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三，今年38岁，是咱村里的一个光棍儿。是啊，光棍。说来话长，要从20年前说起。

那会儿，我在外地做民工，攒了一点钱就回家娶了媳妇。媳妇名叫王香香，是村里有名的大美人，比我小8岁。

说实话，她嫁给我，纯粹是被家里人卖了个人情。不过也没办法，俗话说"钱能通神"，反正娶了就娶了，我也没啥怨言。

婚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很普通的生活。妈妈在家里负责操持家务，王香香则在镇上卖菜为生。

虽然条件不算富裕，但三个人其乐融融，相亲相爱。只是有一点让人揪心——妈和王香香总是小小地唱反调。

妈总嫌弃香香这样做不够贤惠，那样做太粗心，时不时就数落几句。香香自是不服气，俩人就像对杠上了似的唇枪舌剑。

作为男人的我在中间左右横跳，没啥用处。眼看着夫妻感情越来越淡，我是肠子都捯躿疼了。

不过大过节的日子还好。那时香香就会做一桌子好菜，媳妇和婆婆间或也能笑嘻嘻地闹一闹。

可一到了平常日子，矛盾就又开始了...到后来，香香居然走上了极端，整日情绪失常，对家里的事都很反感。她开始常年沉默，几个月不跟妈说一句话。

有一天，我在外头干完活儿回到家，就感觉不太对劲儿。家里静悄悄的，连香香平常看的那些无聊电视剧的声音都没有。我喊了几嗓子，无人响应，心里就开始沉甸甸的。

到处找了个遍，香香的影子都没看见。这可把我急坏了，赶紧跑到街坊邻居家问问，说不定香香去他们哪儿逗留着玩去了。谁知邻居们都一脸狐疑，说自从午后就没见过香香的人影儿了。

我又冲到镇上，在香香卖菜的菜市场对面转了一圈，人员也没见着。这可把我吓坏了，香香现在的精神状态那么糟糕，说不定会出点什么岔子。

正发愁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招手喊住了："张三啊，你家香香...她..."那人把我领到村边的河边，远远就看见有人影在河面漂浮，我心里咯噔一下，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仔细一看...我的天哪！那个人影分明就是我家香香！天哪，我紧紧捂住嘴，眼泪在眨眼间就夺眶而出了。

我冲上前，想要把香香的遗体拽上岸，却被人拉住了："张三，你别乱来啊，别毁了现场。还是报警把人先弄上岸吧..."

我全然无视了那人的劝阻，仗着自己力气大，硬是把香香抱了上岸。

香香的遗体湿漉漉的，毫无生气，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我怀里抱着她，恍惚间就像回到了20年前，那个年纪小小就嫁入我们家的香香。

眼看着她在我们家日渐没落，打从心里我就自责无比，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我抱着香香放声痛哭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口袋里有东西在顶出来。我把那样东西拿出一看，原来是一封遗书！

我疯狂地拆开读起来...遗书里，香香写道她深受婆婆的百般刁难而备受打击，生不如死...我的天哪，看到这里我再也支撑不住内心的悲伤与自责，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中的床上了。我努力回想起香香遗书的内容，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谁亏待了她？

是我这个不善言辞的丈夫，还是我那古板固执的老母亲？我的内疚、悲恸、不甘，在心头交加...

那天夜里，我整夜整夜地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香香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摇晃着，让我无比痛心。

我分明记得，香香年轻时有多漂亮，多般家务都那么熟练，可是渐渐地，她在我家的生活好像被无情地剥夺了，变得阴郁沉默...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把香香留下的那封遗书拷贝几份，分发给村里的邻居们，让他们看看我香香到底遭了何种罪...

邻居们看后无不被香香无辜的遭遇所触动，他们开始劝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村里人一说，好引起大家的关注，不让香香就这样白白牺牲。

于是在第三天，我拎着一堆复印件，顶着别人好奇的目光，在村口大声诉说起香香的不幸遭遇来。原本只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却很快就激起了围观群众的注意。

我把香香生前遗书的内容大声朗读出来，字字掷地有声。当我读到"我受尽了婆婆百般刁难和侮辱，宁死也不愿再在这个家过日子"这一句时，周围立即骚动起来。

"怪不得香香一直没精打采的，原来是被婆婆虐待的啊！""是啊，听张三这么一说，我们从前怎么就没留意到香香的异常。"

"可怜的香香啊，她一定受了太多委屈了...""张三啊，你这母亲可把你家香香逼疯了！"

