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活命他低头做人,远离皇位之争,朝堂之事只知:不道啊,问太子

孤晴评小说 2024-09-20 19: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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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恶毒反派二皇子,苟着富贵谢承泽

卧榻之上,一身金丝红袍艳如秋红海棠,衬得那榻上之人肤色如雪般细腻皎白,一张雄雌莫辩的脸,眉心微蹙,显落出了几分少年气,一眼看过去,只觉美得惊心动魄,偏偏这股少年气又带着些霸道与骄纵,让人不敢直视。

他与生母花贵妃长得如出一辙,人人道是二皇子生得国色天香,便是京城第一美人见了,都要黯然失色不少,此话确实不假。

但这样的美人,却是衔了剧毒的蛇蝎美人,他心狠手辣、罔顾人命,残害手足与忠良,最终在结局时落得下场惨淡,被太子一脉的权臣沈渊,一剑穿心钉死在了龙座之上。

这便是《权臣》这本书中,属于恶毒反派二皇子谢承泽的结局。

谢承泽举着铜镜,反复打量自己的脸蛋,暗道,大抵也是这般绝色无双的容貌,加上监天司说他是什么福星下凡,才让原主即便没有皇室正统的血脉,却也依旧在朝廷之中,享有着属于皇子的特权。

甚至皇帝等人也对他纵容无比,若非他杀了镇守边关的大皇子,他本能锦衣玉食过完这一生。

但他太贪了。

想到自己会被沈渊一剑穿心而死,谢承泽浑身抖了抖,暗道断不可去争那什么皇位。

也不知那皇位到底有什么好争的,天天起早熬夜批奏折,跟007有什么区别?反正他谢承泽既然穿来了,就绝不会碰皇帝之位半分!!!

他要当“苟”富贵的摸鱼大户!

翌日,上朝。

谢承泽一身绯红朝服,独身一人立于朝堂之上,宽薄的下衣襟摆与袖袂处,用着极细的金丝绣着金色锦鲤与海棠花,生动得犹如活物游跃于衣袂之间,衬得他愈发恣意张扬、骄纵蛮横。

然而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却让他多了几分猫儿似的懒劲儿,小脑袋垂在半空打着瞌睡儿,困得那眼尾都沁出了一滴泪儿来。

早班实在太磋磨人了,光是洗漱着衣便要耗费不少时辰,他这个住在宫里的皇子都觉得睡眠不足,更何况那些住得远的大臣们了。

唉,好想找个地方猫觉啊。

谢承泽的小眼神迷迷瞪瞪在大殿上四处瞄,最后却发现,唯一能坐的地方,竟是只有最上面的龙座。

且那龙座又大又宽,甚至还细心地铺了金丝软垫,他都不敢想若是能够猫上去窝一会儿,能有多舒服……

谢承泽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来垂涎之色。

谢瑾瑜一进大殿,就看到谢承泽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龙座,脸上尽是对皇位的觊觎与贪婪。

他眼底不由泛起冷笑。

他这位并非皇室正统的二哥,还真是对这个位置念念不忘啊。

二皇子并非皇帝之出,已是皇族之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毕竟当年花贵妃算是皇帝抢来的,那时花贵妃已经怀孕,即便皇帝对外宣称那是他的血脉,甚至大臣们都信了,但后宫和几位皇子却是都知道真相的。

所以他们都心知肚明,谢承泽绝无可能继承大统。

只有谢承泽自己不知道。

谢瑾瑜大步走向谢承泽,他生得俊朗清逸,一身玄金色太子袍更是衬得身姿挺拔卓越,气质矜贵高雅,当抵得上一句“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哪怕是疾步快走,都是行如风步似云,未有一丝扫兴的丑态。

“二哥。”他站定在谢承泽身侧,目光轻落在他的脸上,话语间不知是称赞还是嘲讽,“你来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啊。”

谢承泽扭头,对上那张俊朗非常的面孔,顿时挑眉一笑,“哟~这不是……”

“太子……”小老弟“吗?”

谢瑾瑜眼眸微闪,幽邃深沉的眼神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又温润一笑,月华般柔和的眸子轻轻眯起,“今日二哥怎得这般生疏,你以前可都是叫孤三弟的。”

谢瑾瑜惯以笑待人,举手投足之间颇具有君子之风,令人觉得太子敦厚亲切,但看过原书的谢承泽却知,此人最是城府深沉,心机手段了得。

尤其那双月眸每每眯起之时,瞧着温和友善,却是暗暗涌动着疑心与猜忌,盘算着如何将敌人不动声色地置于死地,最是招惹不得。

敏锐地察觉到谢瑾瑜身上散发出的那一丝微妙的危险气息,谢承泽寒毛微立,立马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太子弟弟,来这么早,吃了吗?”

太子弟弟。

听到这个称呼,谢瑾瑜瞳孔微缩。

经年往事,好似一下子就撬开了记忆的洪流闸门,令谢瑾瑜心绪难平,看向谢承泽的目光愈发晦涩不明。

他已经许久不曾叫他太子弟弟了。

小时候,谢瑾瑜极为喜欢去找谢承泽玩,因为相比性格木讷又冷淡的大哥,二哥谢承泽又漂亮又温柔,总是声音绵软可亲地喊他太子弟弟,不但教他写字读诗,逗鸟捉鱼,更是在他课业不良被母后训罚鞭笞之时,小心翼翼地给他抹药擦身。

他这个受伤的人都不曾哭,可谢承泽却心疼得哭得比他还惨。

他曾说,他最是喜欢太子弟弟了。

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便开始不再叫他太子弟弟,他开始参手朝廷,开始心狠手辣,开始虚伪至极地喊他三弟。

好似在强调,他谢承泽,也是皇家的种,他谢承泽,不认他是太子。

而今日,谢承泽突然提起这个对他来说几乎是禁忌的昵称,又是为了什么?

谢瑾瑜一瞬不歇地盯着谢承泽,想要看透他到底为何突然一反常态,谢承泽被他盯得发毛,不禁略退一步,“怎么了?”

瞧见谢承泽这似乎有些畏怕他的模样,谢瑾瑜眼眸微闪,差点儿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

谢承泽怎么可能会怕自己呢?

他最是会挑衅自己、惹怒自己,若说这天下之人谁最能挑动太子的气弦,谢承泽当之无愧。

本想讥讽几句,却蓦地瞥见谢承泽那眼尾处的一点未干的泪迹,他话语一顿,语间多了几分别扭的挖苦,“二哥这是哭了?被谁欺负了?”

“嗯?”谢承泽摸了把脸,绯红的朝服袍袖下,莹白的指尖一闪而过,“哦,不是,困的。”

困?

