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约8200字。

什么是“恶人”？

传统的武侠小说中，往往都是有正义和邪恶两大阵营，几乎是非此即彼。小说中的主人公往往是代表正义（当然，也有很多例外）。

在金庸小说中，越到后来，正与邪已经很难分别。

比如《连城诀》中，到底是邪派血刀老祖更邪恶，还是官府中的凌退思更邪恶？或者是江湖正派代表花铁干更邪恶？

恐怕大家都难以作答。

最大的问号是在《笑傲江湖》中，到底是正义方五大剑派的岳不群和左冷禅更邪恶？还是日月神教中的任我行和东方不败更邪恶？

恐怕是正派代表岳不群和左冷禅的手段更让人不寒而栗吧？

还是《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看的更明白：

“张三丰仍是捋须一笑，说道：‘那有甚么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可惜，这一番话无人能懂，也只有张三丰这等境界才能说得出这番话来。就连那些少林神僧、武当七侠等人无人能懂。

正邪之事本文不作讨论，虽然难分，但是还是有恶人存在。

“恶人”之所以成为“恶人”，小说中一般有三种情况：

1、此人人性本恶。

如：“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岳老三。

2、此人为了个人功名利益为恶，这一类恶人最多。

如：张召重、左冷禅、欧阳锋等人。

3、还有一种，最为复杂。那就是遭受了极端不公平待遇之后，成为了恶人。

如：金蛇郎君、“四大恶人”中的段延庆、叶二娘等。

奇怪的是，第一种“恶人”偏偏是最少的，而第三种“恶人”却往往让人唏嘘不止，甚至同情。

注：本文以金庸先生经典版为准。

光听名号，“四大恶人”一定是为非作恶的天花板了，但是，在《天龙八部》中，“四大恶人”不光武功不是第一流，就连恶绩来讲，“四大恶人”也只不过是徒有其名而已。

首先说“恶贯满盈”段延庆。

段延庆本是大理延庆太子，继承王位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段正明。

但是由于国家政变，段延庆在混乱中逃出大理。

等他学成武功归来，从东海赶回大理途中，在湖广道上遇到强仇围攻。他身受重伤，双腿折断，面目毁损，喉头被敌人横砍了一刀，声音也发不出了。凭着一股超人的毅力，勉强坚持到大理。

而此时，段正明已经当上了皇帝（就是现在的保定帝），天龙寺也根本无法替他证明身份，主持公道。

受尽人间苦寒的段延庆只想在菩提树下一头撞死，谁知就在此时，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就是段正淳的夫人刀白凤，刀白凤为了报复段正淳的不忠，找了个世界上最邋遢的人。

于是，段延庆以为是白衣观音舍身相救。第二天离开大理，十年时间，练成“一阳指”神功，手刃所有愁人，并拉拢了叶二娘、岳老三、云中鹤三人，从此有了“四大恶人”。

段延庆在《天龙八部》一书中，并没有真正做什么恶，跟“恶贯满盈”的名号相差太远。

而他最后得知自己有段誉这个称心的儿子之后，放下一切恩仇，皇图霸业更是不在心间，飘然而去，实在是《天龙八部》这部充满人间情仇书中，最潇洒的片段。

“段延庆大喜，哈哈大笑，知道儿子终于是认了自己为父，不由得心花怒放，双杖点地，飘然而去，对晕倒在地的云中鹤竟不加一瞥。”

再说“无恶不作”叶二娘。

叶二娘跟段延庆一样，也是因仇而变成恶人。

叶二娘本来是个好姑娘，温柔美貌，端庄贞淑。可是在十八岁那年，遇到了少林寺的玄慈，两人产生情爱，生下了一子（就是后来的虚竹）。

萧远山当时潜伏在少林寺，他探明了当年雁门关的仇人“带头大哥”就是少林寺方丈玄慈，存心报复，叶二娘孩子一生下来，就被萧远山偷走，放在了少林寺菜园子里，这才造成叶二娘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每天偷人孩子，玩够了就弄死的变态恶魔。

