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冰城哈尔滨的远近闻名，很多人知道呼兰，多半是因为萧红和她的《呼兰河传》。而在2019年前后，这里又因为打黑除恶被人熟知。

在呼兰，以于杨王董“四大家族”为首的黑恶势力，横行霸道十多年，当地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其中最具代表的，当属黑老大于文波，他黑白通行，政商通吃，欺压百姓作威作福，连政府都敢要挟。随着打黑除恶之风吹遍全国，呼兰黑恶势力也被连根拔除，这位黑老大也受到法律制裁，呼兰百姓拍手称快。

一 大名鼎鼎“于区长”

在呼兰区甚至整个哈尔滨，于家、杨家、王家、董家四大恶霸家族无人不知，而首恶于家更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于家话事人于文波，也叫于大波，人称“于区长”，更是让人瑟瑟发抖的狠角色。

2020年6月，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建华区人民法院对呼兰涉黑人员进行一审宣判，其中于文波获刑25年，涉及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妨害公务罪、敲诈勒索罪、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行贿罪等10项罪名。

说起于文波的发家史，那就是现实版的黑吃黑，剧情不亚于上个世纪90年代大火的港片。时间退回到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呼兰一带活跃着两个势力比较大的黑社会，一个是赵纯团伙，一个是廉博伟团伙。于文波是赵纯的妹夫，也是他的跟班。

这个赵纯主要敛财手段，一个是控制当地的客车运输，另一个是向民企老板、商贩收保护费。他盘剥民企老板可谓是花样百出，除了收保护费，还拉人家赌博，他抽老千赚钱。廉博伟的路数也差不多。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双方常常因抢“生意”、抢地盘爆发冲突械斗。

于文波呢，靠着赵纯的关系，干起了客运生意，后来为抢客源跟人打架把对方打成重伤，潜逃2年后投案自首，虽未坐牢但有了案底。虽然在赵纯手下做事，但他跟赵纯关系不和。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哪个马仔不想当老大呢？他很快就看到了机会。

2000年，在两大黑社会火拼中，廉博伟雇凶把赵纯给杀了。眼见赵纯被灭火，于文波顺势抓住扳倒廉博伟的机会，他搜集廉博伟的犯罪证据后向公安局举报。廉博伟由此被抓并被判死刑。两个黑老大相继倒台后，于文波坐收渔利成了新任黑老大。

2004年，他当上了呼兰亿兴房地产公司董事长，之后又接连成立了十多家公司，涉猎房地产、公交线路、供暖、环卫、菜市场、殡葬等多个行业。在他疯狂扩展商业版图的过程中，充斥着野蛮暴力、违法违规。

虚开发票、偷税漏税，直到被抓时，他手里8家公司还有1亿多的税款未缴；买地强拆无所不用其极，断水停电甚至入室打砸抢烧；私设公堂，殴打员工和马仔；就连官员得罪他也照打不误。2009年，于文波派人把呼兰区建设局局长给打了，起因是他怀疑这位官员背地里编排他，心里很不爽。

多年游走黑白两道，于文波在呼兰的江湖地位越来越稳固，当地人可以不知道区长姓啥叫啥，但肯定知道这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于区长”。这位“于区长”连区政府都敢要挟，还有什么不敢干呢？

二 政府协调黑吃黑

对于黑社会来说，在冬天动辄零下十几二十多度的哈尔滨，供暖是一门稳赚不赔的大生意，黑老大们都盯着这块儿肥肉，至于谁能分得大块肉，就看谁的拳头够硬。四大恶霸家族里，位列前两位的于家和杨家，就为分得更大的肥肉争了起来。

杨家话事人杨光，人称“杨书记”，家里几代都经商，他也是黑白两道通行，涉猎房地产、贸易、供热、冥品市场等行业。一直以来，呼兰老城区的供暖生意被杨家独占，暴力收取暖费，还成立双来热力公司、拿到哈第三发电厂独家趸售方式供热，其他公司想并入供热网管得向杨家购买热源，价格还是市场价。凭借这个操作，杨家赚得盆满钵满。

于文波看了眼红，他提出自己的热力公司也以跟杨家同样的方式，并入供热网管，但被拒绝。杨家这边说不通，于文波就逼区政府掏钱。他以锅炉故障为由，把3个小区的供暖给停了4次，6000多户人家遭了殃。民众不满，堵在呼兰河大桥向政府请愿。

区政府受到压力，就出面调和于杨两家供热利益分配。最后杨家做出让步，同意于文波的热力公司以同样的方式并入供热网管。区政府给拿出1500多万铺设管道，这笔钱走的是区政府财政应急支出，这明显是违规办理。

