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中秋,王雅慧的父母邀请她回家吃饭。以往逢年过节,父母只想着跟弟弟一家人庆祝,很少想起她。王雅慧猜到父母请她回家,不是单纯地过节,而是有大事要商量。王雅慧买了礼物,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父母家。
一进门,母亲就殷勤地给她洗水果,泡茶。这种待遇,王雅慧从来没有享受过。在她的记忆中,父母只在乎弟弟王志远。这份热情,也只会给王志远。王雅慧有些不适应,迟迟没有吃桌子上的水果。
父亲在厨房忙碌着,做的都是王雅慧喜欢吃的饭菜。王雅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门见山地问了起来。“妈,你和爸叫我回来,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啊?平时这么重要的节日,你们都去志远家过了。有什么事你们不妨直说,忽然对我这么好,我挺不适应的。”
母亲嘴硬,一口咬定只是想让王雅慧回来陪他们吃饭,没有别的目的。不一会儿,父亲端着饭菜出来,张罗王雅慧坐下吃饭。
“雅慧,之前是我们疏忽你了,在这里向你道个歉。以后有时间多回来吃饭,不然家里的味道会忘掉的。今天这些菜都是我记忆中你爱吃的,快尝一尝合不合胃口。”
看着父亲满脸真诚的样子,王雅慧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她以为父母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开始弥补曾经对她缺失的爱。然而,现实却让王雅慧狠狠地失望了。王雅慧没吃几口,母亲便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雅慧,其实今天叫你回来,的确有事要和你商量。老家的拆迁款下来了,我们前两天才收到通知。这笔钱一共150万,我们打算都给你弟弟。他肩上的担子重,比你更需要用钱。你做姐姐的,会理解我们的决定吧。”
王雅慧知道父母偏心,但是没想到他们如此偏心。从小到大,所有的好东西都要让着弟弟。弟弟吃好的,穿好的,而她连羡慕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学,自己勤工俭学的钱还要被父母惦记。
工作以后,父母强行要求王雅慧拿出一多半的工资供弟弟上学。那几年,她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还被贴上了“扶弟魔”的标签。就因为她是姐姐,背上了这么多枷锁。王雅慧深感不公,气得和父母吵了起来。
“爸,妈,你们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我也是你们的亲骨肉,你们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就罢了,一分钱也不愿意给我。王志远负担重,好像我的负担轻似的。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们必须分给我一部分拆迁款!”
父亲摔下筷子,指着王雅慧的鼻子大骂:“嫁出去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真理,难不成你要忤逆吗?你是老大,又是姐姐,为这个家,为弟弟付出,那都是理所应当的。拆迁款我们已经打给你弟弟了,今天叫你来是通知你的,不是和你商量的。”
父亲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王雅慧的心里。那一刻,她彻底看清了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就算把心掏给他们,也换不来他们的一点真心。王雅慧打电话给王志远,想听听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毕竟,这些年她对王志远不薄。按理说,王志远不该像父母那样绝情。
王志远见利忘义,早就把姐弟情分抛到了脑后。他恨不得跟王雅慧撇清关系,又怎么愿意分给她拆迁款?姐弟俩没聊几句,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父亲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指责着王雅慧,说她是贪图娘家财产的小人。
王雅慧冷笑了一下,淡然地说道:“既然你们说我是小人,我就当好这个小人。我不仅可以不要这笔拆迁款,还可以给你们钱。你们心里只有王志远这一个儿子,以后就靠他给你们养老吧。我一会儿会给你们打20万,这笔钱足够支付你们养育我的费用了。从此以后,我和你们再无瓜葛!”
王雅慧果然给父母转了20万,那也是她的全部积蓄。父母收下钱,以为占到了大便宜。他们不在乎王雅慧,所以不怕失去她这个女儿。王志远用得着他们,对他们说尽暖心的话。又是承诺会给他们养老,又是承诺换了大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接过去住。
王雅慧从原生家庭中脱离以后,那些伤痛也被慢慢治愈了。她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不再被父母那边的琐事干扰。她不后悔这个决定,只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
父母沉浸在儿子制造的虚假孝顺中,以为往后的生活都能像当下一样安逸。直到他们病了,才意识到错付了自己的爱。去年除夕,他们被儿子儿媳扫地出门。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找到了王雅慧。时隔六年,王雅慧再次见到父母,内心居然没有一丝波澜。
“大过年的,你们不在宝贝儿子家过年,来找我做什么?六年前,我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我们之间不再有关系。有事你们抓紧说,我一会儿还要回去看望我公婆呢。”
母亲哭哭啼啼地拉着王雅慧的手,恳求她能收留他们一段时间。王志远一家看他们的身体走了下坡路,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们继续住在家里了。之前,他们帮助王志远创业,卖掉了唯一的房子。被赶出家门,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王雅慧甩开母亲的手,脸上写满了冷漠。父母只会在需要她的时候想到她,这无异于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王雅慧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们溺爱你们的儿子,被他辜负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是被你们抛弃的女儿,不配给你们养老。你们的好处,我没有占到一分一毫。本该属于我的关爱,你们毫不犹豫给了王志远。他不孝,你们应该去声讨他,而不是找我来兜底。”
王雅慧重重地关上了大门,不管父母怎么敲都不肯开。她不害怕被外人扣上不孝女的帽子,也不怕所谓的报应。对于这个家,她做到了问心无愧。但凡父母对她有一丝人性,她都不至于这么绝情。
老两口求助无望,只好灰溜溜地离去。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背影,王雅慧出了一口恶气。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些眼泪,远没有六年前那么委屈。王雅慧虽然恨父母,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善终。她祈祷王志远能够良心发现,早点接父母回家。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