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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江南小镇的一个普通居民区里,李家住在一栋老式的红砖房里。房子的屋顶瓦片有些老旧,每逢下雨天就得用盆接着漏水。李大海坐在院子里修补着破损的渔网,这是他每次出海前必做的准备工作。妻子王丽在一旁,低头洗着衣服,时不时抬头望向沉默寡言的丈夫。
“你妈又给小伟买了新手机。”王丽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李大海皱了皱眉头,没有立刻回应。他低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渔网,仿佛没有听到妻子的抱怨。但他知道,王丽说得没错。母亲李秀兰对小儿子李小伟的宠爱早已超出了正常范围。上次小伟的手机才摔坏了,母亲立马从自己微薄的退休金里掏钱给他换了新的,而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平日里连渔网破了都得一针一线地缝补。
“我知道。”李大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但她是咱妈。”
“是,咱妈,”王丽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视着李大海,“可她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吧?小伟都快三十了,工作也不稳定,老是靠家里接济。你看你,每天辛辛苦苦下海打鱼,回家还得应付你妈那边的要求。这么下去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李大海深吸了一口气,将渔网丢在一旁,站起身来,走到院子边的一棵老槐树下,望着远处的小镇。“我又能怎么办呢?”他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无奈。
正说着,李秀兰拎着一个装满菜的篮子从外面回来。她一进门就高声喊道:“大海!我今儿买了些新鲜的菜,待会儿你嫂子过来咱们一起吃顿好的!”
王丽听了这话,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她心里清楚,这‘嫂子’指的不是她,而是李小伟的妻子。每次李小伟回来,李秀兰总是像过节一样,弄得一桌子菜,而他们一家四口平时吃饭却简简单单。
李大海有些僵硬地应了一声:“嗯,妈,你自己忙吧。”
李秀兰把篮子放在厨房里,瞧见了王丽,“王丽啊,一会儿小伟他们来了,你可得多做些拿手菜。你这嫂子嘴巴刁,你可别失了礼数。”
王丽心里憋屈,但只能点头答应:“知道了,妈。”她转身进了厨房,心里却不住地想着,自己难道不是李家的儿媳吗?为什么在这个家里,自己总是被忽视?
晚饭时间,李小伟和他的妻子刘玉珊果然如约而至。一进门,李秀兰就笑脸相迎,手里还捧着一大叠新买的衣服,递给刘玉珊:“玉珊啊,这些是我特地给你买的,都是新款,你看合不合适?”
刘玉珊接过衣服,甜甜一笑:“谢谢妈,您真是太疼我了。”说着,她瞥了王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王丽心里憋得更紧,转身去厨房忙活,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些。然而,客厅里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小伟啊,”李秀兰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啊?是不是还缺点钱?要是需要,就跟你大哥说,他最近生意不错,手头应该宽裕。”
李大海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早知道母亲会开口要钱,却没想到是在饭桌上,毫不避讳地提出来。他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母亲:“妈,小伟都这么大了,该自己挣钱了。我这也不宽裕,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李秀兰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话?小伟是你弟弟,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你小时候,家里不也都供着你上学?现在轮到你帮弟弟了,怎么就舍不得了?”
李大海心中苦涩,却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低声说道:“妈,我不是不想帮小伟,只是我们家真的有些困难。再说,小伟也应该学会独立了。”
“独立?你这话说得倒轻巧!”李秀兰一拍桌子,脸色难看,“我看你是忘了当初家里怎么供你了,啊?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刘玉珊在一旁连忙打圆场:“妈,大哥也是为家里考虑,咱们就别为这事争了。小伟,我们回头再想办法。”
李小伟低头吃着饭,没敢插话,他一直知道母亲的偏心,却也享受着这份特殊待遇。
王丽在厨房里听着外面的争吵,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她握紧了手中的菜刀,心中暗暗决定,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2.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大海和王丽的生活变得愈发艰难。母亲李秀兰几乎每个月都来找他们,理由不外乎是李小伟手头紧张,需要帮助。李大海刚刚攒下的几百块钱,不是被母亲拿走补贴小伟的房租,就是被用来给小伟的孩子买奶粉。每次母亲来,李大海和王丽都只能无奈地掏钱,而两人的矛盾也因此逐渐积累。
这天晚上,李大海从海上归来,看到王丽独自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剩饭。王丽的眼神中透着疲惫和无奈。她低声说道:“大海,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孩子们的学费还没着落,你妈又说要给小伟买辆车,这钱咱们上哪儿找?”
