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值得》 2017.6,新疆·禾木
笃信自己的正确是一件极珍贵的事!
大学跑去新疆读了新闻学专业,但毕业后并没有如愿进入新闻行业。我不后悔。
踩在秦岭大巴山深处的泥土里,我的视野是山环水绕,背后是烈日,淌进嘴里的汗水发苦。可我幸福多些。
我是山里的孩子。
拥有一个记者梦,跟小伙伴嘴里的“科学家”“老师”相比,显得可笑。
追溯“记者梦”最初的样子,是电视上播放的汶川地震新闻,画面里那位穿着橙色救援衣的女记者。
孩子心性,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人之初的善和勇催使我把自己放进给予“绵薄之力”的群体,我把念想硬塞进记者身份。
“我要成为一名记者,为这世间事发声,改变我所不愿。”类似的念想堆积起来,我开始对外诉说。
爸妈不懂,只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支持。
同学好奇,不问因由,祝福我。
老师肯定,说我表达流畅、写作尚算好,鼓励我。
孩子的梦想原本是一片平静困顿的海域,但渐渐长出一艘船拥有“记者”的船帆。
那时候不管不顾就上路了。
2013年那个9月,火车把我带离群山,扔进乌鲁木齐的大学校园。孤身揣着生硬的普通话,我的求学路继续延伸。
那时候多害怕。火车穿越戈壁、沙漠,我趴在窗户上瞪大眼,把陌生纳入怀。
那时候多勇敢。把我妈送上回程的车,看车门关上带我妈走远,转身掉进巨大的未知,但步履不停。
我没有走出一条“梦想成真”的路,我读了新闻学专业,但毕业后没有进入新闻行业。这件事说来揪心,但此时已经能释怀。
新闻学到底教会了我更多东西。
我记得写作课老师强调的那句“人命关天”,让我在面对新闻事件中的生命时始终保持关注关切。
我记得采访课作业中遇见的一个个采访对象。下村时遇到的维吾尔族小孩,周六陪孩子放风筝的年轻爸爸,四合院煎饼摊主,烈日下清扫街道的清洁工……
一个个鲜活的人曾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我们交流薪资结构,我们讨论村里图书室建成的运用,我们聊生活乐趣,也聊理想追求。
我见过那么多个体,参与过他们丰沛的人生,多美好。
学新闻教会我最重要的,是对自我想法的克制和对文字的敬畏。
下笔的过程中,如何真实而客观,是需要更长时间修炼的课题。谨慎表达。
在新闻稿写作的点评课堂上,老师会逐字逐句跟我们讨论如何改稿。难到“没有新闻价值”被全盘否定,也有简单到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这个“磨稿”的过程,背后是对文字的极大敬畏。
毕业后我去过一家MCN机构,在某一次下班的电梯里,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好想回到大学课堂再听老师讲一堂写作课。”那个当下,我可能是写作遇到了瓶颈想再回去问老师几个问题,也可能是孤身在成都有些迷茫,更可能是想念课堂上那份对文字的纯粹。
我没有进入新闻行业,但我不后悔填报高考志愿时果断选择了去学新闻。
学过新闻的人会有一种气质,这种气质跟学别的专业没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拥有各自人生面向的精彩。
我曾北上求学新闻,这条路不能用“正不正确”来评定。每一条路上的风景都有其独到之处,但因为个人偏爱,我在当下喜欢,便自认“值得”。
【石笋:力图准确记录大时代小人物、小人物大情怀。我们走得太快,总忘记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价值。等你一起,山海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