“四大恶人”之中，论恶行，叶二娘虽然身世可怜，但实在是首恶。

“叶二娘道：‘你瞧这孩儿皮光肉滑，养得多壮！血色红润，晶莹透明，毕竟是武学名家的子弟，跟寻常农家的孩儿大不相同。’一面说，一面拿起孩子的手掌对着太阳，察看他血色，啧啧称赞，便似常人在菜市购买鸡鸭鱼羊、拣精拣肥一般。”

这一段简直是触目惊心。

最后，叶二娘随着玄慈方丈自杀，也可算是义烈。

“南海鳄神道：‘二姊，你人也死了，岳老三不跟你争这排名啦，你算老二便了。’这些年来，他说什么也要和叶二娘一争雄长，想在武功上胜过她而居‘天下第二恶人‘之位，此刻竟肯退让，奇特之人实是大大不易，只因他既伤痛叶二娘之死，又敬佩她的义烈。”

“南海鳄神”岳老三是一个奇特之人。

岳老三头脑简单，性格耿直，在“四大恶人”中算是一个比较有信义之人，那就是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因为头脑简单，加上技不如人，所以稀里糊涂成了段誉的徒弟。本来是要将段誉收为自己的徒弟，却成了段誉的徒弟。这份奇耻大辱，岳老三居然信守诺言认了下来。

而他自己最后，也是为了救段誉，而被段延庆所杀，也算是义烈之人。

但是，岳老三绝对是恶人，他性情古怪，一言不合就随便扭断别人的脖子，杀人无数。只不过他的恶行，在小说中实在微乎其微。

“无恶不作”云中鹤是一个纯粹的恶人。

要说“四大恶人”中段延庆和叶二娘是被仇恨所迫，岳老三还算义烈之人，那排行第四的云中鹤就是最被人看不起的淫贼了，也是纯粹的恶人。

云中鹤的下场也最是稀里糊涂，他中了慕容复的“悲酥清风”后晕倒在地，被大理三公中的华赫艮一刀砍掉了脑袋。

论“四大恶人”的恶绩，要不是有“无恶不作”的叶二娘和“穷凶极恶”的云中鹤坐镇，“四大恶人”都排不上金庸世界中的十大恶人。

花铁干的形象可谓是金庸小说中的经典形象，虽然《连城诀》一书在金庸小说中不占据重要位置，但是花铁干平时身为大侠，实则内心无限卑鄙的形象入木三分。

花铁干是《连城诀》中正道人物代表人物，是鼎鼎大名“南四奇”中排名第二的“中平无敌”，其武功绝不在血刀老祖之下，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是，花铁干出场后的情节却让人瞠目结舌。

在藏边雪谷对血刀老祖一战中，他失手杀死了刘乘风，后来又亲眼目睹陆天抒与水岱在血刀老祖的毒计下一死一残的惨状。

终于，在那个生死一线的雪谷中，花铁干平时压抑在内心深处，不敢见光的卑鄙一面彻底爆发，由一代大侠蜕变为一个极卑鄙无耻的人，他先是竟然毫无廉耻的跪拜在血刀老祖脚下。

后来，又竟然吃掉了自己结义兄弟陆天抒和刘乘风的尸体，为了生存，他以大欺小，抢夺狄云和水笙食物不说，还要杀掉二人，吃掉二人。

最后，在狄云和水笙的帮助下，他逃出大雪谷，为了不让自己的种种丑事暴露，马上就号称自己杀掉了血刀老祖，还污蔑狄云和水笙，可谓是丑恶到了极点。

最后，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与书中其他无数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一起，死在了天宁寺的珠宝之中。

