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三部曲,各有侧重。《射雕英雄传》侧重侠义精神,《神雕侠侣》讲的爱情,《倚天屠龙记》则重点写正邪的辩证关系……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抗金名将岳飞留下了气壮山河的千古名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这里的“靖康耻”,指的就是靖康之难。郭靖和杨康的名字就是来自这个典故。“射雕”三部曲的故事发生在宋元时期,大的社会背景是金、蒙古等外族入侵并统治汉族区域。在此背景下,最大的侠义精神自是为国为民。这一侠义精神,集中表现在郭靖身上。
从《射雕》到《神雕》,郭靖完成了习武-目睹杀戮-迷茫-救民水火的精神经历,他曾救下撒麻尔罕满城百姓,并最终走向义守襄阳之路,与城共亡,成为真正的侠之大者。
除了郭靖,《射雕》的侠者,还有个最好的代表是洪七公。华山之巅,面对裘千仞“哪一位生平没杀过人、没犯过恶行的”的质问,洪七公“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却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的豪言,让人热血沸腾。
另外,《射雕》中,全真派丘处机、丐帮黎生等都是颇有侠义精神之辈,即便是偏执的柯镇恶在侠义上也颇为讲究。
整部《射雕》是在丘处机与江南七怪的十八年赌约中展开的,而这一对赌,本身就是侠义之举:延续郭啸天、杨铁心的忠良之后。《神雕侠侣》里,虽有郭靖带领群豪义守襄阳等大事发生,但整部书分量最重的还是爱情。
杨过、小龙女的十六年之约,郭襄断肠崖前的纵情一跃,林朝英从不曾着身的红嫁衣,李莫愁的为情所困杀人如麻,陆无双、程英、公孙绿萼的“一见杨过误终身”,郭芙与杨过间若隐若现的情感纠结,甚至连已成仇人的公孙止与裘千尺夫妇最终也摔死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十三字便是一部《神雕侠侣》。
《倚天屠龙记》里,充斥的是正与邪的较量,整部书看下来,我们会发现:世上没有纯粹的正或邪,正里可能有邪,邪里可能有正;正可转化为邪,邪可转化为正;正有时就是邪,邪有时就是正;正有时不如邪,邪有时好于正……
从大的帮派来说,明教是邪,却带领各派对抗元政权,救民水火;少林派是正,却被成昆这样的恶人利用,堂堂丐帮也出现陈友谅这样的阴毒之人,连武当派也出现叛派、弑叔的宋青书。
从一个个具体的人来说,又哪里有绝对的善与恶、正与邪之分?!
譬如谢逊,他滥杀无辜,其遭遇却又令人同情;他残暴异常,对张无忌的挚爱却令人动容;他看似粗犷狂暴,其内心却满是柔情;他的世界,爱与恨交织,善与恶并存。金毛狮王的一生悲壮苍凉,令人震惊。
譬如赵敏,这个蒙古郡主,简直是个妖女,六大门派被她一网成擒,多少高手被一一断指。但是,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张无忌,于是,她远离父兄,背弃元廷,走上与张无忌共患难之路:舍命对付波斯三使,宁愿负伤为他洗冤屈,忍辱背负杀蛛儿、盗屠龙刀恶名……
譬如周芷若,原本淡雅如水仙,却因种种原因,做出盗取十香软骨散,残忍剑刺蛛儿,嫁祸赵敏,盗取屠龙刀,练九阴白骨爪之事……
还有那个张无忌,本身就是正邪结合的产物——其父张翠山是堂堂武当张五侠,其母殷素素却是魔教公主,结识张翠山后,她虽大为悔改,却难消暗算武当七侠中的俞岱岩致其终身残疾之事实。
《射雕》重侠义,《神雕》重爱情,《倚天》重正邪,但不是说它们只有这些,真正的好作品,自然是多主题、多层次的。
从英雄之书的角度看三部作品的整体
《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等英雄人物是行侠于江湖、救民于水火的侠之大者。
郭靖是一位理念的英雄,他是“大巧若拙这一人格理想的化身,从而《射雕英雄传较少人间气息,而是“英雄神曲”般的理念故事。
杨过的性格中带了三分风流血气,最后成了神话般的“神雕侠”,算起来也是理念英雄,只不过是“改邪归正”的大英雄,而《神雕侠侣》便也成了“半部天上半部人间”的小说。
张无忌则已经“人间化”了。他既不是一”位“先天理性、大巧若拙”的化身,也不是一位“由邪入正,改邪归正”的典型,而是一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性格复杂的大活人。《倚天屠龙记》 中的故事,虽传奇色彩浓厚,然而它的“气味”已是人间烟火气。
下面节选自这三本书里的片段,大家可以欣赏一下。
《射雕英雄传节选一》
