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垒磊

前两天我说数据容易骗人，今天我就跟大家聊一个关于“数据容易造成结论偏差”的案例，我以著名NBA球星科比布莱恩特为例。

科比布莱恩特是某一个时期里NBA最炙手可热的球星，可以这么说，那个时期其他人都要差一档，为什么会如此？最大原因当然是其领先于其他人至少一档的球技。但如果你翻开科比布莱恩特的数据，会发现虽然强，但也能找出很多瑕疵，例如出手过多，命中率不高，助攻篮板虽然对比同位置是顶级，但无差别跟其他位置的球员一比，比如詹姆斯，或者今年夺冠的约基奇，甚至是威斯布鲁克，都要差点意思。

那你说科比布莱恩特的巅峰尚不如上述这些人的普通赛季吗？我经常说我们可以看数据，但不能人为胡乱设定数据的标准，一定要知道数据背后的机理是什么。那你就得深刻地理解篮球这项游戏，这样你才能从一个优秀的总经理角度去看待球员的能力，而不是以胡乱吹水的媒体专家的角度去分析。

说说科比的命中率不高，抛开时代、规则、位置、投篮难度、投篮区间、防守压力和在战术中承担的角色，光谈命中率是毫无意义的，光谈命中率科比可能连历史前20甚至30都排不进去。

上述标准很复杂，但很多人只看一个总命中率，因为这样不求甚解地粗暴评价球员非常容易，一些思维简单的人也可以据此评头论足。我一个个讲：

时代和规则：科比经历了一整个命中率最低、场均得分几乎最低的时代，这是由nba的规则决定的。为什么我们看现在很多球员场均拿30多分，观感却远不如科比场均拿30多分那几年的强烈？因为在那个取分非常困难的时代，还没有体毛哨的时代，你需要有非常强的硬解实力才能得分（硬解，指的是当大家都进不了球指望你的时候，你的1对多，单体强行进攻解决问题的能力），因为对方不是碰一下就犯规，防守你时就敢动作大一些，那你的得分肯定会困难许多，命中率自然低，参见安东尼对科比的季后赛对位和凯尔特人跟湖人的总决赛，你不能用当下的库里和杜兰特的命中率去对比那个时期的科比。而如果在这样的前提下，你的得分竟然还能这样恐怖，比如同样30多分，但你一个人占了全队近40%的得分，而不是现在30多分可能只是全队25%的得分，那必然你的硬能力是领先一个时代的。

位置：科比是得分后卫，总有人会拿小前锋和中锋来对比他的命中率，如果是这样，比如小乔丹、戈贝尔、霍华德这样的大个子命中率那么高，为什么不每个球都交给他们打？他们的出手数为什么没那么多？是因为教练不给吗？当然不是，因为打不了。每个位置有其承担的战术角色，中锋离篮更近，肯定命中率更高，但中锋是不是经常能在篮下要到位置呢？不能。那如果没要到位置却把球给中锋，中锋能不能背身单打一路碾压进去，或者面框突破进去呢？不太行，因为运球时会被小个子掏球，或者被夹击后出球给队友时被机动能力和预判能力强的对方球员断球。现在的双能卫只要有点得分能力，有球权在手，数据都好，因为助攻得分一把抓。换言之，分蛋糕的人是你，吃蛋糕的也是你，所以你的数据全面，命中率也好，因为有把握的球你可以自己打，没把握的球你可以分出去给其他人打。但在菲尔杰克逊的体系下，科比不是那个分蛋糕的人，他承担“战术没跑出来，没有轻松得分机会，于是传过来让他以个人能力解决问题的球，比负责分蛋糕的球员要多很多”。为什么四大分卫的命中率都低？位置和时代使然。讽刺的是，以打铁（投篮不中）出名的科比，是里面命中率最高的一个，哪怕是历史级别的神射手，中投王阿兰休斯顿和汉密尔顿，整体命中率却都低于科比。

