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过天青,一个被时光浸染的名字,如薄雾轻笼的江南水墨,带着三分诗意、七分禅意,悄然落在华夏文明的调色盘上。它既非纯粹的蓝,亦非单纯的绿,而是雨后初霁时天地交辉的惊鸿一瞥——云破处,天光乍泄,一抹青影浮于天际,似露非露,若即若离。这抹颜色,被诗人揉进平仄,被匠人淬入窑火,最终凝成中国美学中至高的精神图腾。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宋徽宗一纸御批,让天青色成为青花瓷的至尊名号。古人观天象以明时序,察物候以悟天道,雨后的天空于他们而言,是阴阳流转的具象:雨为阴,晴为阳,云破雾散之际,恰是天地元气最盛之时。
王志道曾以诗定格此境:“雨过天青似蔚蓝,碧云收入鳠鱼潭。”雨洗苍穹,碧空如练,云影沉入深潭,恍若天地倒悬。这般色彩,需以草木为媒方能染就:土靛作底,黄蘖套染,匠人须在晨露未晞时采撷蓝草,方得那抹似蓝非蓝的灵透。正如《考工记》所言:“青与白相次,象天时。”天青之色,本就是自然与人工共舞的绝唱。
在诗的世界里,天青色是文人笔尖的琉璃盏,盛满对生命意趣的玄思。白居易曾叹“雨歇天青日色和”,将宦海沉浮后的豁达寄予澄澈天色;李清照笔下“晚来风起撼梧桐,雨过天青月影中”,让离愁别绪在清冷天光中愈发缠绵。而《红楼梦》中“软烟罗”的描写更添雅趣——贾母命人取出霞影纱与雨过天青纱,前者如烟霞绚烂,后者似空山新雨,一浓一淡间,道尽东方美学虚实相生的妙谛。
唐人韦庄的“江雨过天青,船窗竹外扃”,让一叶孤舟载着青空驶入水墨长卷;宋人方岳的“雨过天青似研蓝,扁舟一叶钓寒潭”,又将渔翁独钓的孤寂化作天地大美的注脚。这些诗句如散落的珍珠,被“雨过天青”的丝线串成项链,闪耀着中国人特有的诗意哲学:不求形似,但求神遇。
在《红楼梦》中,天青色以“软烟罗”的形式重现于世。曹雪芹借贾母之口,将“软烟罗”分为四色:霞影纱、雨过天青、秋香色、松绿色。其中,“雨过天青”一色尤为特别,它似雨后初晴的天空,清透而灵动,带着一丝朦胧的诗意。贾母命人用这软烟罗糊窗,阳光透过纱帘,室内便如笼罩在一片青色的薄雾中,恍若置身于江南烟雨之中。
软烟罗的“雨过天青”色,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美,更是一种文化上的象征。它代表着中国人对自然的敬畏与热爱,对天地之美的细腻感知。朦胧的美感,正是东方美学中“虚实相生”的极致体现。雨过天青,不仅是一种颜色,更是一种心境,一种对自然与生命的深刻体悟。
从《红楼梦》中的软烟罗到《富春山居图》的远山淡影,“雨过天青”早已超越色彩的范畴,成为东方文明的精神原乡。它提醒着世人:最美的颜色,不在眼中,而在心中;最深的文明,不在器物,而在天地人神的共舞之间。恰如一片青瓷残片,纵然破碎,依旧映照着千年未改的云天。
染匠黄荣华乙巳年元宵日于汉口御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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