谢瑾瑜心中发笑,他这个二哥,每日上朝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可都是精神实打实的足,从未有过困的时候,就连父皇抛出问题时都抢着入对作答,生怕旁人抢了功。

他找理由,竟都不找个好歹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如此敷衍至极!

“那二哥可要尽快醒神,免得上朝时出了纰漏,惹父皇不喜……”谢瑾瑜泰然自若地上前一步,修长的指腹抹去谢承泽眼尾处残留的水痕,因太过用力,留下了一点绯红,煞是惹眼。

谢承泽被弄痛了,又退了一步,知道太子与自己不对付,便不欲再与他接话,正巧此时四皇子谢子渺姗姗来迟,乖顺纯良地朝两人行礼,“二哥,三哥。”

谢承泽连忙拉过谢子渺,将他安放在了自己和谢瑾瑜中间,状似关心道,“四弟今日怎来得如此之晚?莫非是身体不适?来~挨着二哥站着,二哥给你把把脉。”

说完,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谢子渺的手腕。

红衣凑近,随着衣风,一缕淡淡的海棠熏香也扑鼻而来,谢子渺的耳根红了红,手腕只感觉被燃起的一簇火苗烫了一下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受宠若惊地伸着手臂,结巴道,“二、二哥,我没事。”

以往他都是掐着点儿来的,今日确实因为一点小事耽搁了一会儿,没想到一向漠不关心他的二哥,竟然这般心思细腻的发现了。

二哥可是好久、好久不曾关心过他了。

一时间,谢子渺也忘了自己被谢承泽拉站错了位,竟是一直站在那里,任由谢承泽把弄着他的手腕。

谢瑾瑜斜睨着二人,见二人姿态亲昵,心底莫名生出一丝不爽,不由冷讽,“孤怎不知,二哥何时学会了医术?”

谢承泽头也不抬,一副认真把脉的样子,“刚学,拿四弟练练手。”

这话令人无法反驳,谢瑾瑜冷笑一声不再言语,只是那道灼灼目光一直盯着谢承泽的脸,好似想要看穿什么一般,一瞬不移。

谢承泽被盯得有点心虚,他将头扭向另一边,装作思考的模样,捏着谢子渺的手腕不停地低吟,“嗯……嗯~嗯……嗯!”

皇帝老儿,你怎么还不来啊!

再不来,我就要被盯穿了!

好在,皇帝终于在他的千呼万唤之中始出来了,谢承泽轻舒了口气,放下了谢子渺的手腕,看向了龙座之上的建帝。

他与建帝长得确实不像,甚至可以说,毫无一处相似之处,也难怪宫内都深信不疑他不是皇帝的儿子。

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即便原主私底下有多不堪,只要他不伤及其他皇子,建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原主十分纵容,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也就是说,在这种前提下,谢承泽做什么都有建帝罩着,也正因如此,谢承泽在穿来这里后才放宽了心,决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不过,到底还是要循序渐进,慢慢软化原主在大家面前争强好斗的形象,日后才好更方便摆烂。

就从今天开始吧!

随着建帝一声肃穆的“上朝”,诸臣皆是陆续出列上奏。

“陛下,益州今年山洪暴发,江堤坍塌,万亩良田尽毁。按照惯例,当拨银赈灾,重建江堤,以安益州民心!”丞相李仁率先出列上奏道。

“陛下,益州洪涝愈发频繁,若每次都拨银赈灾,对国库是不小的负担,当需根治啊!”户部尚书立马出列道,“臣认为,还是要改进江堤,永绝后患最为妥当。”

“改进江堤哪有那么简单?历朝历代不是没努力过,建过多少堤坝都塌了?”工部尚书立马反唇相讥,“还是说你们户部,已经想好如何改进了?”

“臣久居朝堂,自然是想不出来的,所以臣认为,当集天下之广思,共商益州治水之法。”户部尚书朗朗道。

“集天下之广思,那不就是向百姓承认,朝廷百官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到?你让文武百官的面子往哪儿搁?”礼部尚书立马出列抗议。

“那还不是工部太废物?”户部尚书反驳道,“户部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益州的账目每年都入不敷出,被冲垮的良田全成了废土,如此还不如退居到临城,替朝廷省点银子!”

“荒谬!你这是废城!但凡开了这个先例,便是天下学子就能将陛下口诛笔伐!”工部尚书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户部尚书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可不信户部没钱,该不会都让你贪了吧!”

“蒋大人慎言!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户部尚书当即厉声呵斥,狠狠看向工部尚书。

“行了!”龙座之上,建帝语气不耐,继而瞥了眼皇子们的方向,“承泽啊,你觉得呢?”

建帝尤为偏爱二皇子,是众臣皆知的事情,每每有这种上奏,都会特意问二皇子,似是有意打磨、给他表现的机会。

也不怪很多大臣都觉得二皇子才是建帝认准的继位者,如今的太子不过是给二皇子殿下打磨用的,毕竟建安王朝历史上,被废的太子可太多了,一旦被废,再难启用。

但看过原著的谢承泽却知道,这些想法都是狗屎。

建帝虽然宠溺自己,但太子之位却是岿然不动属于谢瑾瑜的,之所以每次都让自己先答,那是因为他知道太子会答得更好,两相比较,自然是太子更胜一筹!

而这也会让保皇一派的臣子们,对太子更加忠心和替之打抱不平,俗称虐粉提纯!

建帝虽算不上一代明君,也没做出什么极为利民的突出贡献,但好在十分擅长帝王之道,将朝堂百官制衡得十分稳定,更是为百姓打磨出了一位合格的继承者,而那打磨石,可不就是谢承泽?

想拿他当太子的垫脚石和铺路砖?

打磨石表示要罢工!

谢承泽当即一个扭头,神色无辜道,“不道啊,问太子吧!他肯定知道!”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谢瑾瑜:???

第2章 恼怒跳脚二皇子,口出狂言谢承泽

谢瑾瑜震惊地看向谢承泽。

让他答?

昨夜他不是派了内线来东宫,偷听了他与家臣夜谈出来的应对之法吗?而他派人偷听,不就是为了在朝堂之上表现出色,赢得父皇和大臣们的赞赏?

怎么现下,突然就将这表现的机会拱手相让了?

这不像是谢承泽的作风。

太可疑了。

今日的谢承泽,处处都很可疑,令人看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瑾瑜眉心微蹙,他与家臣夜谈出来的那方法,虽说不至于算是满分答卷,但也有七八十分,足以应付得了父皇的问题。

难道是谢承泽瞧出了什么关键处,打算等着他开口说完,再急不可耐的填补纠错?

