，吉托认为自己出了力，理应得到一个职位。

但是，他一直没有等到加菲尔德的任命，非常生气，就开枪把加菲尔德给干掉了。他自己后来也被处以绞刑。

这件事，在美国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于是，国会在两年后出了一个《彭德尔顿法案》。也就是今天美国公务员制度的基本框架。

这个法案取消了分赃性质的“战利品制度”，如果一个人想进入联邦政府工作，必须经过竞争考试。

此后140年，美国公务员制度不断完善、补充，慢慢地变成了两种类型，一种是政务官，一种是事务官。

政务官，一般是指高级官员、直接选举官员吗，比如川普提名的内阁成员，各州州长等。

这部分人都是有固定任期的。

到了任期能否留任，要看老板是否同意和选票结果。

事务官不受党派政治的影响，不管谁上台，都正常工作，不会因为立场而被解雇。

马赛克面对的就是这些普通的、事务性公务员。

经过140多年的发展，美国的公务员系统自己也在不断地进化、扩张，并且成了一个外界很难干预的组织。

无论共和党还是民主党，他们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对这些部门进行改革。

美国公务员系统被认为已经进化到难以雇佣、留存、奖励最有能力和资质的人，也很难解雇那些表现不好的人。

工作到一定年限，大家都会升迁、终身聘用。

2010-2018美国联邦公务员队伍中高中学历增加了20.7% 来源 OPM

之前我们就说过，联邦公务员极少有因为表现不好、没有完成目标而被解雇。

部门主管也很少做这件事，因为流程太复杂，公务员还可以申诉。

作为一个公共财政支撑的部门，只要这个人不是非常难相处，大部分美国人也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解雇。

这和企业完全不同。

但是，不裁员，不削减机构，并不意味着不可以，如果联邦政府真的下了这个决心，还是可以的。

马斯克做这件事，并不存在风险。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法律框架内，联邦从来没有保证公务员的工作是一个“铁饭碗”。

很多公务员说，我们就是普通人，现在被马斯克说成了效率低、懒惰的人。

但是，大家从联邦公务员的反应会发现，如果真的裁员，其实从上到下，从个人到外部舆论，都能认可接受。

另外，联邦公务员的专业性很强，很多人是高学历，外面就业岗位也很多，并不担心失业后找不到工作。

2010-2018年联邦公务员离职率（红线） 来源 OPM

三

从以上的分析大家会发现，马斯克的改革唯一的障碍是国会。美国联邦机构裁撤，比如教育部，是需要国会同意的。

就看参议员有没有马斯克那样的勇气和想象力。

2000年，克林顿在完成“政府再造”计划后，美国联邦政府本来裁掉了大量的人员、机构。

一场反恐战争让联邦体重又涨了回来。现在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227.8万人。

查了一下美国联邦人事管理办公室的网站，2010-2018年，美国很多机构人员变化不大。

只有几个部门扩张最猛。

这就是国土安全部、国防部、退伍军人事务部、卫生与公众事务部，这几个部门也是目前最能花钱的机构。

大家可以看一下2024年国防部拨款、支出情况的报告。

2025财年预算中，国防相关活动占联邦总资金7.5万亿美元的9210亿美元（12%）。

国防部可以自由支配的大约8500亿美元。

其中：

作战防御费用，39.8%

军事人员支出，21.4%

武器装备采购，19.7%

研发测试费用，16.8%

军事建设项目，1.80%

家庭住房支出，0.20%

2025年美国国防主要拨款项目 来源CRS

美国国防部的采购曾经是很多国家学习的榜样，包括中国。就是流程、标准太复杂。对效率非常不友好。

马斯克说，国防部修一部电梯，从申请到完工，需要2年，比建整个五角大楼的时间还长。

他说的肯定没错。

刚才，我们说到马斯克改革的最大障碍是国会，其实还有一个，就是川普是否真的想做这件事。

比如马斯克说美国现在最贵、最先进的隐身战斗机F-35是“狗屎”，傻子才会买。

川普会同意他削减这个项目的预算吗？

在第一个任期，他实际上增加了美国的国防预算开支。

裁员、提升效率其实并不是川普改革的真正目标，消除“深层政府”才是。

川普一直认为，联邦政府内有一支隐形力量，阻止MAGA计划，或者在实施的时候被抵制、变形、消解。

川普在白宫的第一个任期，人事动荡创造了一个纪录，到2018年7月，也就是1年半时他61%高级助手离职。

这里面有他缺乏根基、经验不足，甚至家人卷入人事任命导致了团队混乱。

还有一个原因是价值观不合。

其中比较典型的是当时的白宫幕僚长，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将军凯利。

这个人后来离开白宫，并且在今年大选中说川普是法西斯主义分子，给民主党阵营免费赠送了一个“重磅炸弹”。

上面我们已经提到了，正常情况下，公务员是中立的。

彭德尔顿法案、哈奇法案都要求，联邦公务员不能加入任何一个党派，保持工作、立场的独立。

在大选期间，戴MAGA帽出门也是不允许的。

美国联邦也不能出于政治原因，对一名公务员进行解雇或者降职。

好处是避免民主党当选，共和党人全部被替换，共和党当选，民主党集体倒霉的情况，让联邦工作稳定、连续。

但实际上，人会思考，会有倾向，有自己的价值观。

比如联邦人事管理办公室的网站会宣传自己的多元化、包容性理念，这就是民主党潜移默化的影响。

它制作所有的报告，一定单列种族、性别等数据。

说到这，大家就能明白，当川普这样一个有“白人至上”主义倾向，不希望军队中有跨性别群体，认为环保部门、教育部、气候科学家在做的事没有意义时，本能的反应就是拖延，甚至是抵制。

这就是川普所说的“深层政府”。

而他没有任何权利解雇这些人。

马斯克的改革会间接实现川普打击“深层政府”的目标。

至于他能否超越30年前的克林顿的联邦政府改革计划，目前还是一个问号。

因为，“政府效率部”只是一个外部咨询机构，既不是真正的内阁部门，也没有凌驾于其他部门之上的权力。

真正的决定权在川普那里。

2024年美国飞机舰船等采购支出为1687亿美元 来源C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