群众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有人已开始直指着我和我那个住在隔壁的老母亲了。我虽有些手足无措，但心里替香香获得这些理解和同情而感到欣慰。

可就在我沉浸在这份复杂心情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声骂道："张三，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眼睁睁看着媳妇被虐待还束手无策。你马虎大意，香香才会走上这条绝路！"

"就是，为夫不尽力保护妻子，你的罪过可不比你母亲小啊！"另一个人也跟着酸溜溜地说。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默默承受着众人的斥骂。确实，我是这个家最大的罪魁祸首。要不是我站在中间左右不了，香香又怎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你们听好了，我替天行道，姓张的这个王八蛋，就是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亲娘欺负，却视而不见。

他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祸害，他该千刀万剐！""对对对，让他也尝尝被虐待的痛苦，都给我上！"

人群中陡然爆发出一阵砰砰声，我这才反应过来情况的严重性。只见好些人已手持腐烂的鸡蛋，对准我和母亲的院门狠狠砸了过来。

"你们住手！我错了，都怪我..."我拼命喊着，想要解释和息事宁人。可那些愤怒的村民们根本不愿听我的剖白，一门心思就想泄愤而已。

"跟他们说理是没用的，快躲开！"隔壁的二婶及时把我拉到了一旁，才躲过了一阵鸡蛋轰炸。我们俩瑟瑟发抖地低着头，听着院墙外乱哄哄的痛斥声。

看着混乱的现场，我无地自容。香香一定在天之灵看着，看着她最心爱的丈夫和婆婆如今在全村人的唾弃中无所遁形吧。

我配不上香香对我的一片深情。当年她含着泪嫁入我们家，本怀着重新开始的美好憧憬，可惜太年轻太天真，却不知我们家早已矛盾重重...

一遭冲突换来一段痛苦婚姻，最终导致了香香的一死无疑。想到这里，我的心如刀割，五脏六腑都疼痛万分。

我多想把香香生前的辛酸一吐而尽哪，却又无话可说，因为任何言语都无法为我的过错开脱了。

就在我自责痛悔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婆婆的惊恐呼喊："不要啊，张三救命啊！都是我的错，我做错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母亲被几个彪形大汉死死按住，她满头白发，瘦骨嶙峋的身板在他们的钳制下显得更加单薄。

旁边站着几个熟悉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些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神情狰狞。

"张三，你个昏了心的王八蛋！今天就让你尝尝当初你媳妇被欺负的滋味！"为首的那个女人厉声大吼，说着就一铁锹砸了过来。我着急上去拦住，却被人狠狠将我摁在了地上。

"都给我让开！都别拦着我们！"另一个女人也狞笑着加入进来，手起铁锹落，砸得我母亲惨叫连连。

"救命啊！张三，你快来救救我...我真的知错了，都是我不好..."母亲绝望地呼救着，脸上鲜血直流。

看着这一幕，我几乎要疯了，狠狠咬着嘴唇，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被虐待却无能为力。

说是为香香讨公道，可村民这么对待我的母亲，当真不是为了泄私愤吗？

我知道我母亲平时脾气火爆，有点仗势欺人，和邻里关系都不好，但也不能打人吧？

就在这个当口，村口传来了警笛声。几名穿制服的人赶了过来，将那几个女人一把拽开。原来是邻村的赵二叔报了警。

"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犯法的！"警察扬言要将那几个女人拷住，可她们根本不听，反而更加疯狂。

"放开我们，让我们为香香做主！她那么年轻就离世，那张三一家太该死了！"

"就是，你们警察也管不了，这是我们自己的村务！"

警察们只能将我和母亲迅速护起来，请了救护车将母亲先行送去医院，那伙乡亲们才作鸟兽散。

待到一切安静后，我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香香刚离世没多久，我们这个家就遭了这等穷凶恶极的事。

我恍惚间看到香香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似乎在痛斥我们：是啊，我遭了那样的罪，今天你们也终于尝到被虐待的味道了吧？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香香啊，是我们太对不起你了，你才会这样子报复我们。求求你原谅吧，我会改过自新，过着你喜欢的生活...