一定是这样。否则,谢承泽不可能放弃在朝堂上表现的机会。

微微定神,谢瑾瑜抬脚向前一步出列,言辞清晰地答道,“益州苦洪涝灾害已久,也是因此,本可以成为良田大乡的江都平原,每年粮食产出都不尽人意,治水确实迫在眉睫。只是如工部尚书所言,历朝历代都想方设法地建造堤坝,但都不出三年便尽数冲垮,想要根治,也确实很难。”

谢承泽暗暗点头。

在《权臣》之中,益州位处于江都平原,那是一片面积极广的沃土平原,此地十分适合用来农耕产量。只是其偏偏位于岷江下游,每到夏季,高山融雪与暴雨连绵,便会使得岷江山洪倾巢而出,将江都平原辛苦种植一年的农作物悉数冲走,百姓叫苦连天。

不少农民只能黯然离乡,致使越来越多的土壤荒废,令人望而叹息。

历朝历代,不是没人去益州治过水,江堤、水坝皆是修建了个遍,但依旧未有成效,每遇山洪爆发必会被彻底冲垮,朝廷只能一赈再赈、一修再修。

在书里,也没有写出所谓的根治之法,而是围绕着赈灾贪污一事,展开了沈渊走向权臣道路。

一旁,谢瑾瑜继续道,“儿臣认为,现下当以修坝为主,先赈灾安民,待于明年春闱,或可将其作为考题,纳入试卷之中。”

“荒谬!那可是三年一度选拔卓才的春闱,岂能泄题?”一名年迈的官员立马出列,厉声反对道。

谢承泽立马来了兴致,哟,让我看看这是谁~

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与太子唱反调的,大概率是二皇子的党羽,谢承泽可得好好认认脸,免得日后认错了自己人。

谢承泽小猫探头,朝着大臣们望去,而看到谢承泽,那名年迈的官员立马暗暗使了个眼色,好似在说:二殿下放心,臣等必定让太子下不来台!

谢承泽顿时感动不已。

大爷!您是个好人呐!但是谢了,我现在只想苟着!

谢承泽又小猫缩头,老老实实地站回了原地。

“既为民生,有何不可?”谢瑾瑜上前一步,朝着建帝微微俯身,言辞恳切道,“或可增添一项明卷考题,算作附加题,根据作答酌情加分,考题提前向各州各县下发,集思广益共商益州治水之法,父皇觉得呢?”

“嗯……”建帝闻言微微一思忖,“是个不错的方法。”

如今工部正好缺人,若当真能够发现土木水利方面的人才,倒也可以破格录取。

礼部尚书也连忙赞同,“将其作为考题,相当于是朝廷在考察学子们的江河地理知识,而不是向百姓寻求治水之法,既集天下之广思,又未损朝廷百官的名声,实乃上上策!殿下英明啊!”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一时间,各种吹捧扑面而来。

谢瑾瑜瞥了眼谢承泽,昨夜他与家臣知晓谢承泽的内线就在门外,因此只说了七分,现下他算是全说了出来,谢承泽没什么可补充的,想必要恼怒跳脚了吧?

却不料这一转眸,那一向争强好斗的人儿,正低头玩着那白皙的指尖,眼神无焦一看就是走了神。

谢瑾瑜:?

龙座之上,建帝锐利威严的目光落向谢承泽,神色微缓带上了几分柔和,“承泽觉得呢?”

再次被点名的谢承泽回过神:嗯?

怎么又问我?

抬头对上建帝那似鼓励又似宠溺的眼神,谢承泽不太乐意地站出列,暗叹,都多大人了,自己没个主意吗,这种事儿还要问我?

虽心中腹诽,但谢承泽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儿臣觉得,太子说得都对,不如便将此事交给太子执行,太子定能不负陛下重托,在明年春闱之上,为父皇挑选出优秀的人才!”

谢瑾瑜眸子一沉,望向谢承泽的眼神愈发幽邃。

按照以往,谢承泽早就巴巴地上前抢着领命了,今日怎会将机会如此轻易拱手相让?

难道是觉得,他不可能找到治水之法,所以决定隔岸观火看他笑话?

还是说,他打算在春闱之时出手添乱,让陛下治自己一个管理不善、能力不足的罪名?

正想着,就听到谢承泽那如猫儿般细软的声音再度响起,“父皇,儿臣觉得身子抱恙,能不能告几天的朝假啊?”

谢瑾瑜心底一沉,一丝焦躁浮起心头,那种无法掌控对方的失控感,开始令他心烦意乱,坐立难耐。

身子抱恙……他这是病了?

因为病了,所以今日才这般的没精神,更是懒得与自己争斗了?

不,往日里,谢承泽不是没有生病的时候,可对方便是带着病体,也要上朝与他斗个你死我活,在父皇面前博个美名和赞赏,怎么可能会突然告假,还一请就是好几天?

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想到先前谢承泽眼角的水痕,谢瑾瑜捻了捻指腹上残留的触感,思绪有些混乱。

因为那绝症治不了了,所以他才破罐子破摔,不打算与他争斗了?

思及此,谢瑾瑜眸底的情绪愈发躁郁,正准备隐晦地用手肘碰下谢子渺,一旁的谢子渺便是直接问了出来,担忧地看着谢承泽,“二哥,你生了什么病啊?”

想到刚刚谢承泽给自己把脉,谢子渺不由暗暗懊恼,二哥明明自己身体还抱着恙,可却更关心他有没有生病,而他竟然都没察觉到二哥生病了!

“就是感了风寒,不易见风,想着临告假之前,多看父皇一眼。”谢承泽胡编乱造道。

建帝明显被这话取悦了,抬抬手大笑道,“好好好,朕允了。”

见建帝允了,谢承泽连忙俯身谢恩,规规矩矩站回了原位。

建帝收回视线,淡淡道,“至于春闱明卷一事,暂由礼部继续负责,益州赈灾刻不容缓,支三十万两白银用以修建江堤、赈济百姓,由益州知府梁万达亲自监管。”

“陛下!三十万两白银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秋猎将近,本就要耗费不少银子,尤其去年收成不好,监天司也说过今年多灾,不知道还有多少坏消息正在路上,户部的银子可支撑不住啊!”户部尚书的声音颤抖道。

谢承泽又暗暗点头,古代人少,科技也不发达,自然灾害本就不易解决,再加上小说里剧情所使,民间灾害更是频发易生,后面确实还有不少州县需要银子救济。

也正是因为国库虚空,沈渊才临危受命肃清贪官,重整朝堂。

龙座上,建帝微微蹙眉,“历年来,赈灾可都是这个数。”

“陛下!”户部尚书直接下跪,哭嚎道,“今年多灾,真的穷啊!”

