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40了，离婚又没孩子，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如回来伺候伺候我！”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慢慢割开了我这些年结痂的伤口。
我握着手机，没有回答，目光扫过狭小的出租屋。窗帘半掩着，阳光落在那张旧沙发上，沙发边堆着我刚从银行取回的存折和现金，一共40万。15年，我做了15年的保姆，省吃俭用，每一分都攒得如履薄冰。而现在，我妈一句话，就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像个笑话。
我将手机挂断，手指微微发抖。那天，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一样，沉默到天黑。
我18岁那年，被逼着嫁人。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冬天，天上飘着雪，地上满是泥泞。我清楚地记得，婚车停在家门口时，我的手冻得通红，却被母亲一把拉住，塞了一沓红纸进我手里。她笑着说：“别哭，嫁过去就好了。”
可她不知道，那天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当时，我刚刚高中毕业，成绩在全年级排前50。班主任劝我继续读书，说我可以考上不错的大学。可家里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
所谓的“好人家”，是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他家有点钱，但性格暴躁，人也粗鄙。婚后不到半年，他就开始对我动手。第一次是因为饭菜凉了，第二次是因为衣服没洗干净，后来甚至不需要理由，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拳脚相加。
我多次想逃，可每次回到娘家，母亲都用一种冷漠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回去，谁养得起你？”
那一年，我才19岁。
三年后，我终于离婚了。
那次，他喝醉后拿酒瓶砸向我的头。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冲出门外，连夜跑回了娘家。可我妈看到头上缠着纱布的我时，第一句话却是：“你回来干什么？”
她把我关在房间里，压低声音说：“你这离了婚，村里人怎么看我们家？你哥以后怎么找媳妇？”
我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却皱着眉，嫌恶似的避开我的目光：“明天就走吧，去哪儿都行，别在家里丢人现眼。”
第二天，我拿着仅有的几百块钱离开了家，坐上了去城里的大巴。那是我第一次离开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心里没有一丝留恋，只有一种空荡荡的绝望。
到了城里后，我开始做保姆。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点才能躺下。雇主家的孩子吵闹得像个不知疲倦的闹钟，老人脾气古怪，总是无缘无故地挑剔我做的饭菜。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如果我倒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候的日子，单调而压抑，每天都像在重复同一个梦。可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慢慢攒下了一点点钱。先是几千，再是几万，后来到了十几万……这些数字，成了我唯一的安慰。
这些年，我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联系过家里。
我妈偶尔会打电话来，不是问我过得好不好，而是要钱。她总说：“你哥结婚缺点钱，给点吧。”或者是：“家里房子漏了，修房要钱。”我不想给，但每次都会咬牙答应，毕竟那是我的母亲。可这些钱却从来没有换来过一句感谢。
15年后，当我终于攒够40万，准备给自己换一个生活时，我妈的电话又来了。
她说她老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她说，我是她的女儿，伺候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最后，她加了句：“你带着钱回来吧，别在外面瞎折腾了。”
那一刻，我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觉得沉重。这么多年，她从不关心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只关心我有没有钱。现在，她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我没有回家。
第二天，我把钱存进了银行，用了一部分报了一个职业培训班。我知道，40岁并不算年轻，可我不想再过那种卑微的生活了。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哪怕只是好一点点。
我妈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语气越来越难听，说我是白眼狼，说我不孝。我听着她的指责，心里却没有了以往的愧疚和不安。
我已经给了她太多，可她从未给过我哪怕一丝丝爱。
结尾
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处。”可对我来说，那个“归处”，早在我18岁被逼嫁人的那天就消失了。
爱和责任，从来都不是单向的。一个人可以孝顺父母，但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填补父母的自私和冷漠。
我终于学会了对过去放手，也终于学会了对自己负责。
愿我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无论那路通向哪里，都不要忘了爱自己，比爱任何人都多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