在全员恶人的《连城诀》中，花铁干可能不是最险恶的，但是一定是最卑鄙无耻，让人瞠目结舌的一位。

成昆是贯穿《倚天屠龙记》暗线，就是他的一己之仇挑动了整个武林，《倚天屠龙记》称为一部《成昆复仇记》，也不遑多让。

成昆本来不是坏人，因为青梅竹马的师妹被明教教主阳顶天横刀夺爱，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一个挑起无数江湖事端，害人无数的恶魔。

阳顶天有一次在修练“乾坤大挪移”时，发现成昆与阳夫人私通，因此走火入魔而死，其夫人殉义自杀，令成昆悲愤欲绝，发誓终其一生覆灭明教。

但是，成昆报复的手段，并不是光明正大的挑战。

他使用了最让人不齿的手段。

他先是借故奸杀自己弟子谢逊一家，只留下谢逊本人。他算准了谢逊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他报仇。于是，他躲了起来。谢逊为了逼出成昆，在江湖上胡乱杀人，每次杀人，皆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的字迹，希望以此引成昆现身。而成昆却从不现身，还暗中帮助谢逊抢夺崆峒派的《七伤拳谱》，极力扩大明教与各大门派的恩怨。

而成昆早已改名换姓投入少林派，并拜空见为师，法号圆真，在少林寺几十年，积极发展党羽，意图操纵少林派。

终于，成昆挑拨，让谢逊打死空见，激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六大门派征伐光明顶，就在成昆就要成功的时候，张无忌横空出世，暂时化解了矛盾。

成昆当然不可罢休，他假死逃过六大门派和明教后，还曾又偷偷混入汝阳王府，出谋划策，挑拨离间。

最后，他又在擒获谢逊后立即将他带到了少林寺，请出隐退多年的三位少林寺高僧渡厄、渡劫、渡难组成“金刚伏魔圈”看守谢逊。同时成昆唆使少林寺方丈空闻在少林寺召开“屠狮英雄会”，意图使武林各大门派为了屠龙刀和谢逊相互争斗。

被谢逊打成废人的成昆仍不甘心，下令党羽焚烧少室山，欲与武林人士玉石俱焚。

成昆，可谓是《倚天屠龙记》中最可怕的恶人。他武功高强，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力，可以做出任何恶事。

倪匡曾经评价道：“成昆当真是最大的奸贼，他干尽了诸般坏事，伪装的面具却一点没有撕破，依然能呼风唤雨，掌握局面，此人实在是可怕。”

与成昆相同的恶人，还有一位，那就是《天龙八部》中的慕容博。

左冷禅具备一切政治家的素质，可以却不是个合格的阴谋家，所以只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金庸小说中恶人的身份中，左冷禅可谓是正派人士的大人物。

左冷禅是“五岳剑派”中“嵩山派”的掌门人，正派三大高手之一，可谓是武林中正派的代表人物和领袖人物。

但是，由于左冷禅太过于追求名利霸权，变成了《笑傲江湖》中最阴险毒辣的恶人之一，甚至超过了魔教中的所有人。

冲虚道：“左冷禅当上五岳剑派盟主，那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将五派归一。由他自任掌门。五派归一之后，实力雄厚，便可隐然与少林、武当成为鼎足而三之势。那时他会进一步蚕食昆仑、峨嵋、崆峒、青城诸派，将之合并，那是第三步，然后他向魔教启衅，率领少林、武当诸派，一举将魔教挑了，这是第四步。”

……

“令狐冲道：‘原来左冷禅是要天下武林之士，个个遵他号令。’冲虚说道：‘正是！那时候只怕他想做皇帝了，做了皇帝之后，又想长生不老，万寿无疆！这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英雄豪杰之士，绝少有人能逃得过这‘权位’的关口。’”