建帝的目光,又幽幽地飘向了谢承泽。

谢承泽顿时如临大敌,当下决定口出狂言,断了他再提问的心思,“父皇,既然钱不够,那不如抄个家吧!抄一下就有了!”

话音一落,百官惊骇。

谢瑾瑜更是惊悚地看了一眼谢承泽。

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眼见谢承泽一脸无辜,而建帝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谢瑾瑜连忙上前一步,“父皇,百姓有难,官员应一马当先作足表率,想必文武百官们也愿意为受苦的百姓慷慨解囊,捐银渡过难关。”

大臣们连忙应和,生怕被抄家,纷纷下跪,“臣等愿为益州百姓捐银!”

不捐不行啊!照建帝对二皇子的宠溺程度,怕是真会考虑抄家,这抄到对家算是喜事一件,可万一抄家抄到自己头上——

那可就不是哭死的事儿了,而是掉脑袋的事了!

见文武百官皆是表率愿意捐银,建帝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爱卿们下朝后便去户部了结此事。承泽啊,你便负责此事,看看谁捐得最少,回来亲自与朕说,朕扣他未来半年俸禄,既作惩戒,亦作灾民赈银!”

闻言,原本还想少捐点的大臣们,瞬间心中叫苦连天。

“是,父皇。”谢承泽不太情愿地领了命。

这狗皇帝老爹,让他监管此事,这不是让他得罪百官吗?

凭啥太子出的主意,要让他去背锅?原本他只要得罪一个官员就完事了,这下好了,全得罪了!

唉,生活不易,打磨石叹气。

待下朝后,谢承泽就跟屁股着火了似的,装作看不见谢子渺和谢瑾瑜眼神之中的挽留和询问,脚底一抹油儿溜了。

谢子渺遗憾地看着谢承泽远去的背影,“二哥今日真是厉害,简单一句话,就让这群抠搜的文武百官主动掏银救急。”

“不过,二哥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要告假那么多天。”谢子渺担忧道。

谢瑾瑜盯着谢承泽的背影,指尖摩挲着那处沾染着泪痕的指腹,少倾后语气淡淡道,“谁知道呢,可能快死了吧。”

谢子渺一听,差点吓哭。

他也觉得,不与太子哥哥争斗了的谢承泽,恐大限将至。

第3章 野心勃勃二皇子,黛玉怜花谢承泽

到了户部,除了二皇子党羽一派,文武百官确实对谢承泽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此人先是口出狂言想抄了他们家,后又要带着捐银最少者的名字去陛下面前说小话,还要罚半年俸禄,自然令人恼怒又有苦说不出。

见文武百官对自己都没什么好脸色,谢承泽非但丝毫不恼,反而笑吟吟道:“诸位捐完银先别走,咱们一起瞧瞧谁捐银最少啊?”

一位大臣冷哼着甩了下袖子,却是停足伫立,眼睛往那捐银册上瞥了瞥。

其他大臣们也纷纷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大多数捐得不多的,暗想若是自己是末位,也好再添些银两,免得又被罚了半年俸禄。

那些捐得多的大臣,只是懒懒地看了眼谢承泽就走了。在他们眼中,谢承泽便是如跳梁小丑,这点子把戏根本不入眼。

不过,也有爱看热闹的,留了下来。

谢承泽也不恼,依旧笑吟吟地看着,直至最后户部念出了最终的结果,“监察御史陈御史,捐银四十两。”

监察御史陈文康负责监察百官一事,素来廉政清明,两袖清风,年俸也不过八十余两,所以他捐银最少,完全不出谢承泽所料。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御史很是硬气地哼了一声,“家中贫寒,已是倾尽全力!二殿下大可随意去陛下那里参老臣一本!”

二皇子的名声有多臭,大家都心知肚明,以二皇子的性格,必然会为了表现,去陛下面前大肆贬斥陈御史无爱民之心,以此彰显自己的爱民品德。

有大臣不忍,“老陈,要不我借你点?回头发了月俸再还我。”

“不必!”陈御史依旧硬气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有人叹息,有人庆幸,有人冷漠,有人不屑冷笑。

谢承泽扭头看向陈御史。

这位老臣性情刚直、不惧权贵,在原书之中,主角沈渊便是借着对方不惧二皇子的刚正性情,与陈御史联手寻找原主的罪证。

罪证虽然找到了,陈御史一家却一夜毙命,罪证被轻拿轻放,涉及的贪官皆被建帝处置,二皇子却毫发无损。

这也坚定了,沈渊要原主死的决心。

思及此,谢承泽上前一步。

“陈大人说这话未免太早了些,户部只是说了此刻捐银最少者而已。”

陈御史面露疑惑,此刻所有人都捐过了,他这个垫底的都没打算再添银子,谁还能比他捐得更少?

正要问此话何意,便见谢承泽走到那户部小吏面前,指着捐银册不咸不淡道,“写,二皇子殿下谢承泽,捐银三十九两九钱九十九文。”

闻言,百官顿时一愣。

不多不少,只比四十两少了一文钱,成为了捐银最少者。

二皇子殿下,何时这么会做人了?

陈御史也有些惊讶,满脸狐疑地看着谢承泽。

虽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二皇子说小话,但罚半年俸禄,必然会影响到他一家老小的生活,陈御史肯定也是不愿意被罚那么多钱的。

但他没想到,此时出手帮助他的,不是素来怜民爱官的太子殿下,而是在他看来骄纵又蠢笨的二殿下。

谢承泽一笑,十分坦荡道,“陈大人为人清明,能拿出半年俸禄捐献给益州百姓,自是比那些‘家财万贯’却只捐百两之人更要怜民爱民,本殿又怎会在父皇面前诟病陈大人,那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亦损了自身的功德?”

他微微俯身,“既然捐银最少者已出,本殿身子还抱恙,便先行离去了,诸位请自便。”

说完,那纤瘦如柳的身躯便好似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他抬手轻抵唇部,如黛玉怜花一般病咳了两声,踏着略显虚浮的步伐离开了户部。

瞧着他纤弱的背影,百官不禁面面相觑,这才想起二皇子在上朝时,确实说过身子抱恙。

百官不疑有假,毕竟二皇子上朝有多勤快努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一下子告假好几天,可见病情十分严重,即便如此,他也强撑着病弱的身体上完了朝,甚至一直等大臣们捐完银子,替那捐银最少者抹去了污名,这才拖着病躯离去,很难不令人肃然起敬。

虽说二皇子有时候确实挺讨厌的,但起码在敬业上,令人无法诟病。

“也不知二殿下这是得了什么病,我记得以前,他就算是骑马摔断了腿,也绝不告假啊?”

