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前一个他(郁达夫),也许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没有人会对我的生活感兴趣;如果没有后一个他(钟贤道),我的后半生也许仍飘泊不定。历史长河的流逝,淌平了我心头的爱和恨,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怀念。”
——王映霞对前后两位丈夫郁达夫和钟贤道的评价
郁达夫三兄弟(左为郁达夫)
郁达夫年少时就表现出纵横才气,同时也表现出旧时文人所特有的多情甚至是滥情。当纵横的才气与特有的多情邂逅,就会演变成浓艳绮丽的文字流淌于笔端。这种独特的风格让郁达夫的文字具有浓郁的魅力,让众多女生为之倾倒。
在众多仰慕郁达夫的女子中,就有一个品学兼优又相貌出众的女子,她就是正在杭州女师就读的王映霞。
学生时代的王映霞爱好文学,对文坛的风云人物都非常关注,她起初得知鲁迅、郭沫若,后来才了解到还有个郁达夫,并对郁达夫的才华极为倾倒。
彼时的郁达夫情史颇丰。
郁达夫13岁在富阳高等小学堂读书期间,就和邻居“赵家少女”,就有过一段“水样的春愁”的难忘初恋。
郁达夫并不是什么专情之人,颇有旧时文人“风流成性”的味道。大约在同一时期,郁达夫还同时与两位姑娘有过恋情。
到了日本留学,郁达夫又先后与后藤隆子、田梅野、玉儿等人产生过恋情。后藤隆子被郁达夫昵称为“隆儿”,是郁达夫下宿处附近的“小家女”。田梅野是名古屋旅馆的侍者,玉儿也是侍女。
1919年,23岁的进入东京帝国大学经济学部学习,期间多次嫖妓,之后把自己的深切感受付之成文,就是成名作《沉沦》。
郁达夫就是这样个性鲜明的文人,能毫无顾忌地好色,而且毫无顾忌地把他的好色流淌于笔下的文人。郁达夫毫不介意在他自传式的散文中赤裸裸地描写自己那些丰富的情史及体验。
郁达夫情史中所有爱过的女人,与其说当时就是他的真爱,不如说只是他一时激情的迸发而已。
孙荃
1917年,郁达夫奉母之命,利用回国省亲的机会与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孙荃订婚。
郁达夫从1922年3月回国,到1927年遇到王映霞的这几年中,郁达夫在文坛声名鹊起的同时,在感情上也始终没闲着。
郁达夫在安庆时与妓女海棠曾产生荒唐恋情,在北京与妓女银娣也有频繁交往。直到遇到王映霞,郁达夫才觉得自己在情场上该浪子回头了,他要专心爱王映霞。
王映霞有“杭州第一美人”之称,一次偶然的机会,19岁的王映霞和31岁的郁达夫邂逅,美丽的王映霞让郁达夫惊为天人,为之倾倒,郁达夫便对王映霞展开苦苦追求。
王映霞本就在心里对郁达夫这个大才子、大作家极为仰慕,更架不住大才子、大作家饱含浓郁爱意、热情四射的文字的魅力,第二年2月,王映霞与郁达夫在杭州西子湖畔大旅社举行婚礼。
王映霞与郁达夫的婚事轰动一时,就连柳亚子都赠诗郁达夫,称他们夫妻二人是“富春江上神仙侣”,在当时的文坛传为佳话。
两个相爱的人终成眷属,起初的生活都是幸福的,都是美好的。王映霞对郁达夫提供给她的生活是满意的,甚至还颇为炫耀地在自传里写她家吃得比鲁迅家里要好。
王映霞也竭尽所能地做个贤良温柔的好妻子,想方设法地变着花样做营养餐滋补丈夫郁达夫患有肺病的病体。文人气息浓郁的郁达夫则把他与王映霞之间这种浓情蜜意,以日记的形式发表在报刊上,类似于如今一些娱乐明星高调“秀恩爱”。
王映霞
1933年,郁达夫由上海移居杭州。郁达夫开始建造自己的住宅,这座由他自己设计的住宅第二年竣工。这座房子几乎花尽了郁达夫全部的积蓄。郁达夫特意给新家起名为“风雨茅庐”,寓意希望这里能够成为趋避乱世的桃源之所。
在杭州后,王映霞最喜欢郁达夫带着她去认识所有的朋友,由此与他人交际。喜欢结交名人的王映霞很快与当时的上流社会有了很多交往,而她本身出色的相貌和才气以及独特的身份,让她很快成为杭州一颗耀眼的交际明星。
王映霞后来在自传里记录这段日子,就曾这样写道:所谓“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正是我们那一时期热闹的场面。