于文波现身演绎升级版黑吃黑套路。当年赵纯他们那种打打杀杀的桥段，段位有点低了，“于区长”直接逼着政府出面压制对方，让自己获利。

在呼兰，人人皆知他“于区长”是个什么货色，但讽刺的是，身上背着满满黑历史，他竟然还想方设法漂白自己，一边黑白通吃、无恶不作，一边违规操作，把自己包装成杰出企业家。自2004年开始，他多次当选区人大代表、哈市人大代表，就在被捕前，他还入围了哈市杰出青年候选人。

他是如何做到黑白两道如鱼得水、政商通吃的？最关键的，自然是拉政府官员下马，充当保护伞。据纪检部门研究分析，被黑老大拉下马的官员分4种类型，第一种是主动贴上去的，主动帮助，甚至提供一条龙服务。第二种是要啥给啥的，违规批准资质不够、财力不足的项目。第三种是被迫屈从的，被恐吓吓住了，就妥协配合。第四种是间接助力的，像税收稽查不执行，任凭黑老大偷税逃税。

为了打通政府“渠道”，于文波团伙各种威逼利诱，贿赂送礼金、购物卡、办公用品，共计230余万元。此外，他学会了当年赵纯那招，逼人赌博。接到他的邀请要是不去赌，他就派人“招待”人家妻儿。

很多官员受不住诱惑和恐吓，就上了他的道。有了官员的保驾护航，他在呼兰作威作福16年，老百姓是怨声载道。那他后来是怎么倒台的呢？

三 正义终将来临

于文波的倒台，始于一个叫冯文利的人举报。这个冯文利是呼兰区康金镇镇长，也是个贪官。他早年当过警察，执行任务时开枪打死了人，当时被认定是正当防卫，但死者家属称，他是帮人打私架开的枪，然后买通办案人员得以逃避法律制裁。

之后，他又当了康金镇副镇长、镇长。当了镇长，他就利用公职索贿受贿近50万元，事情败露后，他在2010年因受贿罪被判入狱4年。但几个月后他申请保外就医获批。

刑满之后，他开始录制视频，称自己含冤入狱是被于文波陷害的，因为自己拒绝利用职务为他提供方便。不过，有知情人士曝料，冯文利举报于文波，是收了杨家好处，拿钱为人办事罢了。

冯文利举报的不止于文波一人，还包括他的保护伞，呼兰区委原书记朱辉、区政协原主席孙绍文等多位高官。牵扯多名呼兰区重量级官员，举报视频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一时间，呼兰黑社会及其保护伞成为舆论焦点。

另一边的于文波不甘示弱，2017年他在居住地北京朝阳，把冯文利以诽谤罪告上法庭，要求追究冯文利法律责任，但因证据不足被驳回。他没想到，彼时自己这个黑老大已经作到头了。

2018年5月，齐齐哈尔市警方受理了冯文利的举报，以涉嫌非法拘禁对于文波实施刑事拘留。4个月后，黑龙江省公安厅官宣，于文波已被批准逮捕。到这里，一场扫黑除恶的行动悄然展开。

冯文利落网后，他的黑社会内幕被掀了个老底朝天。据调查，他的保护伞“阵容”非常强大，涉及呼兰区委、区政府、公安、国土、税务、住建等20余个部门，涉案官员190余人，其中厅局级有3人。他们都被依法查处。

说起来也是讽刺，当年得益于赵纯跟廉博伟黑吃黑，他坐收渔利成了黑老大，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作为黑老大，他终究也难逃黑吃黑被团灭的宿命。

于文波及其关系网被查处后，由呼兰首黑于家牵扯出的黑黑倾轧、权黑勾结的利益网络，也逐渐浮出水面。专案组顺藤摸瓜，相继打掉了另外三大恶霸家族杨家、王家、董家，连同其他黑恶势力冯家、丁家也一并拔除。冯文利也因涉案“二进宫”。

黑恶势力被铲除后，呼兰百姓又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市场摆摊不用交管理费了，坐公交出行更安全了，街道更整洁了。社会风气焕然一新，民众生活有了新希望。就连呼兰公务人员也感慨，如今他们办事暴力阻碍没有了，工作效率更高了。扫黑除恶，大快人心。

参考文献

张国栋.还老百姓一片朗朗乾坤——黑龙江严查哈尔滨呼兰涉黑涉恶腐败和“保护伞”案[J].中国纪检监察,2019,(16):28-31.

澎湃新闻.哈尔滨呼兰扫黑：“四大家族”之一的“于区长”获刑25年

河北青年报.黑老大获刑25年，腐蚀干部强逼上赌桌，敢不来就“绑架”老婆孩子

央视网.呼兰打黑风云：“四大家族”及其背后的“保护伞”

澎湃新闻.重磅调查：呼兰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