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状元液吗？
传闻，每年高考状元家中，都会送来上百个孕妇。
包在大红喜被里，露出雪白肚皮。
等着喝珍贵的状元液。
巧了，今年的状元，是我。
01
我复读三年，才考上大学。
这一考，就中了村里的状元。
手拿状元成绩单，我妈笑得合不拢嘴：
“快去洗澡，仔细洗洗，明天准备迎胎娃！”
我不明所以，有点害羞：
“咋还得特意洗澡呢？”
“傻小子，你要享福喽。”
再多问，她又不说，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笑容。
简直，笑得我心底发毛。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
发现家里来了好多人，都是男人。
“小辉，这是咱们村养猪场的厂长，朱二伯。
“承包果园的李叔，平时不常来串门，你可能脸生。”
一屋子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在狭小的客厅里，坐成一圈。
将我围在里头，我妈叫我挨个点烟倒茶。
村长竟然也来了，他摩挲我的手背，捏捏我的脸蛋，又转头问我妈。
“昨晚洗干净没有？”
我妈正在厨房煲汤，头探出来，笑得欢快，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
“我监督着呢，洗涮半个多小时，保证一点儿异味都没有！”
“嗯，看着还成。”
男人们居高临下，直勾勾的目光扫过我全身。
我心底莫名恐惧，借口去厨房帮忙，赶紧逃离了逼仄的客厅。
“死崽子，咋没去陪客人呢？”
刚进厨房，就被我妈一铁勺砸脑门上。
打完，她又像后悔似的，急忙踮脚查看我出血没有。
高考前后，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打过我了。
这几天更是加倍小心，生怕我皮肤上留下任何疤痕印记。
我揉揉发疼的额角，吞吞吐吐：
“那啥……婶子们呢？咋一个都没来？”
闻言，我妈转怒为喜，笑得邪乎。
“这就急啦？来，先喝碗汤，补补身子。你还小，怕待会儿受不住。”
说着，她从锅里盛出一碗乳白色的浓汤。
看着倒是没啥不对劲。
然而，当汤碗凑到我嘴边，浓郁的腥味充斥鼻腔，令我瞬间弯腰干呕起来。
瓷碗被不小心打翻，汤水洒了一地。
余光中，我看见地上仿佛有白色的东西，在洒掉的汤里蠕动。
我被吓了一跳：
“妈，汤里熬的是啥？咋还会动弹？”
她压根懒得搭理我，回身又盛上几碗。
“去，拿到客厅。叫他们趁热喝，凉了效果差。”
骨子里，我很怕我妈。
她是我爸前几年新娶的老婆，性格暴躁泼辣。
从前动不动就对我非打即骂，甚至经常把我锁在地窖里，不给饭吃。
也就是高考考得好，她才愿意对我好点。
我唯唯诺诺地端着汤碗，回到客厅。
2
我端着那几碗乳白色的浓汤，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股子怪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又像是掺了猪食。
我强忍着恶心，把汤碗挨个放到那些男人面前。
“来来来，小辉也辛苦了，快坐下来一起喝！”
村长笑眯眯地招呼我，那双眼睛却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爬来爬去。
我哪里还敢喝，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我去看看我妈，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不用管她，女人家家的，就喜欢瞎忙活。”
朱二伯端起碗，也不怕烫，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这汤，真鲜！比我那养猪场里的母猪汤还好喝！”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边喝一边夸我妈手艺好，说这状元液就是不一样，还没生出来就闻着聪明。
我听得毛骨悚然，这帮人，真把那玩意儿当仙丹妙药了？
我妈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笑盈盈地走到我身边：“小辉啊，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多喝点，对身体好。”
我吓得连连后退：“妈，我……我不舒服，喝不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妈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这可是状元液，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的？！”
我被她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村长！不好了！小芹，小芹她……”
“小芹怎么了？！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村长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小芹她……羊水破了，孩子……孩子好像保不住了……”
屋里的男人们顿时乱作一团，我妈更是脸色大变，一把将我手里的汤碗夺过去，塞到我手里：“快！跟我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妈拽着胳膊，一路拖到了村东头的一间破旧的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被裹在一床大红喜被里的小芹。
小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肚子高高隆起，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皮球。
我妈二话不说，挤开人群，冲到小芹身边，粗暴地掀开喜被，露出她那白花花的肚子。
“都别愣着了！快帮忙啊！”
我妈一边解开小芹的衣服，一边冲着周围的人吼道。
“刘芳，你这是干啥？小芹她都要生了，你还折腾她？！”
一个大婶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
“滚开！你知道个屁！”
我妈一把推开大婶，指着小芹的肚子，恶狠狠地说，“这可是状元液的容器！今天，我必须让她把状元液生出来！”
3
“哎呦喂，这可是要生状元郎的肚子，谁让你胡乱碰的！”
我妈一脚把我踹到一边，那眼神凶狠的，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捂着肚子爬起来，躲在人群后面，看着我妈像个疯婆子一样，在那折腾小芹姐。
小芹姐是我爸战友的女儿，从小在我们村长大，长得水灵灵的，要不是家里穷，早就被城里人娶走了。
我爸以前总说，要把我姐介绍给小芹姐的哥哥，亲上加亲，可惜我姐……哎，不提也罢。
小芹姐嫁给了村西头的李瘸子，彩礼才给了八千八，在我们这穷乡僻壤，也算是少有的了。
可谁知道，新婚没俩月，小芹姐就被查出来怀了孕。
按理说，结婚怀孕，那是喜上加喜的事儿。
