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赛博朋克2077》这个游戏确实让人思考良多，这赛博朋克,不得不提到肉体改造这个核心元素。在这个未来世界里,大规模的机械化改造使得人体的许多器官不再那么重要,人更多地成为了一种象征意义上的存在,而非单纯的血肉之躯。

外表不再是定义一个人的关键因素,因为它变得可以随意更改。就像《赛博朋克2077》游戏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从头到脚的全身改造界面。游戏里的"漩涡帮"就是重度机械改造的代表。

当人们通过机械改造身体,形成肉体与精神的分割时,尼采的超人理论似乎变得更加直观了。"上帝已死"这个命题,也仿佛真实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那么,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们又该如何辨识一个人的身份呢?除了法律意义上的证明文件,比如身份证之外,我们通常有两种方式来区分一个人。

第一种是根据外貌。你知道一个人的样子、性别等特征,下次见到他时就能认出来。但在赛博朋克世界里,这种方式变得不那么可靠了。因为外貌可以轻易改变,就像现在的网红脸或者明星脸,造成了我们的审美疲劳,分不清谁是谁。

第二种方式是通过一个人的行为习惯、微表情以及言谈举止来辨识。这种方式更加深入,需要对一个人有足够的了解。在《赛博朋克2077》中,主角V寻找罗格时,罗格判断V身份的关键就是他一贯的坏笑表情。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式,就是将人符号化。比如乔布斯的黑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成了他的标志性形象。但这种方式也有局限性,因为人是复杂的,不容易被简单地符号化。如果一个人有着明确的标签,往往是刻意强化自身形象的结果。这种"人设"迟早会崩塌,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自我。

在赛博朋克时代,当身体可以被随意改造时,外貌就变成了最不重要的身份证明。因为你再也无法通过肉体来证明自己的独特性了。这时,个人标志和精神特质就成了更重要的识别手段。

然而,更可怕的是,在资本的推动下,外貌的唯一性被打破后,很快就会被商品化。就像游戏中甘碧大厦的服务员都有着相同的金色皮肤,他们被塑造成了一种商品形象。

这种肉体的商品化进一步加剧了人的被压迫感。即使你的道德告诉你,眼前这个金色皮肤的服务员是个人,但他的外貌却不断暗示你:我是一个为你服务的商品。

这种现象在现实中也有体现。比如今年网上流传的"996是福报"的说法,本质上就是把打工人视为资本家的盈利工具,而不是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35岁被辞退的现象,也是这种思维的延续。

在赛博朋克的世界里,这种商品化被推向了极致。无论是低端的"扭扭街"还是高端的"云顶",人都成了可以买卖的商品。人们挣钱就是为了升级自己的义体,被"玩坏"了就找"义体医生"修理,把辛苦赚来的钱又花出去了。

这种情况下,资本对人性的腐蚀就变得更加明显。不是人变傻了,而是资本占据了所有的退路,让人别无选择。赛博朋克世界就是把这种无奈推向极致后的自我反思。

当人的外貌可以任意更改,人就像特修斯之船一样,引发了一系列哲学思考:如果你的所有零件都换了,你还是你吗?当你的所有器官都可以被替换,只需要大脑来操控,你又如何证明你所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

这就引出了著名的"缸中之脑"悖论。在过去,这个悖论还可以用肉体的不可替换性来回避。但在赛博朋克时代,当肉体可以被随意替换,只需要保留大脑时,这个问题就变得无法回避了。

因为赛博朋克的核心是把灵与肉分离,一旦证明了肉体的可替换性,灵魂是否可以被替换就成了直面自身存在的一道难题。

以前,人们对灵魂的探索停留在宗教层面,比如基督教的天堂、北欧神话的英灵殿、中国的天庭地府等。但在赛博朋克时代,灵魂似乎无处可逃了。

无论是《攻壳机动队》中草薙素子对自我的不断怀疑,还是《黑客帝国》中的红蓝药丸选择,都把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攻壳机动队》停留在了怀疑与无法证明的层面,而《黑客帝国》则直接告诉我们,你的世界就是假的。

但问题是,即使主角离开了假的世界,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醒来后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如果假的A世界是"缸中之脑A"做的梦,那么醒来后的B世界会不会是"缸中之脑B"的梦呢?

