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六点半。
静海路咖啡厅一共有十三对相亲男女。
招娣坐在临窗卡座位置。
五分钟后，她等来了她的耀祖。
方招娣今晚有约。
男方是办公室王姐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名牌大学博士、某三甲医院住院医。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相亲，方招娣对此兴致寥寥。
家境优渥的王姐手握着相亲市场上的顶级资源，但她忘记了办公室的小妹妹只是招娣。
六点准时下班，招娣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动身。
静海路咖啡厅就在单位对面，统共不过三百米的距离，招娣不想让自己显得急不可耐。
然而，她还是等待的那一个。
约定时间是六点，林耀祖五分钟后姗姗来迟。
招娣特意选择了临窗卡座的位置。
但此刻，她有些后悔，因为两人的颜值实在称不上赏心悦目。
林耀祖长相平平。
倒不是说丑，就是很平凡的长相，像是每天都能偶遇却记不住名字的楼里同事。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中等身材、一张方方的脸，抬头纹已经很明显，显得人有点成熟。
“你好，林耀祖。”
听听，就连这声音都是平淡无奇。
招娣暗叹一声，起身和林耀祖握手。两人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招娣能隐约闻到耀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她不自觉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医院临时有事，来晚了。”
耀祖的不好意思只停留在嘴上。他自顾自坐下，见招娣面前已经放了杯咖啡，他扫码又给自己点了一杯。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耀祖主动出击。
招娣点点头：“大致情况都了解了，说实话你很优秀，应该不缺相亲对象吧。”
“亲没少相，但找个合适的也不容易。你看，我叫耀祖，光这名字就能吓退一大圈女生。”耀祖说完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招娣眉头一挑。
什么意思，暗示她是招娣？
招娣腹诽了两句，对耀祖印象更差。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看得出彼此都没多大兴趣。
“你吃蛋糕吗，给你点个黑森林怎么样？”耀祖拿着手机不停划拉。
招娣摇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哦。”耀祖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又道：“那你等等我，我吃个蛋糕咱们再走吧，下午上了个手术，有点饿了。”
招娣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蛋糕已经上来了。
一块黑森林蛋糕，耀祖狼吞虎咽地吃完。叉子紧紧贴着盘壁刮下最后一点奶油，耀祖一口吞掉，然后擦擦嘴，和招娣道：“咱们走吧。”
两人于咖啡馆门前分道扬镳。
耀祖急着回医院，招娣终于能回家了。
当晚，两人谁都没联系谁。又过了几日，耀祖的头像被顶得看不见了，招娣也渐渐忘记了这场短暂的相亲。
招娣大学毕业后赶着考公的末班车，上岸了省城一家事业单位。
算是人人艳羡的好工作，体面、稳定，但不富裕。
一个月五千的工资，招娣得给家里打三千块钱当做家用。
二十五岁的招娣有个二十三岁的弟弟。
而高中毕业的弟弟方耀祖已于一年前结婚生子，成功完成了他的使命。
这天是周六，招娣难得睡个懒觉，却在早上六点钟就被手机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刚贴到耳边，那头便传来了赵桂梅尖利的叫嚷声：“招娣，你爸病了，我和你弟正带着你爸往医院赶呢，你赶紧去挂个号？”
招娣立刻醒过神来：“什么病呀，哪里不舒服？”
“尿血呢，这是大病吧，哎呦呦，这可怎么办才好？！”
赵桂梅说着已经低声抽泣起来，招娣没安慰，却是直接挂断电话，套上衣服就往医院赶。
门诊上挂了个泌尿外科的号，方建国一来，招娣便引着进了诊室。
医生大致了解情况后，冲里屋喊了句：“耀祖，给做个体格检查。”