从那以后，我遭受了全村的孤立和冷眼。母亲瘫痪在床，昏睡不醒。而我则过着每天遭人白眼的生活，真不知羞死的滋味是怎样的。

有时去街上买点菜，也有人往我身上扔东西，而小毛孩子们，更是将我当作发泄的对象，总往我家砸石子。

我在村里都很少出门了，因为总会有人在暗处朝我丢东西。就连在自家后院晒太阳，也常被扔进来的石块给砸出个窟窿。

母亲在床上也不太安全，有次差点被人从外面扔进来的砖头砸个正着。

有一阵子，我们家的墙根处总能看到鲜红的墙体喷绘，上面简直不堪入目，就连我们村最不堪的流氓无赖都不会使用如此谩骂字眼。

看着那纤毫入里的侮辱，我的心如遭重锤猛捶，又痛又窝火。

我的亲朋好友，也无不将我和母亲狠狠的的唾弃。

以前谁家孩子出了好事，我们一家还算是个受人尊重的对象，可现在朋友们只要一见到我们，就自觉与我们保持距离，生怕被牵连进这场唾沫横飞的骂战。

母亲被那群气狂的村妇毒打的消息传到亲戚朋友那里后，他们也不例外地痛骂我们母子情同陌路，竟让香香遭此不幸。

虽然我拼命解释自己的觉悟实在太浅，但他们充耳不闻，只把我们当成村里的弃儿般斥责。

这种唾弃和孤立带给我和母亲的创伤是无人能体会的。有时我忍不住要嘶吼出声，大声质问所有人："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我们虽然理亏在先，但也为香香的离世伤心欲绝啊！你们何不置身事外思考一下，我们也是无力回天的可怜虫！"

可无论我如何解释辩驳，都换不来任何同理心。村里每一个人，似乎都把我们母子当成了发泄怨气的出气筒。

他们对香香的惋惜，彻底被愤怒和仇富所取代。也许正如他们所说，我和母亲注定要为香香一错再错的命运买单。

有很多个夜里，我都做着同样的梦。梦里香香涕泪横流地控诉我和母亲的罪行，而我却无处可躲，只能被她的哀嚎和村人的谩骂困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再也逃不出去......

我彻夜难眠，第二天就会浑身无力地离开房间，去亲眼看看那些诅咒我们的字眼。

每每看到那些字，我就会觉得内疚、悔恨、愤怒等情绪在心头翻腾，我对香香，对村人、对整个世界都没了信心和依靠。

就这样，我和母亲在村里过着无比孤立无助的生活。曾几何时，我们也是一家人受人尊重，可自从香香离世后，我们就成了全村公开的"活靶子"。

有一天夜里，我又做了那个梦，梦见香香哭诉着我们母子的罪行。只不过这一次，梦里的情景更加残酷。村人们簇拥着香香，个个手持凶器朝我们母子狠狠砸来，我们无处可躲......

我惊醒过来，浑身上下是冷汗。窗外是黑夜的寂静，唯有母亲隔壁卧室传来的呼噜声。我偷偷来到母亲房间，看着她苍老的脸，心里百味杂陈。

是啊，母亲固执拗口是有错，但她终究是把我养大，对我有着根深蒂固的母爱。而我们却因为一时的糊涂，伤害了香香这么好的媳妇，害得她年纪轻轻就离世了。

想到这里，我几乎要哽咽。香香啊，你看看我们母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真希望能重新来过，好好珍惜你的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爬了起来。看着窗外的天色，我下定了决心，得为香香做点什么来宣泄心中的愧疚。

我先去附近的花圃，买了一大束鲜艳的玫瑰。然后来到村里的主街，在香香当年纤纤落入的那条河边，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蜡烛和酒，祭奠起我年轻英年早逝的妻子。

起初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可随着天色渐亮，很快就引来了一些路人的注视。他们看到我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或是摇头，或是耸耸肩。我的眼中却只有香香的容颜。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我们村的好些热心人已在我身后围了一圈，神情各异。

"张三啊，你可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一个谆谆善诱的老妇人开口说道。

"是啊张三，你也别太自责了，命该如此，咱们也受够了这些纷争。"另一个人也说。

"对对，你这样祭奠香香，也让她在九泉之下能瞑目了。"

"我们这些活人还是过好现在的生活吧。你母子俩也别太惹是生非，咱们大伙儿从头来过吧！"

......

就这样，曾经对我指指点点、谩骂声声的村民，此刻都在用关切的口吻对我诲人不倦。

从那一天开始，我和母亲，乃至整个村子，都卸下了芥蒂，往事不阔论，只争朝夕。渐渐地，村里不再有人对我们遥遥指指点点，大家互帮互助，其乐融融。

而我也终于释怀了，收拾心神好好度过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