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世界上第一位人类是谁,他又从何而来?”。
这样的提问,实际上就等同于“第一个生命是怎么出现的?”或者“宇宙是怎么来的?”,类似这些问题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同时,这样的问题就宛如探询“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般无解,因为科学领域中最具权威的人类起源理论是进化论,它表明所有生物物种的出现都是一个渐进的演变过程,而并非由单一个体产生。但若非要找出“第一个人”,我们就要谈谈科学家发掘出的那位最具有代表性的祖先了。
根据可追溯的遗传资料,现代人类的第一位祖先被称作“非洲线粒体夏娃”。这位“夏娃”与圣经中的夏娃并非同一存在,而是通过基因测序、线粒体DNA追踪得出的结论,因此得名“线粒体夏娃”。
研究显示,现代人类最早的祖先起源自非洲,大约在20万年前,一群早期智人开始在非洲定居。随后,他们的后代在大约10万年后开始迁徙到全球各地,而大部分的早期智人后代并没有留下后代,唯一存活下来的后代最终都追溯到一位“母亲”——“线粒体夏娃”。至于这位夏娃的外貌,我们一无所知。
令人惊讶的是,现代全球70多亿人口,竟都源自这位“线粒体夏娃”。这样的现象,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基因线粒体的研究进一步表明,这位“夏娃”的后代遍布各大洲,而7万年前的时段内,仅有36位母亲的后代存活至今,也就是说,现今地球70多亿人口,皆为这36位母亲的后代,她们都是“线粒体夏娃”的后代。因此,人们将这36位母亲称为“宗族母亲”。
一位母亲如何繁衍出如此众多的后代呢?我们可能会想,难道夏娃真的生育了众多的后代?实则不然。进化的漫长过程,使得夏娃可能只生育了一两位女儿,这些女儿又各自生育了一两位,经过指数级增长,最终形成了庞大的后代群体。事实上,她也可能有四五个甚至七八个女儿。这些女儿中,可能并非全部存活下来,只有两三个存活并延续后代。在数万年的时光里,幸存的36位“宗族母亲”后代得以延续至今,而与她们同时代的人虽众多,但后代未能延续。最终,36位“宗族母亲”的后代构成了现代人类各族群。
因此,尽管“线粒体夏娃”生活在众多女性之中,但现今所传承的仅有她的血脉。
人类基因组计划,被誉为科学界的“生命登月工程”。对于这一结论,许多人表示不相信,这是正常的反应。我起初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在深入研究相关资料后,我意识到,正如地球是唯一已知存在生命的星球,生命的出现充满了偶然性,人类遗传的多样性同样充满了偶然和幸运。
不过,这一结论是基于科学的精神和方法获得的,它是可以被反复验证和质疑的。我无法推翻这一结论,所以我只能接受它。有人基于主观想象,试图推翻科学的结论,这种做法并不合理。
人类基因组计划始于1985年,由美国科学家提出,1990年正式启动,由包括中国在内的六国科学家参与,历经13年,耗资数十亿美元,于2003年完成了《人类基因序列图》,被誉为伟大的科学壮举。此项工作主要在于破译人类细胞核中的遗传密码,这些密码的破解对于人类生命、健康和长寿的研究具有质的飞跃意义。
线粒体追踪仅是基因组计划的副产品。该计划的正式名称是“人类迁徙遗传地理图谱计划”,是在人类基因组计划完成后,对人类奥秘进行进一步挖掘的项目。许多人对基础科学研究的意义感到困惑,这个计划便是一个极好的例证。若将基因组计划视为基础研究,“人类迁徙遗传地理图谱计划”则是这一基础研究之上的应用科学,亦即技术应用。
