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灵魂:听取蛙声一片

雨树披纷 2024-10-04 18:03:06

下辈子投胎,最想成为什么动物?

在高铁候车室,偷听了几个中年女子的闲聊。

对投胎成为什么动物,她们七嘴八舌,说起了能想得起、叫得出的动物名字。其中,蛇、虎、猪等十二生肖的动物,成为投胎的热选。

她们中的某人,只要说出一种动物,立即就有不认同的,列举这种动物的种种不是和缺陷。

她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来世做猴子、猩猩,它们可是我们的近亲啊。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使我想起我的同学。

这位高中同学,家住农村,一年暑假时,邀请我们到他老家玩。他带着我们几个同学,钓鱼抓鸟,玩得不亦乐乎。

最有意思的,是他站在田埂上学青蛙叫,巧妙地唤引田边山脚潜伏的青蛙,“呱呱呱”跟着一起叫唤了起来。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辛弃疾营造的这种意境,是很久以后才唤醒的。

那时,正值七十年代末,拨乱反正的时代,辛弃疾这首《西江月》,课本里还没有,只有“醉里挑灯看剑”。

一年多后,他考取了师范大学,成了村里人的骄傲。大家敲锣打鼓,欢送这位村里高考第一人。

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公社中学,后来调到县政府办公室。正当盛年时,他却身患绝症去世了。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他面色发黑,头发掉光,精神状态还算好。

说起他站在田边学蛙叫的往事,他说已经想不起来了,可是他的表情又告诉我,他记得。

他记忆犹新的,是村里人送他出村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情景,他甚至记得鞭炮一共放了多少串。

不久,他就病故了。前途无量的他,走的实在太早。同学们极少提起他,也许是忌讳吧。

渐渐,他淡出了我们的记忆。

不承想,候车室几个女子闲聊投胎,竟使我想起这位早逝同学,想到他站立田头,合起双掌在嘴上,“呱呱呱”学蛙叫,引来山野众蛙的共鸣。

几个女子,为什么排斥猩猩猴子,难道是因为相似地方太多了,情感上难以接受?还是因为现世受人的气太多,想在来世远离类人动物?

她们最多的选项,是来世做一头猪。真是奇了怪了。

会不会是她们被生活反复毒打,悟出人的动物性的简单目的:吃、睡、住和繁衍后代;最大的可能就是:猪不会想太多。

亡故的同学,他的来世又做了什么?

我的耳畔回荡一片蛙声,同学孤独的灵魂,就像蛙声一样在野地里鸣唱,无法言说,但我明白。

他也在提醒我,不要遗忘了他。

默想自己来世的选择,思来想去,还是定格在豪猪,缩成一团来保护自己的豪猪。

这也是法国作家福楼拜的来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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