这不禁让人想起了庄子的"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子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子?究竟是庄子的脑子里生成了蝴蝶的世界,还是蝴蝶的脑子里诞生了庄子的世界?

大多数赛博朋克作品都在这个问题上止步不前,因为无法证明。即使《黑客帝国》也无法证明苏醒后的世界就是真实的。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注意力就转向了个人的自我证明:你如何证明你是你?

《赛博朋克2077》中的Relic芯片直接告诉我们,你根本无法证明你就是你。如果说在Relic出现之前,资本的力量还只是把人的外貌和肉体变成了商品,那么Relic出现后,人的灵魂同样也成为了商品。

这让人想起了《黑暗之魂》中的那句话:"灰烬是灵魂的容器"。葛温利用不死人获得的灵魂来求得永生,荒坂三郎利用他人的肉体来作为自身灵魂的容器。即使遭到道德谴责,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

可以想象,接下来就是资本家们追求永生的循环。当然,荒坂的永生是通过技术发展后的灵魂印记来实现的。但复活后的荒坂究竟是技术与资本双重恶魔化身的代言人,还是真正的人类,依然无法证明。因为在赛博朋克世界里,我们也无法彻底证明人类就是人类,你就是你。

如果你能证明,那么请问你的"Ghost"(灵魂)究竟藏在哪里呢?这确实是一个玄而又玄的问题。

不论孔子是否看到了这一点,但他早就提出了一个观点:"未知生,焉知死。"在赛博朋克时代,这句话依然无法自证。你既无法证明自己真的活着,也无法证明你会真的死去。

古人,尤其是那些经过千年流传下来的智者的观点,在这个问题上依然有着深刻的洞察力。

至此,人类一直以来的两大幻想——借尸还魂和长生不老,随着荒坂三郎的出现,似乎同时实现了。当走到这一步时,技术、信息和资本这三大"恶魔"全面勾连在了一起。

下层的人们成为了上层人士追求长生不老的工具和支撑他们信息的高级容器,而上层人士则成为了资本与技术自我繁殖的傀儡。当任何一个人可以把肉体与灵魂分割开来的那一刻,上帝开始死亡。当任何一个人可以获得永生的那一刻,上帝彻底死亡。

赛博朋克的世界并不是一个真实的未来,但前人们利用自己的故事塑造了一个既可怕又迷人、令人既厌恶又向往的世界。那个世界解决了我们当下的许多问题,比如人类寿命的大幅延长、残疾问题的解决、交通的便利性等。

但是那个世界也在不断给我们敲响警钟:大多数人被残酷剥削和压迫,阶级固化、贫富悬殊,以资本为纽带的家族永远凌驾于他人之上,并毫不掩饰对下层人的鄙视。任何想要挑战这种秩序的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赛博朋克世界仿佛又回到了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权力结构,奴隶社会借助资本再次回归,人的出生地位就永远无法改变。

文学作品的作用并不是给人们以绝望,而是在假设未来时给予人们心理建设。当那个世界真的来临时,人们的心理才不会崩溃。更重要的是,这些作品是为了让我们的世界不要走到文学描述的那一步。

当然,赛博朋克的主题分为现实和虚拟两个层面。现实的残酷已经不言而喻,它充满了枷锁、压迫与血腥。而另一个层面——虚拟世界,却又如此让人向往。

赛博空间成为了让人登上"神"的阶梯。"上帝已死"不仅仅是现实层面的否定,同时也是虚拟层面的否定。人在赛博空间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拥有无限的自由。

在物理层面,是大脑通过技术对四肢的控制;在虚拟层面,则是人们对赛博空间的一体化控制。

人要活下去,物质的温饱与精神的自由缺一不可。赛博朋克世界展现了一个极端的未来图景,既有令人向往的技术进步,又有令人警醒的社会问题。它提醒我们在追求进步的同时,不要忘记保护人性和自由。

这个未来世界既不是乌托邦,也不是完全的反乌托邦。它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当下社会的种种问题和可能的发展方向。通过思考这样的未来,我们或许能找到更好的道路,创造一个既有科技进步,又保有人性光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