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中期的革命文艺——抗日战争时期大青山革命文艺巡礼(2)
邢 野
从1939年底到1941年初,敌人对大青山的抗日游击队实行了惨绝人寰的“铁壁合围”战术,有时一扫荡就是三、四个月之久。敌人同时还采取了合村并屯、封锁交通及烧光、抢光、杀光的“三光政策”,企图活活饿死、冻死我抗日军民。
在这革命斗争最艰苦的年代里,根据地的军民团结一致,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敌人的大扫荡,而敌人则更以百倍的疯狂、野蛮,残酷杀害我抗日军民:
“日本鬼子火烧房/山坡打窑顶住房//日本鬼子抢走粮/野兽野菜当干粮//日本鬼子拉走牛/人民生产自拉犁//日本鬼子残杀人/中国人民杀不尽”(王晓华:《大青山抗日斗争史话》)。
又有:“种下庄稼是日本鬼子的/养下孩子是伪蒙古军的/敌人的马吃得肥滚流油/庄户人家穷得饿断肚肠”,这是流行于大青山地区的民谣,控诉了侵略者的罪行。再看:
“叫一声老乡你是听/好好操心日本人//日本人来了没好心/处处欺负老乡们//乌兰不浪井儿沟是个八路区/日本强盗把老乡们统拉去//拉在口泉背大炭/老乡们干饿吃不上一顿饭”(爬山调《日本强盗乱抓人》)。
“日本强盗活牲灵/进村来打骂老百姓//日本强盗活牲灵/一见这闺女媳妇起赖心//日本人利用的特工队/可把咱老百姓打骂个灰//二把连枪顶上门/坚持要打日本人//手提连枪枕石头/坚持要杀特工的头//战士们上马打冲锋/一定活捉日本人/连枪褡背刀出鞘/赶走日本狗强盗”(爬山调《赶走日本强盗》)。
但是,屠杀和威胁吓不倒抗日的军民,大青山抗日根据地的老乡们宁愿自己饿着肚子,省下粮食支援八路军、游击队。而敌人来了,则实行“坚壁清野”的办法,不给敌人留下粮食,使敌人因缺乏给养而无法维持下去。老乡们唱道:
“大石槽起身乌兰不浪住/井儿沟就是咱们久走的路//狗子一咬快下地/这才是武川县游击队//井儿沟住下五二师/可叫咱八路军打了个灰//五二师跑,骑兵旅断/庆达牧滩上全部俘虏完”(爬山调《井儿沟就是咱们久走的路》)。
又有:“游击队,八路军/是咱人民的子弟兵//救国救民打日寇/尽给人民哪办事情//穷人有了游击队/儿孙后代不受罪//穷人有了八路军/说出话来有人听”(内蒙古军区编写组:《大青山武装抗日斗争史略》),这是根据地人民赞美我军的民谣。
再如:“八路军,好作风/脊背上背的个洗脸盆//穿的草鞋没后跟/打起仗来敢拼命//吃的野草咽的糠/草绳麻袋当衣裳//头枕砖,脚蹬墙/铺的土炕盖的房”(同上书),字字句句,倾注着大青山根据地老百姓对八路军的敬爱之情。
各地区都有名誉上给日本鬼子办事,而暗地里给八路军通风报信的乡公所。其中又如武川、萨拉齐等地还在党的支持下建立了地方游击队。同时,老百姓也配合主力部队积极地打击着敌人,如侦察、放哨、送情报、组织担架队等,有力地打击了敌人。
在艰苦的岁月中,革命志士们的情绪总是乐观的。据曹文玉同志说:“战士们为了早日解放祖国,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许多生龙活虎、可爱的战士,出发时还健在,回来清点人数时,已经牺牲了。我们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和敌人干,说不定什么时候,脑袋就丢了。”
下面是选自老革命者杨植霖著的《英雄篇章》大青山抗日战争纪要中的几段唱词,是用东北《义勇军》的曲调演唱的:
“日寇进了归化城啊/又在包头扎大营呀/日本鬼子不是人呀/杀人放火太狠心呀//旗下营卓资山啊/到处都把伪军扎呀/宰猪羊,抢姑娘呀/拉粮拉草要大烟呀//地冻三尺来进攻啊/烧光抢光又杀光呀/心中火,怒冲天呀/不消灭敌人不算人呀//半夜三更下了山啊/大家去缴鬼子枪呀/游击战,持久战呀/要把敌人消灭干呀//大青山来蛮汗山啊/抗日弟兄住得宽呀/日本鬼快完蛋呀/抗日胜利在眼前呀”。
再请听:“我是个老百姓/我也是战斗员/背起大枪开步走/昂首到前线//破飞机瞎嗡嗡/大炮往西攻/八路军的手榴弹/打垮了鬼子兵……”(李富和:《参加抗日斗争的片断回忆》,载《武川文史资料》第二辑)。
在艰苦的环境中,鼓舞了战士们的情绪,坚持毛主席提出的游击战、持久战,引导大家看到胜利的曙光,并宣传、鼓动老百姓积极抗日、支前,这项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因此,部队文艺宣传队、剧社的任务就更加艰巨了。