耀祖？
方耀祖“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医生。
“你也叫耀祖？没叫你，叫我们小大夫呢，他也叫耀祖。”
医生笑笑没当回事，招娣却有不好的预感。
她顺着里屋的方向看了眼，正好年轻医生拉帘出来，两人目光对视，嘿，还真是他。
招娣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耀祖公事公办，将方建国叫进了诊室。
过了两分钟，里屋传来了一声尖叫，没多久，方建国出来了，耀祖紧随其后凑过去和医生交代情况。
“像是前列腺增生，去做个超声、再做个抗原，看看检查结果出来是什么情况。”
医生麻利地开出一堆单子，交到了方耀祖手中。方耀祖看都没看，又一股脑儿地塞到了招娣怀里。
招娣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临到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耀祖正盯着她皱眉。
得，这下招娣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方家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坐在诊室外商量事。
赵桂梅哭丧着脸诉说着家计艰难，暗示这钱应该由有本事的女儿出。
方耀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招娣没推辞，却是眉头一皱开始唉声叹气。
“招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爸生病了，你就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出？”
赵桂梅立马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呢，我爸病了，我出钱看病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招娣挺直腰背，做出了一副被冤枉后不敢置信的样子，见赵桂梅脸色和缓了些，她这才道：
“我不是不愿意出这个钱，只是想检查之后的事儿呢。”
剩下的方家三人齐齐竖起耳朵，招娣于是将手机拿出来百度“前列腺增生”。
“你们看，这手机上说，前列腺增生得做手术，这做手术可不便宜，要是真检查出问题来需要做手术的话，这钱可不少。”
赵桂梅一下子愣住了。
方建国冷哼了一声，嘟囔道：“说到底，不还是不愿意掏钱！”
招娣急忙摆手：“爸，您可真是误会我了。这钱我出没问题，但后续要做手术，我可就一毛都掏不出来了。您也知道，我一个月就挣那么点儿钱，手里的钱也就够维持生活，我想着要不然手术费我来想办法，这检查的费用要不我妈还是耀祖先垫上，咱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结果？”
招娣言辞恳切，说完还瞥了方耀祖一眼。
方耀祖怕惹火上身，忙跳出来道：“我姐说得也有道理，妈，这钱就你出吧，你前两天不是还说要把微信里的钱转到卡里吗？”
方耀祖光长个头没长脑子，赵桂梅频频给他使眼色，却还是让他把老底抖搂了个干净。
“那就先去把钱交了吧。”
方建国作为一家之主开了口，一声令下，招娣诶了一声立马拉着赵桂梅去交费，真是差一秒都怕她反悔。
钱交完便是检查。
招娣当苦力还行，忙前忙后地一顿操持，反衬得方耀祖像个倭瓜。
方建国对方耀祖有些不满，但最多也就瞪儿子两眼。能怎么办呢，这可是儿子，幸亏女儿有本事，就让她多干些吧。
检查做完已经到了下午一点，招娣带着一家子就近吃了个饭，三菜一汤不见荤腥。
“爸，你现在还有炎症，就得吃点清淡的，等病好了咱们再吃好的。”
招娣嘴甜动作快，一个劲儿地给方建国夹菜。
待饭吃的差不多了，招娣这才状似为难地又开口道：“今天爸生病，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以后不给家里打钱了。”
“什么？！”方家三口震惊。
“我不是说我不出这个钱，我是说你们年纪也大了，我想把这钱用来给你们买保险。”
“买那玩意儿干啥，都是骗人的，还是钱握在手里安心。”赵桂梅不以为意。
招娣却是笑了笑，继续推销：“保险可有用呢，像我爸这种，生病住院就连日常买药都有报销的，能生得起病这才是最大的底气。我再给你们买一份社保，就是能领养老金那种，等年龄到了你们也能像城里人一样领钱，这多好呀。”
