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4年1月,67岁的邓艾“谋反”了。
只可惜,他为了伐蜀大业历尽艰辛,穿越阴平小道,却成了朝廷“叛逆”。当然,他不是真的谋反,他只是得罪了司马昭的宠臣,钟会。
无奈,降伏刘禅后,他还是没法见到司马昭,自诉清白。作为朝中老将,邓艾深知司马昭的为人,狠辣、歹毒,猜忌心很重。
于是,邓艾带着儿子邓忠,自愿受缚。
听闻邓艾被捕入狱,钟会庆幸之余,还有一些难过。庆幸的是,邓艾走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将由他全权接管。
难过的是,他的能力与邓艾不相上下,又是否会走邓艾的老路。毕竟,小皇帝曹髦,也才被司马昭当街砍死不久。
此时,司马昭移师长安,卫瓘磨刀霍霍,姜维又谋夺蜀汉旧业,摆在钟会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起兵叛乱。
钟会谋反了,却很快死在了魏军的屠刀下。
了解过汉末的军阀割据,也看过司马师时期的毌丘俭叛乱,还平定了诸葛诞的寿春起义,司马昭知道,钟会的行为比起那些枭雄,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他将钟会的尸体草草埋葬,杀掉了他的养子钟毅,就连钟会未成年的养孙,也尽遭屠戮。
十数载的君臣之义,一朝尽丧。
那么,钟会为何要构陷邓艾呢?作为伐蜀主帅,他又是否真的动了割据天下的野心呢?
伶俐善变的钟会
从史料来看,钟会出身高贵,他的父亲钟繇极受曹操、曹丕父子信赖,有“再世萧何”的美誉。因此,钟会自幼就受到了世家大族的青睐。
然而,在钟会5岁时,钟繇却病逝了。
他虽然聪明绝顶,可失去了父亲的护佑,难免会泯然众人。更让他不满的是,原本应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钟家夫人,却在钟繇死后,肆意欺凌他们母子。
从无忧无虑的少年到寄人篱下的“外人”,钟会的性格急速突变,重利轻义、伶俐善变俨然成了他的“代名词”。
于是,钟会开始四处求学问道,结交朝廷勋贵。而夏侯玄、何晏也需要钟会这样的青年才俊为他们站台。
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大肆鼓吹玄学,意图取代汉代以来的儒学,为曹爽革新风气,做出贡献。
公元249年,24岁的钟会在这场“才性之辩”中受益良多,已然声名鹊起。然而,高平陵之变的到来,却让他成了名士眼中的“叛徒”。
当时,司马懿诛杀曹爽全族,垄断曹魏大权,夏侯玄、何晏纷纷被杀,嵇康、山竹远遁山野,可钟会却率先倒向司马氏,成了他们“忠心”的走狗。
那个时候的名人,并不像明清以后,没有气节。嵇康不为五斗米折腰,阮籍视金钱如粪土,而孔融、荀彧等人,更是将国家兴亡,凌驾于自身生命之上。
所以,钟会的“叛逃”,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可耻的。
但是,钟会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他还故意跑到阮籍的家中,炫耀自己的地位,借此羞辱他们,抬高自己。
不仅如此,在吃了闭门羹后,钟会还恼羞成怒,编造谎言,借机处死了阮籍等人,彻底毁掉了名震一时的“竹林七贤”。
不过,在钟会的人生之路上,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司马昭。
说起司马昭,这是司马懿的次子,此人狼子野心、歹毒之至,论狠辣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的父亲和兄长司马师。
可他的谋略实在太差了。
不动脑、不爱思考,司马师刚病逝时,司马昭前往许昌听受遗命。当时,曹髦有意剥离司马氏和军队的关系,就将司马昭留在许昌,命傅嘏率军返回。
结果,他还真信了。
若不是钟会临时起疑,暗中私信傅嘏,劝他邀请司马昭一起返回洛阳。恐怕,司马氏的江山,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不久后,钟会又密告司马昭:诸葛诞要反。
然而,司马昭并不相信钟会。甚至,他还专程写信邀请诸葛诞入京,为他加官进爵。
公元257年,诸葛诞果然反了。司马昭带着26万军队南下寿春,临行前,还特意相约钟会一同前往。