以上，可见左冷禅的宏图霸业，野心之大，让和方证和冲虚都为之害怕。

为了实现自己的皇图霸业，左冷禅也可谓是费尽心机，想尽了一切阴谋，计谋不可谓不深远，也不可谓不毒辣。

为统一五岳剑派，左冷禅不断派人对付或收买其余四派，先派费彬、陆柏等以勾结日月神教长老曲洋为名，灭衡山派刘正风满门，接着寻找剑宗后人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挑起华山派昔日剑宗气宗之争，又在铁枪庙派出杀手伏击华山派，欲逼迫岳不群让出华山派掌门之位。

紧接着，又派出人在龙泉袭击恒山派，幸得令狐冲相救，才使得恒山派避免灭顶之灾。

最后在嵩山绝顶，左冷禅威逼利诱让“五岳剑派”并派。

谁知，并派之后，却被岳不群黄雀在后，那是另一回事了。

左冷禅可谓是金庸小说中塑造的极为成功的典型人物。一位为了实现自己政治野心，不惜牺牲一切，不惜背上一切骂名的枭雄。

金庸小说中，天生的恶人其实不多，张召重便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

因为利欲熏心，才成了恶人？其实不然，是因为张召重天生凉薄，就是恶人，才会在利欲熏心之下，变成彻底的恶魔。

张召重本来也是大有前途的正派弟子。他是武当派三大弟子之一，也是当世武当派武功第一。一柄宝剑凝碧剑，武功绝顶，剑法通神，但为人热衷功名，投身朝廷，做了朝廷鹰犬，专门和红花会群雄为仇作对。

其实投靠朝廷，不一定就是恶人。因为我们习惯了把主角当成好人，与主角作对的就自然而然成了恶人或者坏人。其实大大不然。

说张召重是恶人，是因为他泯灭人性的恶行。忘恩负义是张召重的标签。

他用卑鄙奸计斗赢了王维扬，见四野无人，便欲杀他灭口。后落入红花会众人手里，他师兄马真前来求情保释方逃过一劫，他却恩将仇报，害死马真。

张召重因逃避群狼袭击累得昏了过去，陈家洛救了他性命。张召重却是不领情，肚子里只是盘算如何脱困后杀了陈家洛抢走香香公主回去领功。

更加让人发指的一幕是，余鱼同为师父报仇，将张召重拖入沙城群狼之中后，陆菲青心中不忍，念其同门情谊，飞身下来要救他，他却狼心狗肺，要加害陆菲青。

如此泯灭人性的恶人，葬身狼腹是他应得之所。

最像恶人，却又最不像恶人的大恶人。

说起金庸小说中的恶人，可能大多数人第一个想起了的就是欧阳锋。但是，马上就又会反问，欧阳锋真的是第一恶人吗？他作了什么恶事？

更有人可能会问道，他真的算是恶人吗？

在《射雕英雄传》中，作为“西毒”的欧阳锋是第一大反派。但他是不是《射雕英雄传》中的第一大恶人，值得商榷。

他在《射雕英雄传》中的恶行，基本都是为了夺取《九阴真经》，强迫郭靖，差点害死洪七公，最后胁迫黄蓉等等。这些恶行，似乎实在不太匹配他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头衔。

反而，他在书中表现出来的大宗师气派，信守诺言，自重身份，比起后来金庸小说中那些伪君子们强出太多。

至少，他比不上裘千仞。裘千仞残杀周伯通的婴孩，投靠金国完颜洪烈，害死无数帮众和百姓。

在《神雕侠侣》中，欧阳锋更是变成了一个可怜之人。

而在最后，欧阳锋与一生的劲敌洪七公，一笑尽弃前嫌，相拥而亡。是金庸小说中的神来之笔，似乎也暗示着，作者对欧阳锋其实也是一种怜悯和原谅的态度。

图1 欧阳锋

岳不群可能是金庸小说中塑造最成功的人物形象，甚至没有之一。

岳不群是江湖正派的代表，“五岳剑派”中“华山派”的掌门人。他武功高强，温文尔雅，谦逊守礼，江湖人称“君子剑”。

岳不群的形象可谓是正气十足。

“墙角后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

“眼见这书生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

岳不群的谈吐、人性更是温文尔雅。

”他虽然名字叫作‘不群’，却十分喜爱朋友，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声名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他谈话，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

