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元
编辑 | 子木
8月13日上午,韩国三星掌门人、三星电子副会长李在镕在被羁押207之后获假释出狱。由于此次是假释而非特赦,他被释放后仍无法返回三星经营岗位。
今年1月,李在镕因行贿案获刑2年半,当庭被捕。法院认定,李在镕向朴槿惠及其亲信崔顺实行贿86.8亿韩元(约合5100万元人民币),以换取政府支持他继承三星集团经营权。
几天前,法务部长官朴范界表示,综合考虑新冠疫情常态下国内外经济形势、民意、李在镕服刑表现等,做出假释决定。韩媒称,截至7月底,李在镕已经服完60%的刑期,还被监狱评为“模范囚犯”。
李在镕出狱后在看守所的门口向记者表示:“向所有韩国人民说声非常对不起,很清楚大家对我的担忧、批评,我会一直铭记。”而在他被记者簇拥的不远处,就有一些韩国民众聚集一起,激烈反对此次他的假释出狱。
对于李在镕的假释出狱,韩国舆论呈现两极化,有人表示支持,认为他的假释有利于振兴韩国经济形势以及全球经济环境。反对者则表示,提前假释是政府在给财阀特权,有不少人向韩国政府联名抗议,也有民间团体将不满情绪指向总统文在寅,指责他说一套做一套。
在韩国,三星的影响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它是韩国最大家族企业和“巨无霸”经济体,其营收占韩国GDP的20%。有人调侃,韩国人一生有三件事情无法避免,死亡、税收和三星。可以说,三星的产品几乎渗透了到了韩国的每一个角落。
李在镕这次假释出狱,是背后多方势力共同促成的结果。不但各方重要人物纷纷向文在寅求情,连代表美国众多企业利益的美国商会都对此表示重视。6月2日,三星、SK、LG、现代四大财阀集体向文在寅请(逼)愿(宫),表示李在镕对保持韩国半导体竞争力至关重要,他不应该待在监狱。
李在镕出狱当天,青瓦台与民沟通首席秘书朴洙贤称,文在寅政府认为这是为国家利益做出的选择,希望韩国民众可以谅解。文在寅称,韩国现在面临严重的危机,很多人要求释放李在镕,希望他可以在半导体行业以及疫苗等领域发挥作用。
1968年,李在镕出生于美国华盛顿特区,他是家中独子,下有三个妹妹。当时父亲李健熙跟着爷爷李秉喆一起打拼,三星的版图初成,日后助力三星腾飞的电子业务也初具规模。
20世纪70年代,李健熙开始全面接管三星。李健熙在家是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两个哥哥李孟熙和李昌熙,还有四个姐姐。他能够接班上位,除了自己的才能之外,与两个哥哥鹬蚌相争后的两败俱伤也有很大关系。
不同于父亲当初艰难的上位史,李在镕是家中独子,不用像父亲那样为夺权而兄弟反目。公众都认定他会是三星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
李在镕不用像他父亲一样为了争夺公司经营大权与兄弟反目,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将成为三星集团唯一的第三代继承人,因此李在镕的一言一行备受外界关注。但家族一直以来都颇为低调,在入职三星之前,李在镕极少公开露面,关于他的资料也仅限于媒体的捕风捉影。
李在镕从小就是学霸,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上初中和高中时还担任过班长。有媒体报道说李在镕从高一开始就接受“帝王学”教育,每逢暑假等长假,都会被带着去参观自己下属的公司和工厂,深入了解集团的历史、生产体制、劳动管理等方面的情况,并和父亲一起参加会议听取下属的简报。
这些报道虽然并没有得到三星的承认,但从中也不难看出李健熙在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所花费的心血,的确是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
李在镕本科上的是首尔大学,学习东亚历史专业,精通韩、日、英三种语言。后来又去有“亚洲第一私立学府”之称的日本庆应义塾大学学习经营管理,接着在哈佛商学院攻读工商管理博士学位,为接手三星集团做准备。
与严肃霸道的父亲李健熙不同,李在镕显得很温文尔雅。两人的爱好也截然不同,李健熙热衷于赛车,李在镕似乎对此并不太感兴趣,他喜欢骑马、打高尔夫,成绩也能很不错,他21岁时在一次马术赛中获得过银牌,高尔夫实力也是“选手级别”。
李在镕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他23岁进入三星电子,一步一步升职,同时也不忘学习,继续深造提高。在去美国读博士之前,李在镕接受了父母安排的一场“家族联姻”,在母亲的撮合下,他与小自己十岁的大象集团千金林世玲结婚。
两人婚后不久,三星便宣布了与大象集团在食品添加剂行业的合作。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据韩国媒体爆料,李林两人一见倾心,婚后林世玲放弃学业专门陪李在镕赴美读博,两人生下一对儿女。
2009年,对于李在镕来说是特殊的一年。这一年,他结束了十年的婚姻,林世玲向法院提出离婚,但双方都没有对外提及离婚原因。也是这一年的12月,李在镕首次任三星电子的副社长兼首席客户官(CCO),正式走上了三星集团的经营一线。