“我看今日二殿下甚至主动将春闱一事让给太子,这放在以前,绝无可能啊?”

“嘶——莫不是大限将至,其行也善……”

“文兄,慎言,慎言啊——”

陈御史听着他们的话,视线不由落在了百官捐银册上,那最后一行的三十九两九钱九十九文。

二皇子殿下,大限将至了?

想到对方刚刚那一番带有几分真诚的言语,心情有些别扭的陈御史暗想,也罢,到底是承了二殿下的好意,他也应当登门拜谢,送点看望礼。

……

御书房。

门口的赵公公见到前来面圣的谢承泽,便连忙俯身行礼,“二殿下,陛下吩咐了,您直接进去就行。”

“好的赵公公。”谢承泽朝他点点头,这才进了内室。

赵公公略微讶异的看了眼谢承泽。

今日的二殿下,怎么感觉有些不同?

往日里,他说这话的时候,二殿下可是连搭理都不搭理,直接就进了御书房,今日竟是客客气气的给了回应,甚至还亲切地喊了赵公公。

要知道,赵公公已经有近十年未曾听二殿下再喊一次“赵公公”了,小时候二殿下就极为嘴甜有礼仪,一口一个赵公公,还会偷偷给他塞甜食,哪像后来……

唉,不提也罢啊。

谢承泽在来的路上,都在回想原书的剧情。

原书中,谢承泽此人虽资质平庸了些,但他足够心狠手辣,不仅有建帝纵容,又有两位高手贴身保护,替他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因此想办成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直到遇见了权臣男主沈渊,才一再碰壁。

而今日,便是沈渊的初次登场。

沈渊是太傅之孙,太傅曾教导过太子作业,因而沈渊幼时与太子接触的机会很多,不过后来太傅告老还乡,带着沈渊离京游山玩水,直至最近沈渊才回归京城,准备走官场之路。

太傅才学了得,而沈渊自小便聪慧不已,口出成章,深得建帝喜爱,因此听闻沈渊归京,建帝便立马传了口谕让他进宫。

之后,沈渊就在面圣的路上,碰到了来找皇帝索求春闱监考一职的谢承泽。

二人初次交锋,沈渊讶于谢承泽的美貌雄雌莫辩,谢承泽则虚与委蛇,欲招揽沈渊成为自己麾下的能臣。

但在面圣之时,当原主提出要监考春闱时,建帝一时兴起询问了沈渊的建议,而沈渊一句“二殿下容貌过于昳丽,易惹学子乱心,不利于考院氛围”,彻底惹怒了好面子记仇的原主。

原主最是忌讳别人说他长得比女人还美,这跟骂他“娘”有什么区别?于是之后便总是暗中给沈渊使绊子,寻找各种羞辱他的法子。

不过今日,谢承泽先去了一趟户部,因此路上并未碰上沈渊。

但在踏进御书房后,谢承泽便见一道白衣清逸的身影,修身伫立在书案前。

第4章 好高骛远二皇子,嘿嘿嘿嘿谢承泽

谢承泽望去。

沈渊身着一袭华丽的月银白袍,衣襈边处被用以略显稳沉的浓靛色绸衣点缀,再配以青色玉腰带系在腰间,衬得那副修长的身姿尽显风光月霁之色。

墨色的长发一半被青色的玉冠高高束起,一半则如薄纱轻披在长肩后背上,既不显得过于单调无趣,又平添几分风流之感,可谓是恰到好处。

听到门外进来人时,那人微微转头侧目,露出一张俊美至极的年轻脸庞。

沈渊生得极为贵气,两弯细眉浑如黑漆,漆下一双明眸似星辰流光,分外溢彩有神,那略薄的唇瓣,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难掩其男儿风流不羁的脾性。

只是,那笑意下一秒便是转瞬而逝,谢承泽敏锐地察觉到,沈渊在看到来人是他的那一瞬,眼底闪掠过一丝厌恶之色。

厌恶?

谢承泽有些摸不着自己哪里得罪沈渊了。

“泽儿。”见到谢承泽,建帝慈祥一笑,指着沈渊道,“这是太傅之孙沈渊,你们幼时应当见过。”

太子幼时喜欢黏着谢承泽,而太傅是太子的老师,沈渊跟着太子,自然也是见过一两次谢承泽的。

沈渊收起笑容,微微垂头,不冷不淡不卑不亢道,“沈渊见过二殿下。”

谢承泽又意外地看了眼沈渊。

不对啊,他怎么记得,这个阶段的沈渊都是自称草民和沈某的,怎么现下又自称起沈渊来了?

原书里,沈渊的自称变化也是一种权势上升的表现,从草民到微臣,从本官到沈渊,便是他从无官之身走向权臣之路的更迭。

不过,谢承泽也懒得在意这些,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低头做人,不再行那些贪赃枉法之事,不再觊觎皇帝的位子,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当一辈子纵享荣华富贵的帝二代。

而沈渊,也自然没有理由再杀他。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紧交差下班,回家睡大觉。

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回忆着原书中原主面对建帝时的性情,开开心心地坐到书案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灌一口,然后嚷嚷道,“父皇!捐银最少的大臣出来了!”

闻言,沈渊抬了下眼皮。

捐银?

建帝兴致勃勃地把今日朝堂之事,给沈渊简单说了一遍,还夸赞道,“泽儿和太子这一招配合,属实是绝妙,短短两句话便为国库省了不少银子,替朕排忧解难了不少啊!”

沈渊心底微微一沉。

上一世这时,并没有捐银一事,只有太子在朝堂上提出了春闱附加题一事,而谢承泽妄图喧宾夺主,下朝后便赶来御书房,向陛下索要春闱监管一职。

难怪来的路上,他并没有遇到谢承泽,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原是去户部办事去了。

不过,即便这些事情与前世略有出入,谢承泽来找陛下索要春闱监管一职的事,肯定不会改变。

沈渊太清楚谢承泽的为人了,狼子野心、手段阴毒,又好高骛远、难成大事。

即便建帝纵容,让他今日沾了太子的光得以表现出色,但获利的还不是太子,而得罪百官的是他谢承泽?

