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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90年初秋，李明回到久违的家乡。十几年前，他离开这个小村庄，投身于城市的繁忙生活。如今，他在外工作已经多年，偶尔回家探亲。这次，他特意抽出时间去探望多年未见的大姑李梅。李梅是他父亲的姐姐，一位命运多舛的女人。年轻时，李梅嫁给了村里的一个男人，但那段婚姻并不幸福，丈夫早逝后，她独自抚养着唯一的女儿小芳。村里的生活艰难，李梅靠着一双手，把小芳拉扯大。

李明到达村子时，已是傍晚时分。村庄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宁静，田野间的稻谷已经成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稻香。村道上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在聊天，他们看到李明走过，纷纷停下了话头，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明径直走向大姑家的方向。大姑家的房子坐落在村尾，一片竹林旁边，孤零零的，显得有些冷清。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隔壁邻居家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哎，你看那是谁？”一个妇女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梅家的小伙子吧？这都几年没回来了，今天怎么来了？”另一个声音接话道。

“我听说是来相亲的，可惜啊，那家女人命不好，簸箕命啊，谁嫁过去谁倒霉。”

“是啊，李梅当年就是没福气，男人走得早，苦了她自己。现在她女儿也跟她一样，这命，改不了的。”

李明听到这些话，心里一紧，但他深知这些话对大姑和小芳的影响，便强装作没听见，敲了敲李梅家的木门。

“大姑，我是李明，回来看你了！”他声音明朗，带着一丝笑意。

门很快被打开了，李梅脸上带着惊喜和一丝疲惫的笑容，她赶忙招呼李明进屋。“明儿，你回来了啊！快进来，屋里坐！”

李明进屋后，发现房间虽简陋但打扫得很干净，李梅显然花了很多心思。屋里只有一张旧木桌和几把椅子，墙上的白灰已经脱落了不少，露出泥土色的墙体。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没提前打个招呼。”李梅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工作不忙，就回来看看。大姑，你身体还好吧？”李明关切地问。

李梅点点头，叹了口气，“还能怎样，老样子呗。小芳她在村里不大好过，咱家这命不好，别人看我们都不顺眼。”

李明皱了皱眉，“大姑，命运这种东西，咱不能光听人说，得自己争取。”

李梅苦笑了一下，“争？我都争了一辈子了，到头来还是这个样子。村里人都说小芳跟我一样，嫁不出去。”

李明沉默片刻，“大姑，小芳呢？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去山上摘些野果，应该快回来了。”李梅回答道，眼神里透出一丝无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小芳推门进来了。她大概二十出头，长相清秀，但面容有些憔悴，身上还带着田野间的泥土味。她看到李明，有些惊讶，“表哥，你怎么来了？”

李明笑着站起来，“小芳，好久不见了，我回来看看你们。”

小芳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村里人都在说你是来相亲的。”

李明愣了一下，然后爽朗地笑了，“我来探亲，不是相亲。不过你别管他们怎么说，咱们有咱们的日子过。”

李梅叹了口气，“村里人总是喜欢嚼舌根，这些年我都习惯了。明儿，你不必在意。”

李明看着大姑和小芳的神情，心里不禁暗暗决定，这次回来一定要帮她们改变一些事情。

2

李明在大姑家里住下后，渐渐察觉到村里流传的关于李梅和小芳的各种闲话。这些话像无形的枷锁一般，牢牢地束缚着李梅母女的生活。每当李明在村里走动，总能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李梅家的小芳命苦啊，跟她妈一个样，怎么也翻不了身。”“是啊，谁要是娶了她，肯定倒霉。”这些话让李明心里十分不痛快。

一天晚上，李明和大姑坐在院子里乘凉，月光洒在李梅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她叹了口气，说：“明儿，你别在意那些闲话。村里人就是那样，爱说风凉话，我听惯了。”

李明皱着眉头问道：“大姑，你真打算让小芳一直这样下去吗？她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李梅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这些年，我们娘俩在村里过得不容易，谁愿意和我们扯上关系？小芳也不敢奢望什么好的姻缘，自己都快放弃了。”

李明看着大姑那无奈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他想了想，开口道：“大姑，我明天带小芳去县城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不能老是困在这个小村子里。”

李梅有些犹豫，“去县城？她没出过远门，你一个大男人带她出去，村里人又要说闲话了。”