甚至“与人过招也毫无霸气”而是“蕴藉儒雅”。他文质彬彬，稍显粗俗的话绝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岳不群经常告诫弟子“时时记得仁义为先，做个正人君子”。他不近女色，夫妻感情甚笃，结婚十多年仍师兄师妹相称，相敬如宾。他在弟子中有着绝对的威信，他门规甚严，恪守“正邪不两立”的原则，在江湖上有着“一等一的声誉”。

但是，他在人前多君子，在背后就多阴险。

为了夺取武林最高权力，最早打《辟邪剑谱》主意的是他；

为巧取《辟邪剑谱》，施用美人计，不惜以女儿作诱饵的是他；

夺得《辟邪剑谱》后，杀人灭口，砍伤林平之，诛杀弟子，嫁祸于令狐冲的也是他；

为了称霸武林，不惜自宫练剑，粘假胡须欺骗妻儿和武林同道的是他；

把令狐冲逐出门墙，号召“正派诸友共诛之”，又拉扰收买的是他；

亲手杀死恒山派两位师太，在众人面前却信誓旦旦：“这事（捉拿凶手）着落在我身上，三年之内，岳某若不能为三位师太报仇，武林同道便可说我是无耻之徒，卑鄙小人”的是他；

满口“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恒山派求援却见死不救的也是他；

最后，把“五岳剑派”门人骗到华山山洞，要杀掉所有人的也是他；

……

所有这一切，或是在冠冕堂皇的名义下，或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的。

左冷禅也贪婪、凶狠、狡猾，但和岳不群相比则大为逊色了。他城府没有岳不群深，谋算不及岳不群远，伪装没有岳不群巧。

他精心策划的每一个行动，几乎都逃不出岳不群的掌心。在权力角逐当中，左冷禅只充当了捕蝉的螳螂，而岳不群却当仁不让地成了黄雀。这是一场“伪君子”和“真小人”的较量。

如果说左冷禅是权力角逐中的恶狼，那么，岳不群就是恶狼+狈。

图2 岳不群

几乎全员恶人的《连城诀》中，有半夜砌墙的万震山，有欺师灭祖的戚长发，有卑鄙无耻的花铁干，但最让人发指的恶人，是笔墨不多的凌退思。

“一天晚上，凌小姐向我吐露了一个大秘密。原来她爹爹虽然考中进士，做过翰林，其实是两湖龙沙帮中的大龙头，不但文才出众，武功也十分了得。我对凌小姐既敬若天神，对她父亲自然也甚为尊敬，听了也不以为意。

“又有一天晚上，凌小姐对我说，她父亲所以不做清贵的翰林，又使了数万两银子，千方百计的谋求来做荆州府知府，乃是有一个重大图谋。原来他从史书之中，探索到荆州城中某地，一定埋藏有一批数量巨大无比的财宝。”

凌退思的残忍和恶，在金庸小说中可谓是匪夷所思。

为了得到传说中，虚无缥缈的财宝，他竟然利用自己亲生女儿为诱饵。

利用自己亲生女儿感情不说，害得自己女儿用刀划破自己美丽的脸，变成了一个丑陋的怪物。

最后，他还逼死自己的女儿，在女儿身上和棺木下毒，害死丁典，就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宝藏。