依旧是这么的蠢而不自知。

心底虽讥讽,但沈渊面上却神情未变,抬手恭祝道,“陛下有两位才能出众的皇子从旁相助,是陛下之福,建安王朝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谢承泽偷偷瞥了眼沈渊。

嘿,主角在夸自己哎。

这么说,他在沈渊这里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说吧,捐银最少者是谁?”建帝收起笑容,面目稍稍严肃了些,看着似乎很重视这个答案。

“唔……”谢承泽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儿臣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了?”建帝耐心问道,但其实心中也有了答案。

贪官们自然不敢捐最少的银子,能垫底的,怕是也只有那种真正的廉官,而这样的廉官,也必然是站在谢承泽的对立面上的。

谢承泽会说什么,建帝一清二楚。

然而下一刻,谢承泽说出的名字,却让建帝讶然。

“若按照捐银数量,捐银最少者是儿臣。”谢承泽红着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儿臣捐了三十九两九钱九十九文。”

建帝不可思议地看着谢承泽,瞬间就明白了,那位廉官怕是只捐了四十两。

可泽儿,何时这般会做人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但建帝怎么都没想到,脑子缺根弦的谢承泽还有这等抚官恤臣的手段。

这放在往常,绝对是不可能的。

难道是太子顾念旧情,偷偷教的?

可是以泽儿的小性子,就算是宁愿得罪文武百官,也绝不愿意接受太子的帮助,这点建帝还是十分肯定的。

建帝不由暗暗打量着谢承泽,承欢殿里那些蠢笨的家臣有多少本事,建帝是一清二楚的,能给谢承泽出这种绝妙主意,难道是他府里招了新的家臣?

今日他在朝堂上说那抄家一事,也是让建帝挺意外的,毕竟谢承泽虽然私底下手黑,但不会摆在明面台上。

若真是新来的家臣,倒是个好苗子,说不定能引泽儿重回正路,只是这样就……

正想着,便听身旁的谢承泽又嗫嚅起来,“但是……父皇……”

见他这磨磨唧唧欲言又止的劲儿,建帝瞬间感觉那不成器的小泽儿又回来了,他不由道,“怎么了?”

“若按捐银者来看,捐银最少者确实是儿臣,但是……”谢承泽斟酌着,偷偷瞥了一眼建帝,将原主那看皇帝眼色行事的小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

只是他的眼神太过清澈,反而平添了几丝可爱的狡黠,“但朝堂之上,说的是文武百官都需要捐银,那些没捐的,才是捐银最少者。”

他这话一出口,想要表达的意思,瞬间被在场的另外两人看破。

沈渊心中冷笑一声,他就知道,谢承泽嘴里就没憋个好屁,那抱着侥幸心态没捐银的臣子,被谢承泽发现也算是活该倒霉了。

而建帝,已经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沈渊正打算听听是谁这么倒霉,就听到谢承泽嘿嘿道,“太子没捐银。”

“咳——”沈渊呛了一下,抬头震愕地看向谢承泽。

这都能让太子背上黑锅?

随即又觉得理当如此。

是啊,这才是谢承泽,最喜欢死盯着太子的小尾巴,稍一得手,便是冷嘲挖苦,恨不得广而告之太子不配太子之位。

他与谢承泽斗了太久,足足十年之久,都忘了这个时期的谢承泽,还是个只会暗戳戳针对太子的小人,而不是后期结党营私上了明台,与太子势力直接争锋相对的恶狼毒蛇。

沈渊正心中鄙夷,便听谢承泽继续嘿嘿,“四弟也没捐银。”

沈渊:?

沈渊这下是真的愕然了。

前世,谢承泽根本不屑于将天真的四皇子当成敌人,都是当作尘土一般视而不见,太子素来重视兄弟,因而也未曾在皇位之争上牵扯到四皇子,以免他落得与掌有兵权的大皇子一样的下场。

但今日怎么的,谢承泽突然就针对起了四皇子?

不……沈渊略一沉思,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将两人一同拎出来,这是既参了太子不体恤灾民,又不显得刻意针对,谢承泽要针对的依旧是太子,四皇子只是比较倒霉,被顺带上的可怜虫罢了。

不得不说,谢承泽的脑子确实长进了一点。

不对,等等……

沈渊眯了眯眸,想到今日与前世的种种不同,一种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

难道……谢承泽也重生了?

右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青剑,才想起进宫之前身上的武器都被宫门守卫给收走了,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谢承泽,心中杀意乍现。

上一世,他能排除万难杀了谢承泽,那这一世,他依旧能。

他不会再让上一世那些惨案发生了。

第5章 作恶多端二皇子,脸红害羞谢承泽

上一世的谢承泽,犯下的恶太多。

他贪赃枉法。国库的钱他贪,内库的钱他也贪,后来赈灾的钱他贪,军饷的钱他更贪。

他罔顾人命。视苦苦求生的百姓如草芥,视苦守边疆的士兵为卖命的奴隶,后来的他更是残害忠良,杀人如麻,为了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他甚至通敌卖国。为彻底掰倒太子,他开始结党营私,意图斩断太子左膀右臂,后来更是与北狄通敌害死镇守边疆的大皇子,令北狄趁虚而入,数城百姓遭殃——

他日日立于朝堂之上,一身绯红朝服本应鲜艳如阳,却似那妖孽脚下血流遍野,皑皑白骨哀泣成殇。

沈渊这一路走来,从草民之身走到朝堂之上,将那把剑刺进谢承泽的胸口时,背后已经有太多无辜的忠良惨死牺牲,更有太多可怜可悲的百姓亡于尸野,无处伸冤。

沈渊怎能不悲、不恨、不遗憾呢?

既重来一世,便是粉身碎骨,他也要还天下太平,还朝堂晏清,还百姓安康!

建帝偏宠又如何,太子心软又如何,贪官横行又如何?

既无人敢成为谢承泽的深渊,他沈渊便成为谢承泽的深渊,既无人敢为忠良百姓伸冤,他沈渊便为忠良百姓伸冤!

一片赤胆平乱世,手中长剑定江山!

谢承泽丝毫不知,一旁的主角,正如何思绪激荡地想着如何将他碎尸万段。

他正蔫坏蔫坏儿地对建帝告状,“儿臣觉得,儿臣愚笨至此,都知道该为黎民百姓捐银救济,四弟年纪小不懂也就罢了,可三弟身为太子,却不出面为大臣们先作表率,实在该罚!”

谢承泽这人,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他与原主却是有一样性格极为相似。

那便是睚眦必报,贼记仇。

既然建帝明知原主愚笨的性子容易惹到刚正不阿的清臣留下骂名,却还让他出手解决太子的烂摊子,那他就让他这个当亲爹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亲自惩罚自己的好儿子。

左右不过半年俸禄,太子府中没钱了,也能消停一阵儿,他也好窝在承欢殿里躺平摆烂,过一下帝二代的富贵日子。

却不料,身旁的建帝竟是笑得前俯后仰,眼角都笑出泪花了,他拍桌叫好,“哈哈哈——好啊,好!朕也觉得,太子该罚!”