活跃在大青山地区的姚喆部队的业余文艺宣传队和晋绥军区的“战斗剧社”的战士们,经常随身背着武器、行李、乐器、道具等,白天行军几十里,到达目的地后连夜演出,自己搭台、卸台、借道具、还道具。有时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而敌人也加紧了对文艺战士的杀害和围击,经常在部队的慰问演出或军民联欢中,因为叛徒的告密或敌人的偷袭而中断演出,战士们则带着油彩脸谱和敌人战斗,有的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当时,因为在战争环境中,抗日军民的给养缺少,文艺宣传使用的乐器、弓弦、化妆品等更加奇缺。那时的化妆品就是用胭脂红擦脸,用黑墨化眉,即“大红大黑”。
饰老头的就用浆糊把羊毛或棉花粘在嘴巴上,经常在演出中掉了“胡子”,但军民们仍然兴致勃勃地看着。乐器有许多是自制的,如乐队没有低音乐器,就采用缴获日本人的汽油桶制作,凿个孔,安一根光直的木棍作琴杆,再装上弦,即为“大低胡”。
心灵手巧的战士们常用敌人的罐头简制成二胡或打击乐器,有的战士竟用手工雕刻成了桦木手提琴,真是“穷则思变”。
艰苦的战争年代难以强求艺术的尽善尽美。因此,即兴性很强的表演唱和话报剧则成了一种非常有效的宣传手段。宣传队每到一个部队,了解一下该部队的英雄事迹,马上就唱了出去,把前一段的工作总结和下一步的方针、政策、形势、任务等编成文艺节目演给战士们,效果很好。
下面是一首锣鼓加唱的男声表演唱,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锣鼓不是真正的“锣鼓”,而是战士们把缴获敌人的小型战利品如罐头、茶缸、碗、刀具等堆放在一个桌子上,众表演者围桌子站定,一齐有节奏地敲击桌子,使桌子上的金属物品乒乓作响。全曲四段词,今有一段:
“‘卡空卡|卡空卡|卡空空|卡空空|卡空空卡’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好河山丧了半边/愿我同胞齐奋起/有力的快出力/有钱的快出钱/打走鬼子好过年”(《打走鬼子好过年》武文斌唱)。
下面这首由光未然作词,冼星海作曲的流行于全国各地的抗战歌曲《太行山上》,本地的战士们将“太行山”改作“大青山”而到处传唱,获得极好的效果:
“我们在大青山上/我们在大青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叫他在哪里灭亡”(前边略去一段)。
应该指出的是,在特定的抗日战争环境中所产生的歌,不全是民间口头文学色彩很浓的诗句。也有许多由进步的知识分子所编写的具有一定意境,且又合辙对仗的诗歌。如:
“沙漠象黄河的海浪/波到无边的远方/蒙古包似起伏的海岛/骆驼在那里荡漾/月光下,有人烧起野火/悠扬悲壮歌唱/我们要生活便要战斗/沙原是自由幸福家乡”(刘耀冰:《青山埋忠骨/芳草伴英魂》),这是土默特旗蒙古族女战士巴增秀演唱的一首歌。下例:
“热血洒草原/忠骨埋青山/中华好儿男/毋用尸骨还/山河归我时/九泉亦心宽”:(作者不详)。
这是何等气魄的誓言,它的传诵,激励着无数革命志士戎马沙场,死而后已。
在大青山抗日根据地,爬山调和打玩艺儿(即二人台的前身)是当地军民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因为游击战争这一客观原因不允许组织专门的文工团(大军团除外),于是,每到一地宿营,只要能住上一两天,部队领导就带头进行文化娱乐活动。
1941年春节,高凤英和绥蒙区党委社会部长王聚德在大火烧驻地和战士们一起联欢,演唱地方小调,部队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给地方村民以很大的影响。
1940年初,曹文玉所在的“蒙汉支队”在乌兰不浪扎营时,以王福全、曹金锁、来金等为首的玩艺儿班子集体入伍,遂从流浪艺人变成了革命战士,在部队中随军进行文艺宣传。
但是,在残酷的斗争面前,也有许多投机变节分子,他们在革命斗争的紧要关头表现出游离、彷徨,演唱一些低级下流的小调和国统区黄色音乐。
特别是因为敌人恶毒地绞杀一切爱国、进步文艺工作者,推行奴化教育,扼杀民族文化,使抗日救亡歌声遭到了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