李在镕的这次任职并非空降,此前他已经在集团里干了12年,历任多个岗位,也曾去海外办事处与同事一起开拓市场,可以说是一路过关斩将才基本通过李健熙的考验。之后基本上是水到渠成,2010年升为社长,2012年出任副会长,并在2016年正式掌握公司决策权。
不过李在镕也并非没有隐忧,毕竟他的两个妹妹李富真、李叙显也都很优秀,而且对于大位同样“虎视眈眈”。李富真毕业于延世大学,后来拿到了麻省理工学院的MBA,李叙显上的是美国帕森斯艺术学院,已经去世的小妹李尹馨生前在纽约大学学习,各个都有名校背景。
李在镕作为独子的优势也曾差点被大妹李富真掀翻在地。2000年,李在镕一口气在3个月里创立了14家互联网企业。但运气太差,一年以后,随着互联网泡沫破灭,这些企业全部陷入困境,最后还是李健熙出马,让三星旗下8家公司购买了李在镕所持有的股份,才让他保住了颜面。
2008年,李健熙由于涉嫌逃税和贿赂政府官员而遭到韩国地方法院起诉,李在镕因为协助父亲转移资产同样被牵扯进去,不得不辞去了三星CCO一职。
但就在这样的劣势下,李在镕依然为继承人的身份暗自努力着。二妹李叙显夫妇性格都比较软,2010年的一次三星内部调整中,李在镕哄骗父亲把二妹妹调了另一个子公司,美名其曰“更适合她”,实则是因为这个子公司的最大股东是他自己……
2014年,72岁的李健熙因昏迷被紧急送进医院。李在镕接下公司的主要事务,被外界认定是三星第三代领导人。李在镕刚一掌权,就把李富真负责的4家子公司卖掉。实力大幅削弱的李富真正式退出了继承权之争。
对于李在镕而言,如何能够牢牢控制三星,不让控制权流入他人手中才是最重要的。2014年,三星开始着手筹划化旗下第一毛织和三星物产两家公司的合并,以求强化李在镕对三星集团的控制权。
在朴槿惠“闺蜜干政”事件爆发后,韩国检方发现,三星集团曾在2015年以培养马术选手的名义,向崔顺实名下的一家德国企业提供大量资金,这些钱被证实最终流入了崔顺实的女儿手中。另外,三星还持续给崔顺实和其亲信掌控的财团注资,前后涉案金额共计433亿韩元,约合人民币2.4亿元。
2017年2月17日,李在镕被警察逮捕,这是他第一次被捕。法院以贿赂、挪用公款等罪名判处他五年有期徒刑,经过律师上诉,刑期减为两年半并缓刑四年执行,2018年李在镕就从监狱获释了。
后来,在总统文在寅四年的不懈“追杀”终于尘埃落定,案件在2021年1月重审,以会计欺诈和操控股价的罪名,判处李在镕两年半有期徒刑。
狱中的李在镕表现出谨小慎微的低姿态让所有人跌破眼镜。服刑期间因阑尾炎发作被送往三星首尔医院进行手术,术后还没完全康复,医院方面也建议他继续住院观察,他却主动提出回看守所,理由是“不想给大家再添麻烦了。”
李在镕还在三星集团内部成立守法监督委员会,更对外宣布,自己的子女不会接班三星管理权,他也因此成为第一位宣布废除“继承权”的韩国财阀。
4月28日,三星集团公布李健熙100亿美金遗产税缴纳方案,创全球最高遗产税纪录。李氏家族在声明中特意提到:“全额缴纳税款是我们应尽的公民义务和责任。”
此外,三星还宣布,遗产中的60%用于回馈社会。将1万亿韩元个人资产用于建立传染病专门医院,捐赠3000亿韩元用于资助患癌及罕见疾病的儿童。
此外,李健熙生前收藏的2.5万件艺术品和古董也将分别捐献给国立博物馆、国立现代美术馆等机构,其中不乏许多被载入编号的韩国国宝,以及夏加尔、莫奈、毕加索等西方著名美术家的画作真迹。
为了让李在镕早点出来,三星集团主动出击,暗中做了不少努力。不但在李健熙的遗产方面做出了很多让利,还在媒体上大肆宣传,虽然民众苦财阀已久,也一直支持文在寅反腐,但一番操作下来很多人开始对李家有好感,对李在镕充满同情。
李在镕的入狱对三星集团影响很大,直接影响了三星对商业形势变化的反应速度和决策能力。集团上一次重大并购还发生在2016年,此后李在镕陷入“闺蜜干政”一案自顾不暇,三星的投资和收购都受到了制约。
由于父亲李健熙的光环,外界一直期待李在镕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三星新时代。此次李在镕保释出狱,可以想见的是,三星将在不久的将来加快推进其商业计划,并加大投资和并购力度。
但这些举措并不是能够立竿见影的项目,李在镕的“回归”并不会让三星立刻取得重大进展和突破。而且李在镕只是获得假释,而不是总统特赦。
按照韩国的《特定经济犯罪加重处罚法》规定,犯贪污渎职罪且犯罪金额超过5亿韩元的人员,应从有期徒刑执行完毕或决定不执行之日起的5年内限制其就业。也就是说,如果按规办事,即便李在镕出狱,短期内也不能在三星集团任职。
此外,按照规定李在镕还要接受缓刑官的惩戒指导和监督,直到明年7月的两年半监禁期满。当然,韩国财阀的能量是不容小觑的,应该会继续向政府提出宽大处理的请求,并请求对李在镕的商业活动提供行政支持。
不过,即便韩国政府做了进一步的妥协,李在镕和三星的未来依然存在不确定性。毕竟文在寅手中掌握的资料里,细到李在镕非法注射麻醉剂丙泊酚,大到事关国体的三星非法合并等等都还没有查清……
至于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应该不难猜,文在寅的任期已经不长了。而且韩国历来有这样一句话:“铁打的三星,流水的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