“靖儿,我所建大国,历代莫可与比。自国土中心达于诸方极边之地,东南西北皆有一一年行程。你说古令英雄,有谁及得上我?”郭靖沉吟片刻,说道:“大汗武功之盛,古来无人能及。只是大汗一人威风赫赫,天下却不知积了多少白骨,流了多少孤儿寡妇之泪。”成吉思汗双眉竖起, 举起马鞭就要往郭靖头顶劈将下来,喝道:“你说什么?” ....成吉思汗淡淡一笑,- 张脸全成蜡黄,叹道:“我左右之人, 没一个如你这般大胆,敢跟我说几句真心话。”随即眉毛一扬,脸现傲色,朗声道:“我一生纵横天下,灭国无数,依你说竟算不得英雄?嘿,真是孩子话!”在马臀上猛抽一鞭,急驰而回。当晚成吉思汗崩于金帐之中,临死之际,口里喃周念着:“英雄,英雄....想是心中一直琢磨着郭靖的那番言语。
《射雕英雄传节选二》
“天下的文才武略,精兵利器无一不能造福于人,亦无一不能为祸于世。你只要一一心为善,武功愈强愈好,何必将之忘却?”郭靖沉吟片刻,道:“道长之言,虽然不错,但想当今之世,江湖好汉都称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人武功最佳,弟子仔细想来,武功要练到这四位前辈一般,因是千难万难但即令如此,于人于已又有什么好处?”丘处机呆了一呆;说道:“黄药师行为乖僻,虽然出自愤世疾俗,心中实有难言之痛,但自行其是,从来不为旁人着想,我所不取。欧阳锋作恶多端,那是不必说了。段皇爷慈和宽厚,若是君临一方,原可造福百姓,可是他为了王已小小恩怨,就此道世隐居,亦算不得是大仁大勇之人。只有洪七公洪帮主行侠仗义,扶危济闲,我对他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华山三次论创之期转瞬即至,即令有人在武功上胜过洪帮主,可是天下豪杰之士;必奉洪帮主为当今武林中的第一人。
《神雕侠侣节选一》
小龙女牵了汗血宝马,独自在荒野乱走,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她年纪已过二十,但一生居于古墓,于世事半点不明,识见便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无异,心想:“过儿既与郭姑娘定亲,自然不能再娶我了。怪不得郭大侠夫妇一再不许他和我结亲。过儿从来不跟我说,自是为了怕我伤心,唉,他待我总是很好的。”又想:“他迟迟不肯下手杀郭大侠,为父报仇,当时我一点不懂,原来他全是为了郭姑娘之故,如此看来,他对郭姑娘也情义深重之极了。我此时若牵宝马去给他,他说不定又要想起我的好处,日后与郭姑娘的婚事再起变故。我还是独自一人回到古墓去罢,这花花世界只教我心乱意烦。”
《神雕侠侣节选二》
陆二娘问道:「这魔头到底是何等样人?和咱家又有甚深仇大怨?」武三娘向陆立鼎望了一眼,道:「难道陆爷没跟你说过?」陆二娘道:「他说只知此事与他兄嫂有关,其中牵涉到男女情爱,他也并不十分明白。」武娘子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了。我是外人,说一下不妨。令兄陆大爷十余年前曾去大理。那魔头赤练仙子李莫愁现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可是十多年前却是个美貌温柔的好女子,那时也并未出家。也是前生的冤孽,她与令兄相见之后,就种下了情苗。后来经过许多纠葛变故,令兄与令嫂何沅君成了亲。说到令嫂,却又不得不提拙夫之事。此事言之有愧,但今日情势紧迫,我也只好说了。这个何沅君,本来是我们的义女。」
《倚天屠龙记节选一》
张翠山长跪不起道:“可是弟子的媳妇来历不正。她....她是天鹰教殿教主的女儿。”张三丰仍是将须一笑: “那有什么干系?只一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他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他么?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芷派,把旁人都噍得小宁。这正邪二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
《倚天屠龙记节选二》
“武林传言之中,尚有两句言道: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倚天剑眼下断为两截,但他日终能接上。到中所藏,乃是一部厉害之极的武功秘第。我体会这几句话的真意,兵书是驱赶鞋子之用,但若有人一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茶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徐大哥,这番话请你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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