建帝实在是太高兴了,以往小泽儿虽也明戳暗讽地贬低太子,但都无凭无据如同狂吠,让人一眼就瞧出他是刻意针对,十分上不了台面。

可今日,他竟是巧舌如簧,懂得以百官与百姓为挡箭牌,愣是借着天子之言,让太子真真切切地吃了亏——

建帝愈发好奇,那在谢承泽背后出招的家臣,究竟是何等人才了!

“小泽儿啊!”建帝抬手,宠爱地抚了抚谢承泽空荡荡的脑袋瓜,“朕觉得,太子犯错,比大臣们犯错更为严重。罚半年俸禄还是太少了,不如明年的春闱监管,便交由你来负责,如何?”

谢承泽一惊。

不是?这是罚太子,还是罚他呢?

还没来得及拒绝,站在一旁的沈渊便立马上前一步,阻拦道,“陛下!万万不可!”

“哦?”建帝并没有介意沈渊的突然插话,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沈家小子,此话怎讲?”

“二殿下姿容过于秾丽,易惹学子乱心,不利于考院氛围!”沈渊垂眉冷声道,“还望陛下三思!”

建帝瞥了眼谢承泽。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谢承泽最厌恶别人夸他“美”。

看来小泽儿,要记恨上这位太傅之孙了。

却不料,谢承泽眼神清澈的转过头,一双丹凤眸灼亮得盯了一会儿沈渊,然后转头羞涩向建帝问道,“父皇,他这是夸儿臣好看?还真让人怪害羞的~”

建帝:?

沈渊:?

……

沈渊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错。

前世,谢承泽最是恼怒有人说他长得美,与谢承泽彻底成为敌人后,每当自己愤怒于对方的所作所为却无能为力之时,他便会用各种华丽词藻堆砌,去“赞美”谢承泽的容貌堪比女子,惹得对方大发雷霆。

他最是清楚,谢承泽的尾巴哪里踩着最疼。

可此时此刻,看着脸红羞涩的谢承泽,沈渊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脊梁,又冷又恶。

他愈发怀疑,谢承泽也是重生而来。或许,金銮殿上刺死他的那一剑,让谢承泽的脑子终于灵活了一些,开始学会在敌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弱点。

他紧紧盯着谢承泽,企图在他身上寻找出前世的痕迹,可越瞧越是心惊。

谢承泽……伪装得太好了。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浑然天成,未带一丝警惕与恐惧,好似自己根本没杀过他一般,沈渊不相信,谢承泽那种人在被刺死后,会立刻拥有如此精湛不漏破绽的演技。

还是说……谢承泽重生的时间比自己早,甚至可能重生回了幼时,学会了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才得以在今日出其不意,让太子吃了亏?

不,不对,他昨日归京,曾找人打听过,谢承泽明明还是以前的谢承泽,依旧蛮横而冲动。

但沈渊也无法排除这可能是谢承泽故意设下的假象,毕竟,他能猜到谢承泽可能会重生了,谢承泽又何尝猜不到自己也可能会重生?

或许,此时此刻,二人皆在试探。

谁先露出马脚,谁就输了。

沈渊不想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这是他提前除掉谢承泽的依仗,是能够从谢承泽手里救下无数忠良的生门,他绝对不能让谢承泽发觉。

微微沉息,沈渊双手轻叠抬至胸前,言辞恳切道,“陛下,春闱人多杂乱,纵使我朝学子知书达礼、德才兼备,但也不免有恶徒混在其中,欲拿二皇子的姿容略作文章……”

建安王朝民风开放,学子们一向畅所欲言,便是龙阳之好都习以为常,可以随意拿来侃侃而谈,谢承泽这般拥有貌若洛神之人,若是出现在考场,那可真是纯属自找污词,自愿成为民间话本的灵感。

只要谢承泽还在意这一点儿,他便不会再索求春闱监管一事。

建帝看戏的眼神又瞄向了谢承泽。

第6章 贪生怕死二皇子,煽风点火谢承泽

谢承泽好心提醒:“父皇,儿臣病弱。”

建帝瞧着他那红润健康的小脸蛋,不置可否,“明年你也病弱?”

“不瞒父皇,”谢承泽轻咳两声,略作病态,“儿臣这是心病,久病则身弱,只能娇养着。”

似乎在怕什么,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建帝,“父皇不会嫌弃儿臣的对吧?会养着儿臣的对吧?”

建帝:……

谢承泽又是咳嗽两声,好心提醒道,“这日后上朝,儿臣老是咳嗽,实在有碍国事商议。”

到时候人家大臣说一句,他咳嗽一句,像什么样子?

建帝被他逗乐了,虽然不知谢承泽为何装病,但他一向对这个儿子百般纵容,并不会因此生气。

说实话,虽然将小泽儿当成了太子的打磨石,但他未免太过“敬业”,竟是天天不落的上朝,即便生病也不肯休息,建帝可谓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自然希望他能休息几日的。

至于春闱一事,不急。

“也罢,你好好休息,切莫随了你母亲……”

说到花贵妃,建帝眼底掠过一丝黯然,想来对她也是真爱,伤心之情毫不作假。

谢承泽点点头,握住建帝的双手,双眸真诚而恳切地劝说道,“父皇也要爱惜身体,莫要因为朝政而累坏了身子,不重要的折子大可交给太子弟弟处理,他年轻,抗造,头都还没秃呢,自是有大把的力气,为父皇分忧代劳。”

建帝:……

建帝挥挥手,“好,你和沈渊先下去吧。”

二人退下,良久,沉默的建帝摸了摸头顶。

他应该还没秃吧?

离开御书房,走到宫外还有一大段距离,谢承泽和沈渊一前一后走着。

寻思着好歹是原书主角,理应交好一番,谢承泽扭头朝沈渊友好一笑,抬手示意道,“沈郎,你过来。”

沈渊被他这一声“沈郎”叫得满身恶寒,但又想看看谢承泽想耍什么把戏,于是上前走到了他身侧,强忍着掐死他的冲动,露出一抹自然的笑容,“殿下,有何事?”

“沈郎贵庚啊?”谢承泽闲聊道。

“沈某年庚二十一。”

“哦~本殿十九,比沈郎小两岁~”谢承泽笑吟吟道,“看来本殿应当唤沈郎一声沈兄。”

沈渊内心低呵,“殿下身份尊贵,沈某只是一介草民,愧不敢当。”

“哎~你可是太傅之孙,听闻你从小就博览群书,便是父皇都对你赞赏有加,本殿自小天资愚钝,最是仰慕沈郎这般博学多才之人。”谢承泽不遗余力地吹捧道。

沈渊拳头硬了。

一想到谢承泽也是重生的,他就感觉对方在阴阳怪气。

略微深沉一笑,沈渊的视线似有若无落在谢承泽脸上,状似随意道,“殿下莫要妄自菲薄,在沈某看来,殿下也有很多优点。”

谢承泽毫无防备:“哦?本殿有什么优点?”