该计划由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发起,由IBM赞助,并得到了我国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的参与,负责远东和东南亚地区DNA的取样和研究工作。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的威尔逊遗传小组,对全球不同种族的线粒体DNA进行了研究,发现它们基本相同,仅有微小的差异,平均差异率约为0.32%。由于线粒体DNA在数万年内只会发生极其微小的变化,且严格遵循母系遗传,逻辑上讲,全球各族居民最终都源于一位共同的女性祖先。
通过对线粒体DNA的追踪,发现36位母亲的后代存活至今,这些母亲每人至少有两个女儿,并一路繁衍至今。而其他母亲可能有儿子流传下来,但女儿后代未能延续。线粒体DNA只能追踪母系,而男性遗传标记是y染色体DNA,人类从非洲迁徙世界各地的过程中,更多是以yDNA为标记。
通过yDNA追踪,我们了解到中国人的起源。在“牛津祖先”网站,人们可以查询自己的“宗族母亲”或父系祖先。线粒体DNA追踪到的36位“宗族母亲”分布于非洲、印度、澳大利亚、中亚以及欧洲。通过对欧洲的7位“宗族母亲”的研究,发现她们分别生活在1至4.5万年前。
中国族群是由带有M122突变基因的南亚语人群组成,三四万年前从东南亚缅甸一带迁入中国现今的地域范围,主要通过两个入口,一个在云南,一个在珠江流域。此后云南入口分为两条路线,形成了总体3条迁徙路径。
研究表明,汉族和藏族关系最为密切,1万年前仍是一个种族,但由于环境和气候的差异,基因开始适应并变异,5000年前,汉、藏两民族呈现出各自特色,藏族又分化出景颇、彝等民族。中国五十多个民族都是M122基因这一支南亚语人群的后代,他们身上都带有突变的标记。
如果从现代人类都归源于“线粒体夏娃”的角度来看,全世界的人种都同气连枝,都是兄弟姐妹。
人类祖先的溯源远不止于此,追溯到“人”之前,我们依然能找到“祖先”。研究表明,人类从猿演化成为远古人,有多个分支,至少有15个人种,如北京人、匠人、海德堡人、尼安德特人等,但均已灭绝,只剩下智人这一支。而非洲“线粒体夏娃”正是早期智人的代表,是现代人类的直接祖先。
这些人种在数百万年的历史长河中生活过,进一步追溯,便是各种古猿,如腊玛古猿、南方古猿、森林古猿、埃及古猿、原上猿等,其中不仅有人类祖先,还有黑猩猩等其他灵长类祖先。
再往前追溯,便是白垩纪、侏罗纪时期,那时恐龙统治世界,哺乳动物尚未发展起来。
人们发掘出一只老鼠样动物,在恐龙霸权下顽强生存于1.6亿年前,被认为是最早的哺乳动物,是哺乳动物的祖先。而人类是哺乳动物,因此也可能是人类的祖先,科学家因此将其命名为“中华侏罗纪妈妈”。
进一步追溯到地球生命诞生之初的40亿年前,第一个原始细胞形成,所有现代生物都起源于这个细胞,现代基因分析认为,世界生物亿万种都同源。
总的来说,不存在所谓“第一个人”。如果你信仰科学和进化论,就不会有“第一个人”的说法。但如果你偏爱无根据的猜测,或者相信上帝造人、女娲造人的神创论,这种毫无根据的言论当然可以随意创造出“第一个人”。圣经中说第一个人是亚当,亚当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创造出了第一个女人——夏娃。
这种创造人的观念让男人在女人之上,因此重男轻女似乎有了充足的理由。然而,这样的疑问其实更多地反映了对基础科学知识的缺失,而非真正的疑问。希望本文能帮助读者分辨清楚这个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线粒体DNA追踪得出的“夏娃理论”,科学界仍有许多争论,尤其是考古学界并不完全认同这一观点。这是两种不同标准之间的争论,是科学界的事,作为普通民众,我们很难去辨别这些是非。但我相信,基因作为客观存在,其可靠性应超过依赖经验分析的考古学。例如,在鉴宝节目中,著名专家有时也会看走眼,误将真品当作赝品。
不管怎样争论,科学界的共识是,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