那时候的王映霞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她倾倒众生的美貌和优雅的举止,以及游刃有余的交际能力,令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终身难忘。
当年曾去过“风雨茅庐”的日本历史学家增井经夫若干年后回忆起当年情景,仍然感叹王映霞美得像个电影明星,也赞叹她是杭州社交界的一颗明星,更是由衷感叹那时候大概是郁达夫最幸福的时期。
但实际上,王映霞与郁达夫的感情已经危机四伏了。
一方面是郁达夫的一些作为一直让王映霞耿耿于怀。比如很介意名分的王映霞,本希望郁达夫先与妻子孙荃离婚,她再嫁,但郁达夫个人内心的纠结与拖延,让王映霞并没有得到这个名分就稀里糊涂和郁达夫结婚了。
另一方面则是王映霞与郁达夫在思想上的差异、年龄上的差距与性格上的迥异,让两人隔膜愈来愈多,期间,王映霞的外公为维护她的利益,特意要郁达夫写了“保证书”和“版权赠予书”给王映霞,这让郁达夫觉得王映霞终究只是个物质女,让他对她产生了一种“幻灭的悲哀”。
左为郁达夫与原配孙荃,右为郁达夫与王映霞
就这样,王映霞和郁达夫这对曾经的“富春江上神仙侣”日后彼此误解越来越深,感情裂痕也越来越大。
后来郁达夫在家中发现了时任浙江教育厅厅长许绍棣写给王映霞的情书,不久又发现了当时令世人闻之色变的军统头子戴笠与王映霞亦有染。事情到了这一步,夫妻二人终于反目,甚至闹到了恶语相向的地步。
郁达夫与戴笠是浙江老乡,两人算起来还是前后同学,都在浙江省立第一中学读过书,郁、戴由此开始交往。
郁达夫曾在日记里记录,他赴福州任福建省政府参议后还收到戴笠“又”送来的贵妃酒,足见他们早在杭州的交往就已非常密切。
戴笠以其“军统头子”的身份让世人闻之色变,他更有个人尽皆知的嗜好:那就是极其好色,而且是对任何类型、任何年龄的女人都有浓郁的兴趣,不管是自己的侄女、女佣、手下的女特务,还是特务女家属、朋友妻女、妓女,只要他看上的,他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弄到手。
由此来看,戴笠之所以和郁达夫交往,其用意几乎很明显,就是为了接近王映霞而已。而王映霞为能得到戴笠这种风云人物的恩宠而颇为自得,郁达夫发现王映霞与戴笠的奸情后,愤怒不已,而王映霞则觉得无所谓,甚至干脆一走了之,让郁达夫气得肝疼。
此后,郁达夫与王映霞一边互相伤害,一边又迫于形势而言归于好,反反复复的。直到后来二人在新加坡再度彻底闹翻,1940年王映霞只身回国,随即郁达夫与王映霞在新加坡、香港、重庆分别刊出离婚启事。两人的婚姻就此走到尽头。
戴笠
1945年8月29日晚,郁达夫在南洋的一个小市镇失踪;9月17日,郁达夫被日本宪兵杀害于苏门答腊丛林。郁达夫到死都没能再和王映霞见过一面。
1942年,由曾代理民国国务总理兼外长、后任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的王正廷做媒,王映霞在重庆再婚,嫁给了王正廷的得意门生钟贤道。山城重庆为之轰动,有说法称:“钟贤道拐了个大美人!”
从结婚到去世,钟贤道对王映霞可以说是爱到骨子里去了,也疼到骨子里去了,他对王映霞极为慷慨大方,对自己却非常节俭,一辈子都把王映霞当宝贝一样宠着,直到1980年72岁时去世。
王映霞暮年之时据自身的经历写了《半生自述》、《王映霞自传》,她在《自传》里深情回忆起她婚姻中的这两个男人:“如果没有前一个他(郁达夫),也许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没有人会对我的生活感兴趣;如果没有后一个他(钟贤道),我的后半生也许仍飘泊不定。历史长河的流逝,淌平了我心头的爱和恨,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怀念。”
但令人诧异的是,她在《自传》里只有少数篇幅提及这个陪伴她38年婚姻生活钟贤道,绝大多数篇幅还是在说只在一起共度了磕磕绊绊的12年的郁达夫。“爱之深则恨之切”,或许,郁达夫才是那个真正曾让她无比心醉,也无比心碎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