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拨通了爷爷的电话，他提起姥姥想去他那儿过年。
爷爷叹气地说：“人老了，都嫌弃她了。她说如果不到我们这里，就到她弟弟家里去过年。”
其实，姥姥并不老，是心老了。她很害怕，害怕被抛弃。姥姥这一生，婚姻并不顺遂，前半生在不断遇见的关系里生活，后半生则是一个人孤单伶仃。儿女与她性情不合，她总是努力想把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却每每落得失望。
我看着姥姥的故事长大的。
她大我二十岁，我刚好目睹了她最年轻漂亮、最风情万种的年华，也侧目见证了她许多次感情的经历。
如果让我来评价，姥姥的错或许在于，她想要的东西有些偏差。她一直期望得到的是经济保障，希望能有一个男人提供物质支持。
她的要求和绝大多数女人一样，似乎并没有错。然而，这一切又显得有些荒唐。
男人往往只会为他们认为值得的女人付出代价，但这代价的标准常常掌握在男人的情感感受中——值与不值，他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所以，给予与索求之间，很难达成真正的共识。
姥姥曾深爱过一个叫老魏的男人。大约十几年前，他是供职于电力局的一个职工，那种单位的待遇和工资颇高，堪称"抢手资源"。
然而，老魏是真的配不上她。他除了在人前无比沽名钓誉，私下里牛气冲天之外，更不安分，总是换女人如换衣。
老魏一直想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不会因为他职位高低而接纳他的女人。但多年来，他似乎始终与这种女人无缘。
唯一有过一次，他遇见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女子虽然也是因他职务才看上了他，但过程中的温和与照料，成为了老魏心中挥之不去的风景。
他甚至对我姥姥提了两年念念不忘，当初分手只是因为对方的物质要求，他不愿满足。
直到后来，他也换了几个女人才明白，那女子或许是唯一值得他去满足的一位。然而，岁月流逝，醒悟也迟了。
悲与悔的启示所以，人的感情关系里，往往有一种悲悯。即便感情的选择纯粹为生活所迫，但真心能换真心吗？姥姥若是提前预知晚年的惶恐孤单，年轻时是否有可能真诚以待、试着有更多忍让和理解呢？即便换不到，也尽力了，就无愧无悔。
如同我至今未主动寻求一段感情，或许也是因为，我同样有生命里的一点悲哀。
老魏遇见姥姥，有怜惜。
我遇见老魏，有怜惜。
人生这件事，交换和付出，始终伴随怜惜——却无需急。
提那么多要求干什么呢？
提了又有什么用呢？
跟着感觉走，不总有答案。只是迟早会明白。
流年如浮冰，风吹花落，一切终将归于自然。怜爱，才是真正的遇见。
那时，我和你都会知道，悲喜已然发生，随流水泻过山间而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