可偏偏，我妈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偏方，说孕妇肚子里怀的第一个孩子，要是能喝上状元郎的“那口汤”，生出来的娃保准聪明绝顶，将来能考状元。
我当时就觉得扯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种封建迷信？
可我妈不信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天天熬汤给我喝，说是要让我“滋补身体”。
那汤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怪味，我每次都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才能喝下去。
现在，她居然要把主意打到小芹姐身上！
我看着小芹姐痛苦挣扎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小芹姐都要疼死了！”
我冲上去，想要拉住我妈。
“你给我滚一边去！别在这碍事！”
我妈一把推开我，指着小芹姐的肚子，冲着周围的人吼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帮忙，把状元液给我弄出来！”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刘芳，你疯了！那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也敢胡来！”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了出来，指着我妈的鼻子骂道：“你也不怕遭报应！”
我认得那个老太太，是村里的王婆，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接生婆，见过不少大风大浪。
“王婆，我这也是为了小芹好！你想想，要是她生了个状元郎，那李瘸子一家，不就飞黄腾达了吗？”
我妈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妈这是要干什么？！
“妈，你冷静点！你不能这么做！”我冲上去，想要夺过我妈手里的剪刀。
“滚开！你个小兔崽子，别坏我的好事！”我妈一脚把我踹翻在地，然后拿着剪刀，一步步逼向小芹姐。
“啊——”
小芹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将那把剪刀，刺进了小芹姐的肚子……
4
“啊——”
小芹姐的惨叫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尖锐又绝望。
我眼睁睁看着我妈那个疯婆子，真的把剪刀捅进了小芹姐的肚子！
血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温热的，带着一股子铁锈味。
我妈却像着了魔似的，嘴里念念有词：“状元汤，状元汤，喝了就能生状元……”
王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妈鼻子骂：“刘芳，你个疯婆子！造孽啊！你会遭报应的！”
周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我妈拉开。
可一切都晚了，小芹姐肚子被剪开，血流了一地，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我脑袋嗡嗡作响，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妈还想去抢小芹姐，被几个大婶死死按住，她还在那声嘶力竭地喊：“状元汤，我的状元汤……”
我看着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推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姐夫那张焦急的脸。
“小辉，小辉你怎么样？别吓唬姐夫啊！”
姐夫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这才发现，他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村头的草垛旁，不远处，是小芹姐家的房子，门口围着一群人，哭声、骂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乱糟糟的。
“姐夫，小芹姐她……”我声音嘶哑，心里难受得厉害。
姐夫叹了口气，把我扶起来，低声说：“小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
姐夫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安慰我，也像是安慰他自己。
“别哭了，小辉，你还有姐夫，姐夫会照顾你的。”
姐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力量，让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们俩坐在草垛边，谁也没说话，默默地看着远处的喧闹。
过了好一会儿，姐夫突然开口，语气阴沉：“小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姐夫从怀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接着说：“你妈那个状元汤的方子，是从哪来的？”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妈从来不让我碰她的那些东西。”
姐夫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深邃：“我听说，村长最近也在四处打听这方面的消息，还花高价从外面请了个什么大师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村长那个人，我从小就怕他，总觉得他笑眯眯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姐夫，你的意思是……”我不敢再说下去，但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小辉，你还记得你姐吗？”姐夫突然问我。
我心里一痛，我姐去世的时候，我才十岁，但她温柔的笑容，温暖的怀抱，我一直都记得。
“你姐，当年也是怀孕后，喝了你妈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汤药，然后……”
姐夫没有再说下去，但我知道，他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姐夫，你是说，我姐她……”我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小辉，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弄清楚。”
姐夫掐灭烟头，眼神坚定，“为了你姐，也为了小芹，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