李大海走过去,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妈她根本听不进劝。每次我想说点什么,她就拿小时候我家怎么供我的话压我。”
王丽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大海,我们已经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这么艰难了,难道你真的打算这样一直让步下去吗?我们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李大海默然片刻,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在脸上显露无遗。正当他思考如何回应时,母亲李秀兰突然推门而入,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脸上挂着笑容:“大海,王丽,你们吃饭呢?我正好有点事儿跟你们说。”
王丽冷冷地看了李秀兰一眼,没有作声,只是继续低头吃饭。李大海心中一紧,隐隐感到不妙。
“妈,有什么事?”李大海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是这样的,小伟前几天跟我说,他工作上下班不方便,想买辆车。我琢磨着,咱们做兄长的,帮一把也是应该的。”李秀兰笑着说道,仿佛这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李大海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母亲居然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妈,我们家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钱。孩子们的学费、家里的开支,我们已经捉襟见肘了。”
“捉襟见肘?”李秀兰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语气变得尖锐,“大海,我可没少供你啊!你上学那会儿,家里掏了多少心血?现在让你帮弟弟一把,你怎么就这么不情愿?”
王丽再也忍不住,猛地放下筷子,声音颤抖:“妈,家里现在连最基本的日常开销都成问题了!我们真的没办法再继续拿钱出来了!小伟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应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总依靠我们!”
李秀兰一听,怒气上涌,手中的塑料袋也被重重甩在桌上:“王丽,你这话什么意思?小伟是我儿子,我不帮他,谁帮他?你们不也是一家人吗?这点钱难道比亲情还重要?”
李大海见妻子被逼到这份上,心中的怒火也彻底被点燃。他站起身来,声音冷峻:“妈,您这么多年偏心小伟的事情我们都忍了,但这次,我真的忍不了!我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孩子要照顾,不能再无休止地满足小伟的需求!”
李秀兰显然没有料到一向温顺的大儿子会这样反抗,她愣住了,随即眼中冒出火来:“大海,你变了!你现在只顾你的小家,连自己亲弟弟都不管了!这就是你孝顺的样子?”
李大海毫不退缩,眼神坚毅:“妈,孝顺不等于一味地妥协。小伟需要自己承担责任,而不是我们一辈子给他兜底。”
李秀兰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好,好!既然你们这么绝情,那我以后也不再来打扰你们了!”
说完,李秀兰愤然转身,快步走出了门,甚至连塑料袋都没带走。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王丽低声啜泣,李大海站在那里,心情复杂。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将母亲得罪了。
李小伟和刘玉珊站在门外,一直没有插话。看到母亲怒气冲冲地离开,李小伟尴尬地对李大海说:“大哥,妈她也只是担心我,你别往心里去。”
李大海没有回应,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内。他明白,这场争吵已经将整个家庭的关系推到了边缘。
3.
李秀兰离开后的日子,李大海和王丽家里的氛围变得轻松了许多。尽管两人心中都有些失落,但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局面迟早会到来。李大海不再需要担心母亲的无尽索求,王丽也少了许多压力,夫妻俩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和孩子们的成长。
一天晚上,李大海和王丽坐在床边,灯光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脸上。李大海搂着王丽的肩膀,低声说道:“王丽,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前我总是顾虑妈的感受,忽略了你的想法,现在回头看,真是不应该。”
王丽靠在李大海肩上,轻轻摇了摇头:“大海,我们是一家人,遇到事情一起面对是应该的。只是,我希望以后咱们能多为自己的小家庭考虑,孩子们的将来比什么都重要。”
李大海点点头,感慨道:“是啊,以前我总觉得孝顺就要无条件地顺从母亲,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孝顺,不仅要照顾好自己的父母,更要为自己的家庭负责。只有家庭和睦了,才能真正无愧于心。”
这时,李大海的大儿子李涛从房间里走出来,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爸爸,妈妈,你们还不睡吗?”
王丽笑着招呼他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涛涛,爸爸妈妈在聊一些事情呢。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李涛点点头,依偎在母亲怀里:“妈妈,今天老师说我们要画一家人的画,我想画我们全家,还有奶奶、叔叔和小婶婶。可是,奶奶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她好久没来了?”
李大海和王丽对视一眼,心中一阵酸楚。李大海摸了摸儿子的头,温柔地说道:“奶奶最近有点忙,不过没关系,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李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王丽叹了口气:“大海,你说,咱们以后真的能和你妈缓和关系吗?”
李大海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们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妈那边,我会尽力去做,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让她的偏心影响到咱们家了。”
王丽轻轻握住李大海的手,眼神坚定:“我们一起努力,把家里的日子过好,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大海和王丽开始更加注重孩子们的教育和成长。他们节省开支,尽可能给孩子们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每当李秀兰打电话过来,李大海都会耐心地与她交流,尽力平衡母亲的要求和家庭的实际情况。虽然李秀兰和李小伟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但李大海知道,这样的疏远反而让他和王丽有了更多的时间专注于自己的家庭。
一天,李大海和王丽带着孩子们去镇上的公园散步。夕阳下,李大海看着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嬉戏,心里涌起一股难得的平静与满足。他转过头,对王丽说道:“这样简单的生活,其实也挺好,不是吗?”
王丽笑着点点头:“是啊,有时候,我们需要的只是多一些理解和包容,少一些无谓的争执。”
李大海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说,妈会不会有一天明白我们的苦衷,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王丽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远望着孩子们:“也许吧,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总会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