投篮区间和防守压力：科比的投篮很准，诺维斯基说科比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中投手。他的手感是日复一日几乎变态的训练中练出来的。那为什么他的命中率甚至不如很多普通球员？哪怕在湖人队内他也不算高，所以很多人说科比反而抱了队友的大腿。其实真相是这样，用菲尔杰克逊的分蛋糕理论，就是科比吃的是蛋糕不甜的位置。科比的出手位，相对于很多核心球员都相对低效，比如他没有很高的快攻率，也经常受到双人甚至三人包夹，然后在罚球线和三分线中间的区域强行出手——那个最低效、最难进球、就算投进也只有2分的“不划算区域”。为什么球迷总觉得科比很准，但看数据会发现没那么准，因为那个区域和受到多人包夹时的强行出手，他的进球效率要比别人高很多，所以在观感上我们感觉科比很准，但赛后一核对数据，当然他不会有那些以上篮扣篮为主或者被人放一步投篮的球员准。那他为什么总要在那个位置出手？因为他是队里最强的单体球员，所以蛋糕的甜点位在很多时候要给队友先吃，因为队友只有在战术跑出甜点位的时候才能进球，要是到那个困难地步再让队友投那样的球，基本上都是进不了，而给到他手里还有不小的进球概率——这是湖人队那三年能进总决赛真正可以赢过其他对手的点，上篮扣篮和空位三分，其实作为nba球员跑出战术后都差不多，但那个位置的命中率差一点，最后分数就能拉很多，比如一场比赛10个球在那个位置，科比进4、5个，对方一个不进，最后差的10分分差就在这里，尽管赛后科比的命中率并不如中锋前锋和纯投手亮眼。

值得一提的是，迈克尔乔丹比科比高效的最大原因，恰恰不是投篮更准，而是三分球出手更少，用总消耗球权和总得分去对比，他们几乎效率一样，科比稍微低效一点点，但非常接近，几乎无二。为什么他们能够对比，而科比不能跟奥尼尔詹姆斯约基奇库里杜兰特比呢？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位置，都在菲尔杰克逊的体系下，承担的是差不多的职责，除了三分球，他们的投篮区间也相近，只有时代有差，但乔丹所处的整体也不是得分爆炸，体毛一碰就犯规不敢防守的时代，所以可以对比。从这个角度看，乔丹篮球之神实至名归。

此外，很多人其实并没有概念，他们以为45%和50%的命中率相差很多，其实对于超级球星场均20的出手而言，差的就是一个球而已。如果投篮选择，投篮区间稍稍变化，两者对于胜负的影响差的岂止一个球。所以看45%还是50%没意义，一场比赛多抢队友一个快攻，少投一个24秒快到了的球，命中率不仅能拉回来还有多。

为什么nba球员这么在意总冠军而不是其他荣誉？因为冠军不会说谎，而mvp也好，fmvp也罢，都是媒体评的，媒体并不懂球，他们是excel看球，也就是只看赛后数据去评价一名球员。他们可能会把三双次数摆在重要位置，而其实那只是无聊的计数方式；他们还可能根本分不清哪些篮板你不拿队友也能拿到，哪些篮板是你不拿就拿不下来的。他们只知道进行数据加总，然后选出一名他们想选的球员。所以现在有这么多球员组好几巨头，联盟排前几的球员堆一块儿，因为只要拿了冠军，有些分蛋糕游戏里的水分就不会被看出来——只要队友够强，那么自己只要在分蛋糕游戏里动点手脚，把数据做好看就可以拿到mvp和fmvp，然后获得数据控的敬仰。他们可能理解篮球，比一般人更理解，但他们更理解一般人的不理解，于是就做这样的行为。

像乔丹科比这样的球员，放眼历史都是非常难得的篮球运动员，他们在吃蛋糕不甜部分的同时，保持着队里最强的进攻火力，回头还要耗费体力去压制对方的强点，而不像很多球星一样直接防守拉稀一档——如果乔科只攻不防，自己分蛋糕吃甜点位，加上在体毛犯规的今天，他们的数据会有多炸裂？我们永远无法想象，但他们没这么做，这也是他们只需要非常简单的帮手，就可以连续拿下总冠军的原因。很多球迷只看球星数据，却不看对位者的数据——互爆对球队并没多大帮助，只有攻防两端全面压制才行，但很多人只看自己喜欢的那个球星的数据。

太多人说杜兰特是历史第一的进攻球员，杜兰特是很强，可如果你真的懂球，你就知道跟乔科比起来，他差了整整一个等级，这一切都不是命中率或者明面数据可以简单解释的。

很多人迷信数据，的确，只要你的收集不动手脚，数据是客观的。但你要知道设定“统计哪些数据评价标准”的，是人，据此拿来分析得出结果的也是人——这正是数据最不可信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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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垒磊，感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