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学院非法集资案开审130亿里有俺村的2000万

文/焦点

昨天，西安联合职业培训学院非法集资案，在西安市人民法院公开审理。

官方通报：西安联合职业培训学院及牛晓勇，夸大办学规模及资金兑付能力，以投资建设新校区、阳光雨露农业生态园名义，以大比例返现和高额利息为诱饵，欺骗社会公众非法集资。从2004年底到2015年，长达10年时间，共向10万余人募集资金130亿余元。

该案2015年2月案发，为近年陕西涉案金额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一起非法集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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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2015年2月4日，立春，腊月十六。

一个坏消息从白鹿原滚到凤栖原，在众多集资户中迅速流传：联合学院烂包了，学校老板跑了。很多人这时候才想起，往年过年前都会开着面包车上门送米面油的那个“业务员”，今年不知为何一直没来。

刚开始大家都不愿相信这个消息：人家那么大的世事，好几栋教学楼、生态园6000亩地，咋不值十几个亿，还能看上咱那几万几十万？

紧跟着又给自己宽心：和尚跑了跑不了庙，联合学院那些老总还在，只要人在，就有办法叫他还钱……

等到最后，数百人数十次跑到培训学院新校区，确认人去楼空，此前一直叫叔叫婶的业务员电话再也打不通。最可恨的是，大家这时才知道所谓联合学院是个空壳子：

6000亩地是租的，教学楼好像也是租的、工程款还没付完，桌椅板凳电脑……你要拉就跑快，很快连这些零碎都没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唉声叹气——狗日的，把咱害惨了。

由于联合学院非法集资已经搞了10年，陷进去的人很多，情况各有不同：

前几年进去的人大多都挣了钱，据我所知最多有200多万的，但是很可惜收手的不多，连本带息再搁进去的大有人在。运气好抽身的都是有急事，娃结婚、老人看病等等；

曲江原上那几年一直拆迁，很多乡党刚分了点钱，又没有理财手段和习惯，又不甘心放在银行吃利息，经不住人家撺掇，半信半疑几万几万地投进去，果然分红派息很利索，慢慢攒成一个大疙瘩；

最可怜的是那些把自己棺材本和家人的积蓄都放进去的。由于此前兑付利息一直正常，18%远高于银行，三五年就能翻一番，很多老人都是瞒着家人、抱着帮儿女挣钱的朴素想法参与的。尤其到了2013年后最疯狂的时候，几十万上百万的往进冲，当场扣还利息，82万当100万记账，以后每年再给18万，4年就能回本，还有100万生息，谁不眼红？

因为牵扯太大，当年2月11日，西安市成立信访、公安、教育、审计等5部门组成的驻联合学院工作组受理登记，由于集资户数量过多，西安在各区县不得不分设了22个接待平台，周边咸阳、铜川、渭南各地市也设了登记点。

据乡党传说，西安南郊曲江池、北池头、羊头镇、春临、裴家崆、金泘沱等村，因为刚拆迁完手上有钱损失最为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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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介入，不少集资户却仍是犹豫，部分是嫌丢人，还抱着隐隐约约的希望，还有就是挪用借用家人亲友钱的，暂时不想声张；

更多的人是在计较一个“名义”，因为登记表印有“投资情况”、“投资过程”等名目要填写，很多人坚持自己是借钱给联合学院的，不是投资。

很多人说的也是实情，联合学院的非法集资时间长、名目多，层级结构复杂，基层拉投资的人换了几茬，当初的承诺千差万别，但不管个人怎么理解，对联合学院来说都叫集资。

10年时间，10万人，130个亿，想起来怎么可能，但实际也不复杂。

那几年各种非法集资正是猖獗，各种势力介入，个个都声称国家政策支持、红头文件背书、退休领导社会名流站台，各种证书奖牌几面墙。

手段也很简单，就是先拉人头，高工资聘用在某行某业某村有点身份能说会道的人当业务员，这些人为求至少10%的提成，拉一些闲散资金进来，然后按时兑付建立信任，这些人又会拉自己的亲友进来，一段时间后会形成口碑，，在特定区域和人群中传播扩散。比如联合学院许诺一年利息12%，2年15%，3年18%，资金上不封顶，越多越好。利息显然是设计好的，明面上不超过银行利息4倍，避免高利贷嫌疑；