李明坚定地说：“我不怕他们说什么，再说，小芳也需要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大姑，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第二天一早，李明带着小芳出发去了县城。一路上，小芳显得有些拘谨，但也满怀期待。她从未离开过村子，对于县城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到达县城后，李明带着她四处逛逛，见识了繁华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铺，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群。小芳的眼睛里渐渐闪现出久违的光彩，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李明带她去了一个朋友开的茶馆。朋友的几个年轻同事正好在那儿休息，看到小芳，都很热情地和她聊了起来。小芳起初还有些拘束，但慢慢地放松下来，和他们谈笑风生。李明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喜：小芳其实是个很有潜力的女孩，她不该被困在村里的偏见中。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回到村里后，村民们的目光变得更加异样。村头的李婶在巷子里遇到李明，冷笑道：“哟，带着小芳去城里玩了？可别让城里人看上了啊，万一他们以为咱村里的姑娘不检点，那可丢大人了。”

李明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婶，城里的人不和你们一样，他们不会看不起小芳的。”

李婶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定，咱们村里的姑娘，去了城里谁知道干啥去了。”

这些话传进了李梅的耳朵里，她脸色惨白，半夜里偷偷拉着李明说：“明儿，咱还是别折腾了。村里人说得对，小芳这命，改不了的。”

李明听到大姑这话，心中一阵怒火，“大姑，你怎么能信这些？小芳是个好姑娘，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该被这些流言左右。”

李梅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握着双手，仿佛在和命运做最后的抗争。李明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要改变这一切。

3

李明意识到，要彻底改变村里人对李梅母女的看法，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够的。他决定去找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希望他们能站出来帮忙改变村民们的观念。

一天晚上，李明来到村里的祠堂，那里几位老人正围坐在一起闲聊。李明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几位叔伯，我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村长李大叔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明儿啊，有啥事你就直说吧。”

李明不再犹豫，把李梅和小芳的处境，以及村里那些流言蜚语对她们生活的影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听完后，李大叔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明儿，你说得对。咱们村这些年确实对李梅她们娘俩不太公平，但这些话根深蒂固，要改可不容易。”

另一个老人刘伯也点头道：“可不是嘛，这些年村里人都习惯了这样看人，想让他们改口，难啊。”

李明紧紧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叔伯们，命运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天生注定的。小芳是个好姑娘，她不该因为这些流言而被埋没。我们是不是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打破这些陈旧的观念？”

村长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明儿，你说得有道理。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该为村里的年轻人做点什么了。”

于是，几位老人商议后，决定利用村里的集会，向大家传达李明的想法。几天后，村里举行了一次村民大会，李大叔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对聚集在一起的村民们说道：“大家伙儿，这些年，我们村里有些不好的风气，喜欢把人按命定论。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这世界变了，我们的观念也该变变了。人的命运，不是天生注定的，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小声嘀咕：“村长这是在说啥呢？难道真让我们相信李梅家的小芳能有好命？”

李明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带小芳去县城见识了一下，她在那里交了不少朋友，大家都说她是个好姑娘，活泼开朗，有潜力。我们不能再被这些老观念束缚，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李大叔也附和道：“是啊，小芳的命运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大家也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

经过这次集会，村民们开始反思自己的观念。李明还组织了一次县城游览，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去县城转了转，让他们亲眼看到外面的生活。渐渐地，村里人对李梅和小芳的态度有所转变，开始觉得她们母女并没有大家传言的那么“不幸”。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梅家的生活也慢慢好转。村里的一个年轻人，李志，渐渐对小芳产生了好感，他常常来李梅家帮忙干些农活。李梅看在眼里，心里既高兴又担忧。一天，她悄悄对李明说：“明儿，你看志娃子这孩子，会不会也是来凑热闹的？”

李明笑了笑，“大姑，别担心，李志是个实在人，他是真心对小芳好。”

果然，没过多久，李志向小芳表白了心意，小芳也慢慢接受了他。两人很快定下了婚事，李梅看着女儿终于找到了幸福，眼里满是欣慰的泪水。

在李志和小芳的婚礼上，村里的老人们也纷纷到场祝贺。李大叔拍着李明的肩膀，感慨道：“明儿，这回你算是帮了大忙，咱村的风气也跟着变了不少。”

李明笑着点头，“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婚礼过后，李明再次回到了外地的工作岗位。他站在村口，回头看了看那个渐渐变得不再陈旧的村庄，心中一片宽慰。村里的那些流言终于被打破，李梅一家也迎来了新的生活。然而，他心中仍然有个疑问，其他的村民们能否真正彻底改变他们的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