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人自醉，爱到浓时无怨尤。"我这辈子算是栽在这句话里了。上周三下午，超市冷柜前挑酸奶的时候，前边穿米色风衣的姑娘一甩头发，露出的后颈有颗褐色小痣。手里的玻璃瓶哐当砸地上，黄桃果粒溅到旁边大爷的拖鞋上。其实她比小敏矮半个头，发色也更浅，可那瞬间喉咙像被钢丝勒住，呼吸带着铁锈味。这毛病从三年前分手时就落下，医生说这叫"情境性窒息"，我管它叫"爱的后遗症"。
旧书摊王老头上个月心梗走了，他儿子把武侠小说论斤卖。我扛回家二十七斤泛黄的书页，在阳台上堆成碉堡。最底下那本《神雕侠侣》里夹着张超市小票，2018年4月17日买过两桶蓝月亮洗衣液。那天暴雨，她抱着纸袋在巷口摔成落汤鸡，我举着伞冲出去时，她正蹲在地上捡滚落的柠檬，湿发贴在额头上笑出两个酒窝。现在每逢打雷，我就把客厅落地灯调成暖黄色，假装还在等门铃响。
铸铁咖啡杯底刻着"SW"缩写，磨豆机转动的嗡嗡声里，总错觉听见微信提示音。有回凌晨三点，咖啡因中毒的手抖得握不住勺子，金属撞击陶瓷的脆响惊醒了楼下邻居。警察来敲门时，我正对着聊天记录里最后那句"好聚好散"发呆，满屋子蓝山香气缠着未拆封的感冒冲剂味道——她说过喝药不能配咖啡，这习惯倒成了肌肉记忆。
最近发现她微博小号，ID叫"等一场不会来的雨"。第243条写着："今天路过婚纱店，模特耳环和那年他送的一模一样。"配图是施华洛世奇的天鹅坠子，和我抽屉里落单的那只正好凑成对。凌晨四点把365条动态截成长图，手机发烫像攥着块火炭，阳台外的城市天际线泛起鱼肚白，鸟叫声撕开凝固的夜色。
街角花店摆出风信子那周，我买了束白色满天星。店主姑娘笑着说这是"甘愿做配角"，结账时扫码枪"滴"的一声，支付记录跳出来的是三年前常去的那家店名。原来有些东西早渗透进毛细血管，比记忆更顽固，比时间更锋利。就像小敏总说火锅要配唯怡豆奶，现在我吃麻辣烫都条件反射地找绿色包装盒。
"情债最难偿，心锁自己扛。"这些年试过旅行、健身、养猫，甚至去庙里求过签。可每次以为放下的时候，总有什么细节突然刺破伪装——可能是电梯里飘来的柑橘香水，可能是便利贴上的某个字迹，又可能是暴雨天窗台上积水的反光。就像此刻写这些文字时，手边咖啡杯沿的唇印，还保持着向右倾斜15度的习惯，和她当年涂口红时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