其次是搞活动。那阵子，村子南边公路旁经常有几辆大轿车，专门拉人去考察项目。

对很多村民来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旅游，早上出去逛一圈下午回来，又不耽搁事，还能领些杯子、踏花被等小礼品。想叫我掏钱，没门！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参与的，谁知吃了喝了也转了，上完课最后就不由你了。

上课主要讲国家政策如何支持民办教育、政府批文、领导合影、项目前景等。

我的一个邻居，就是在第三次考察时，投了2万元。理由居然是——不好意思，不拿钱看着面光光的（尴尬小气），而且看着人家这个项目差不多；

第三，大张旗鼓派发利息，送钱送物上门。

那几年每逢过年过节，联合学院的集资户最有面子，几万十几万的利息送上门来，还有米面油、生态蔬菜、果品。可不要小看这一招，实实在在的诱惑，谁都会算账，有钱放到银行那是瓜子！

最后还有抽奖。2014年下半年联合学院资金链岌岌可危、快爆雷的前夕，每投2万元便可领一张奖票，定期抽奖，奖品从金项链到小轿车不等，西安联合学院的办事处柜台外几乎是人挤人，很多人提着大笔现金入场，一回领几十张抽奖券的大有人在。

西安联合学院非法集资案主犯落网

所有的庞氏骗局，都有破灭的那一天，直到2015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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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联合学院成了身边乡党最痛的一个词。

我所在的村子据估计至少数百人2000多万被洗劫，当年的风光如今成了村里的笑话。损失最大的几个受害者，一个利滚利300多万，多年积蓄、拆迁款，甚至还没有盖起来的拆迁安置房都出售变现，一把投进去，没了，老汉得了脑溢血至今瘫痪在床；

另一个老夫妇俩七十多岁，把自己和儿女的拆迁补偿款180多万偷着扔进去，家庭反目互不登门，老人成天在出租房扎鞋垫、行人天桥摆摊度日。

一二十万，三五十万的，多不好意思给人说，嫌丢人，提起来都哼哼哈哈，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不忍戳人家的伤疤。倒是我那个投2万元的邻居心态最好，幸亏我心不沉，而且参加的晚，还没等分红就出事了。要不然，说不定也nan进去了。

2015年2月6日，西安警方对西安联合学院法定代表人牛某等人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立案侦查。截至次年1月底，警方对493名涉案人员依法采取措施，其中38人被批捕。

经初步审计，该院10年间累计吸收存款130.1亿元，涉及29万份合同、10万余人。合同数接近人数三倍，也就是说，有人不止一次往里边投钱。

而该校组织成立的专业集资团队一度有17个分部。

这些专业集资团队中，目前已被判刑的集资业务员至少41人。

这些业务员一般按客户存一年集资额的7%提成，存二年10%提成。除1人吸收资金不明外，其余40人共非法吸储9.2亿余元。据此测算，130亿元，至少需要近500名业务员，与上述警方调查493人接近。

业务员中有两人最是厉害。其中徐某吸收资金1.85亿元，涉及参与人2281人；另一个业务员、部长张某某，吸收资金1.2亿多，提成1594.436万元。

判决书显示，在案发后，上述41人中有31人退还或被追缴了非法所得。对于未全部退还非法所得的，法院判令继续追缴。此外，这41人除被判处缓刑或有期徒刑外，还均被判处罚金，金额从2万元至45万元不等。

官方通报：资金清退工作从2016年5月起分批实施，截至2017年12月，共实施资金清退12批约1.69亿元，涉及7万集资参与人。

不知道，这些清退名单中，有没有我那些可怜的乡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