“殿下容貌无双,倾国倾城之色,便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望尘莫及,当属建安奇观。”沈渊弯唇挖苦道,只等着谢承泽恼羞成怒,露出破绽。

谢承泽嘿嘿一笑,“沈郎真是好眼光。”

沈渊:……

看着谢承泽这一副笑得纯良如小羊的模样,沈渊心中生出一丝奇怪,他一时有些举棋不定,谢承泽这到底是太会忍辱负重,还是金銮殿上那一剑把他脑子给戳傻了。

若是前者,那他恐怕比前世还要不好对付。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走到了宫门口,沈渊从宫门守卫手中取回了自己随身佩戴的青剑。

他敏锐地察觉到,谢承泽往那青剑瞥了一眼,似是十分忌惮。

略一垂眸,沈渊故意拔剑,“唰”地一声那青剑便是出了鞘,犹如料峭寒铁划在石壁之上,十分刺耳。

谢承泽瞬间犹如被踩了尾巴的小花猫,猛地朝旁边一跳,警惕地望着他。

干啥,这是干啥?

怎么突然就抽出剑来了?

原书没这剧情啊!

虽然谢承泽对书中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他却十分清楚,此时此刻,原书中的沈渊绝对没有拔剑!

他刚刚好像没招惹沈渊什么吧?!

见谢承泽如此害怕,沈渊内心顿时冷笑。

他就知道,这把剑亲自葬送了谢承泽的命,谢承泽看见这剑怎么会不怕呢?

终究是露了马脚,谢承泽,就是重生之人。

唇间微勾起一丝冷意,沈渊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承泽,特意将那剑在他面前比划了比划,“二殿下觉得,沈某这剑如何?”

谢承泽生怕那剑落在自己身上,默默后退了两步,伸出了大拇指夸赞道,“好贱,和你一样。”

沈渊:?

死了一次,嘴倒是变利索了?

沈渊将那银白冷剑插回剑鞘之中,瞥了眼附近零星的马车,却不见平日里一直跟在谢承泽身边的无痕和无迹。

“听闻二殿下身边有两位武功高强的护卫,今日怎么未曾得见?”沈渊状似随意问道,“沈某也爱好习武,希望与高手切磋。”

他掂量着杀掉谢承泽的可能性,拇指扣在剑鞘的尾端,将那青剑一上一下拨动着,发出规律清亮的叩响声。

“唰、咔、唰、咔。”

每一声响的停顿,都是催命的前兆。

“哦,他俩出宫给本殿买民间话本去了。”见沈渊收回了剑,谢承泽这才放下心来,诚实答道,“承欢殿里的正经书太多了,不适合打发日子。”

沈渊再次“?”了一下。

他这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谢承泽,“二殿下,还喜欢看话本?”

前世,未曾见过他看这种东西。

谢承泽羞赧地低下头,“就爱看些龙阳之好的话本,沈郎呢?若是你也喜欢,本殿可以让无迹送一些去你府里。”

沈渊:??????

见沈渊一副如遭雷劈的震撼表情,谢承泽内心不禁奸笑起来:桀桀桀。

让你刚刚拔剑吓唬我,现在傻眼了吧?

大家都是男人,谢承泽可太清楚男人最怕什么了,想必今日他说出此事,日后再龟缩在承欢殿之中,沈渊必定不愿再与他接触,恨不得离而远之。

只要不见面,两个人就生不出摩擦,他的小命就保住了!

谢承泽觉得自己可太机智了,他故意拍拍沈渊的肩膀,感受着对方的身躯逐渐僵硬,他的唇角挑起一丝似有若无的戏谑。

他笑吟吟道:“沈郎,后面的路本殿与你不同路,便先回承欢殿了,你且慢走。”

是啊,他和他,绝不同路。

强忍着推开谢承泽的冲动,沈渊尽量神情自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不料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谢承泽温绵的嗓音高声嘹亮,“沈郎,本殿买了许多龙阳之好的话本,你若是真感兴趣,本殿自然不会小气!”

沈渊:……

该死,他能不能闭嘴!宫卫们都还在呢!

他回头,果不其然,周围巡逻的宫卫们皆是瞪大双眼望向他和谢承泽,一副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的震撼表情。

恐怕,不出一个晌午,二殿下和沈郎君喜爱龙阳话本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皇宫。

前世风光月霁、令百官闻风丧胆的权臣大人,此时此刻只能恼着火压着气,心疲力竭地朝谢承泽大吼否认:“沈某不感兴趣!”

——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当日,就连宫外的京城第一美人盛依人,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沈兄,你当真……”茶楼上,盛依人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沈渊,一副“我得重新认识一下你了”的感慨模样。

沈渊额角的青筋微微暴起,手中的茶杯摇摇欲碎,“是谢——是二皇子胡扯的!他自己爱看还非要扯上我!”

盛依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可据我所知,二殿下最是忌讳这个,前几年的琼林宴上,有个探花郎喝醉了酒,误将二殿下当作女子,只是赋诗了一首便被二殿下给……”

后面的话不便多说,建帝溺爱二殿下,再加上那诗确有几分旖旎臆想的意思,那探花郎可是直接被下牢砍了头。

此事盛依人不好作评价,身为京城第一美人,兼礼部侍郎之嫡女,也免不了被人拿来凭空臆想,拈名去字地落入那话本之中,成了独爱落魄户学子、甘愿为其洗手作羹汤的女角。

连她都嫌弃不喜得很,二殿下身为男子被男人臆想,脾气又不好,恼火杀人也是意料之中。

所以,得知二殿下竟喜好那种书,盛依人第一想法就是,假的,绝对是假的,造谣。

估计二殿下是被沈渊给拖累了。

瞧见盛依人那不信任的眼神,沈渊便是愈发头疼,茶座上的另一位青衣男子,此时温声开口,“依人,你我二人皆和沈兄一起长大,他是不是那种人,我们最是清楚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盛依人耸耸肩,不以为然。

虽说一起长大,可沈渊毕竟跟着沈太傅离京多年,谁知道走南闯北之时,有没有沾染上什么特殊的癖好。

“你放心,我没有偏见。”盛依人拍拍胸脯保证道,“当然,我也信你没有。”

这话丝毫没有安慰到沈渊,而且,他头疼,不仅仅是因为谣言,更是因为如今的谢承泽,脾性滑溜无耻到让他多了几分棘手的错觉。

初次交锋,他便好似落入了下风。

但……

来日方长,谁输谁赢,他必定会稳操胜券。

铭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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