可惜了，那么柔顺、美丽的，才十几岁的姑娘，就这样惨死在他亲生父亲手中，她一生中恐怕没有几天真正开心的日子。

《连城诀》是金庸小说中最黑暗的小说，黑暗中，最阴险歹毒，最大的恶人，就是凌退思。

慕容博可谓是《天龙八部》中最大的恶人，阴谋第一。

慕容博为鲜卑慕容氏后裔，慕容博自幼受祖父、父亲之教，以“中兴燕国”为毕生之志。

可惜的是，这位慕容博虽然胸怀大志，可惜所作所为都是阴谋诡计，从来没有想过堂堂正正之兵。

为了挑拨中原和契丹的关系，引起两国纷争。慕容博向中原武林传播假消息，说契丹要派人来偷学中原武功，诱导少林派掌门玄慈组织武林高手前去阻拦，雁门关一战，中原高手死伤无数，萧远山一家生离死别，从而引起了武林中一场巨大风波，这也是《天龙八部》一书的来源之一。

后来被玄慈问责，他不敢出面，假装去世。后来却潜伏在少林寺，偷偷摘录少林派七十二绝技。

不光如此，慕容博为了挑拨吐蕃和大理，让两国也有纷争。他怂恿鸠摩智猎取“六脉神剑”。

可惜的是鸠摩智身为一代高僧，为了天下第一的虚名，竟然完全不知情。好在后来在枯井中遭遇了一番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经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最后，这个《天龙八部》中最大的恶人，在扫地僧的指引下，化解了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仇，在少林寺出家为僧。

慕容博以一己私心，挑动几个国家纷争，害人无数，实在是金庸世界中最大的恶人之一。

“那老僧转向慕容博道：‘你呢？’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那老僧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慕容博道：‘求师父收为弟子，更加开导。’那老僧道：‘你们想出家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剃度。我有几句话，不妨说给你们听听。’当即端坐说法。

萧峰和慕容复见父亲跪下，跟着便也跪下。玄生、玄灭、神山、道清、波罗星等听那老僧说到精妙之处，不由得皆大欢喜，敬慕之心，油然而起，一个个都跪将下来。”

这位大恶人最后竟然能够安然无事在少林寺为僧，可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也是让人意难平。

金庸小说中第一恶人到底是谁？大家肯定众说纷纭，笔者认为是《碧血剑》中的李自成。

这个结论肯定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更会不服。但是，论起心肠狠毒来，论起草芥人命来，论起忘恩负义来，论起杀人（当然是无辜之人）数量来，李自成当之无愧第一。

《碧血剑》中，李自成一旦攻陷京城，马上就暴露出他虚伪贪婪的本性。

先是为了陈圆圆大打出手。

再是纵容下属，烧杀辱掠，手下的将士和兵丁们比起当时的强盗和明兵还要凶残的多。

最后就是不顾一切，残杀功臣。

“暮霭苍茫之中，忽听得前面小巷中有人咿咿呀呀的拉着胡琴，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唱了起来，听他唱道：‘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走狗烹……’只见巷子中走出一个年老盲者，缓步而行，自拉自唱，接着唱道：‘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首分。可惜了淮阴命，空留下武穆名。大功谁及徐将军？神机妙算刘伯温，算不到：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因此上，急回头死里逃生；因此上，急回头死里逃生……

“李岩听到这里，大有感触，寻思：‘明朝开国功臣，徐达、刘基等人尽为太祖害死。这瞎子也知已经改朝换代，否则怎敢唱这曲子？’瞧这盲人衣衫褴褛，是个卖唱的，但当此人人难以自保之际，哪一个有心绪来出钱听曲？只听他接着唱道：‘君王下旨拿功臣，剑拥兵围，绳缠索绑，肉颤心惊。恨不能，得便处投河跳井；悔不及，起初时诈死埋名。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他一面唱，一面漫步走过李岩与袁承志身边，转入了另一条小巷之中，歌声渐渐远去，说不尽的凄惶苍凉。”

相信大家看到这里，心中也是一样说不尽的凄惶苍凉。

试问，一个土匪出身，身无大志却坐了江山。最后鱼肉百姓，残杀忠良，残杀无辜，手上沾满了千千万万老百姓之血的人，不是第一恶人的话，又有谁能与之匹敌？

图3 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