毕竟,钟会号称“再世张良”,在司马师征讨毌丘俭时,出力颇多。带上他,更能增加一些胜算。
事实上,钟会的才能毋庸置疑。在寿春,他以一笔真假难辨的“家书”,就让东吴大将全怿缴械投降,不仅除去了司马昭的心头大患,还让东吴成了“没牙”的老虎。
钟会的阴谋
然而,军事上的成功,也催生了司马昭篡夺曹魏江山的野心。
不幸的是,魏帝曹髦根本不给他机会。在司马昭返回洛阳不久,曹髦就持剑冲杀司马府。结果,被贾充派人当街刺死了。
自秦始皇统一六国以来,被杀的皇帝不计其数,可当街刺死的,只有曹髦一人。
曹魏旧臣敢怒不敢言,司马昭亲信人人畏惧、胆寒,可司马昭却别出心裁的想出了一个转移矛盾的手笔:攻打蜀汉。
总之,司马昭为了平息众怒,疯狂了。很可惜,在满朝文武眼中,这种不着调的事情,完全是对他们的侮辱。
甚至,就连镇守魏蜀前线数十载的邓艾,也带头反对。
当然了,有人反对,也会有人支持。钟会就是司马昭为数不多的支持者之一。
不过,在得知钟会主导伐蜀大业时,司马氏内部的反对声音,明显高了几个声调。司马昭的老婆说他背信弃义,辛宪英指责钟会怀有异志,就连他的亲哥哥钟毓,也劝说司马昭不可重用。
可惜,他们只是提出了问题,却没有解决问题的答案。辛宪英上不了战场,钟毓更是没有那个胆量。
不久后,钟会出发了,这是他一生之中最为荣耀的时刻。作为主帅,他统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赴汉中。而名振天下的邓艾,也不过是他手中的偏将,聆听他的教诲。
只是,一切的美好,都随着姜维的到来,而走向破灭。
姜维是蜀汉的大将军,他的恩师是前任蜀汉丞相诸葛亮。可以说,有姜维在,钟会就难以逾越剑阁,更遑论攻灭蜀汉了。
事实也正如此,钟会的进攻招数都被姜维一一化解。坐镇汉中的他益发暴戾,竟诛杀了许褚的儿子许仪,惩治了诸葛绪,以此缓解内心的不安。
就在钟会情绪不受控制时,邓艾却出奇计,偷渡阴平小道,逼降了刘禅。
灭蜀后,邓艾威望剧增,地位显赫,极受司马昭推崇。只是,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死神的来临。
当时,姜维还想扭转乾坤。他想试一试,凭借着多年的威望,以及川蜀之地的民心所向,能否重新推刘禅上位。
于是,他决定利用钟会,来扳倒邓艾。
邓艾年近七旬,多年来谨小慎微,从未逾越雷池一步。可此时,他却飘飘然了,不仅擅自封赏刘禅及蜀汉旧臣,还拒绝司马昭西征东吴的计划。
经历了“淮南三叛”的司马昭,可不想在蜀地,再重演一次。
好巧不巧,就在司马昭怀疑邓艾“不忠”时,钟会构陷邓艾的密信也到了。这一次,他故技重施,又模仿了邓艾的笔迹,整出了一出“谋反”的戏码。
有物证,还有观众,邓艾想不死,都难了。
子孙尽灭
本来,钟会“构陷邓艾”的算盘,已经成功了,可姜维却带给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邓艾这么大的功劳,都能被轻易拿下,你还是赶紧避居山野吧。
有趣的是,钟会竟然和姜维想到一块去了。他早就料到司马昭不是个“好人”,信誉这东西,在司马家的眼里,还不如厕纸。
就此,钟会和姜维走到了统一战线。他们要造反了。
然而,造反的条件还不充足。邓艾走后,牵制钟会的还有司马昭的监军卫瓘,而魏军的家属也都在北方,留为“人质”。
要让他们跟随自己一起造反,还需要时间。
只是,时间不等人。就在钟会抵达成都不久,司马昭带兵十万即将进驻长安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邓艾都被抓了,司马昭的十万大军,要针对的是谁?
显然,此时的钟会有点“慌”了。他找来亲信的几名部下,毫不掩饰的向他们宣读了自己割据自立的想法。
事实上,钟会独立带兵尚不足半年,哪来的亲信?这些人之所以投奔他,无非是因为他是司马昭面前的红人罢了。
钟会看懂了战场局势,却看不懂人心。
更大的灾难,紧随而至。在卫瓘的指挥下,钟会、姜维很快被杀,割据作乱旋起旋灭,而可怜的邓艾父子,也遭到了卫瓘的谋害,死在了川蜀之地。
可惜,这只是司马昭的“开胃菜”。
就在钟会被杀不久,钟会的钟毅也成了司马氏的刀下亡魂,而钟会的养孙,也无一幸免,一个未留。
攻灭蜀汉的两大功臣,皆以父子双亡的惨淡结局收场。显然,让他们活着,司马昭寝食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