赵桂梅还是不愿意。
方建国却是沉眉思索着，倒是有几分想法。
“这保险啥的，不是政府都有吗，还用得着再买？”
招娣被噎了一下，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政府有是有，但那才多少呀，这种保险更有保障不是。就说村里的刘叔吧，那不也有政府给上的保险吗，可儿子不争气，现在成啥样了！所以谁有都不如自己有，爸，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方建国缓缓点头，眼睛不自觉看向了一旁埋头苦吃的方耀祖。
这玩意儿看着也确实不像个出息的，所以招娣这想法倒也还不错？
方建国被招娣不要钱的好话彻底搞迷糊了。
当招娣第三次问他行不行时，方建国坚定点头，应了声“行！”
招娣双手一合：“那就成，我这两天就抓紧办，咱们现在回医院拿报告单吧！”
一行四人，这次方耀祖被留到了楼下。招娣领着老两口，取上报告单又去了医生办公室。
一通比对下来，医生留下句：“没啥大事，开点药回去喝吧。”
老两口顿时傻眼了。
不是做手术吗，怎么变成回家吃药了？
“爸呦，开心傻了？没病还不好？谢谢医生啊，我们这就走了！”
招娣风风火火带着老两口下了楼，期间又大方地表示她去买药。
“自费还是医保？”
“医保，省医保。”
看吧，钱就是这么省出来的。
这天下午，招娣带着崭新的羊毛衫把她爸妈送上了回乡的大巴。
某音直播间70块钱两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招娣一下买了三年的量。
2023年6月15日，是招娣最开心的日子。
这天，她终于瞅准机会终结了屈辱的纳贡协议，过上了能领全额工资的生活。
她不是一把钢刀，没有寒刃如雪、削铁如泥。
她不过是一把卷刃，只是在无数的砍伐之中琢磨出了生活的智慧，有了自己的处事之道。
于是，这天傍晚，招娣穿着格子衫运动裤第一次走进了商场的大牌女装店，给自己挑选了一条剪裁合体的连衣裙。
裙子买喜欢的，饭菜还是自己做省钱。
回家路上她又顺道从菜店买了一袋火锅底料，还挑了几样菜，准备回家涮火锅吃。
洗好菜，锅还没沸腾，招娣闲着无聊玩手机，突然，页面上端飘来一条消息。
“在干吗？”
招娣被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
那人顶了一张风景照做头像，正是许久未见却今日才见的林耀祖。
招娣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复。
她对耀祖没有好感，今天的事儿更是尴尬，也不知道这人大晚上找她聊天干嘛，简直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招娣撇撇嘴，想撂开不理，可还没等她扔掉手机，新的消息又来了。
“你爸没什么大事，赵主任开的药最多喝两个月就差不多了，别太担心。”
招娣不明白耀祖想干嘛。是同情心泛滥，还是想看她笑话？招娣并不想理会，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一句：“谢谢啊，麻烦你了。”
回完，招娣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往锅里涮菜。
她本以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才吃了两口，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
“我今天听到你们说话了，你很厉害。”后边还跟着一个“强”的表情。
招娣有些崩溃，她立马明白耀祖听到了什么。像是自己的面具突然被陌生人揭开，她有种无所适从的尴尬和恐惧感。
迟疑了半晌，招娣最后只是在聊天框输了个“谢谢”。
终于，耀祖get到了她的冷淡，回了句“你忙你的吧”便再没消息。
招娣长出一口气，暗骂了句神经，这才热热闹闹地吃起了火锅。
她以为这是耀祖闲来无事抽风，于是没有负担地进入了梦乡。可第二天醒来一看，晚上十一点半，耀祖又给她发信息了。
是一个小兔子表情包，兔子靠着月亮，脑门上印着两个大字“晚安”。
莫名的，招娣觉得那兔子有些暧昧。
2023年6月16日凌晨，耀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一般来说，他总是回忆到第四个病例时便会困意袭来，但今天，他已经把白天的病例都复盘完了，脑子里却还是一片清明。
无端的，他又想起了招娣。
一个月前，他从副主任嘴里听到了“招娣”的名字。
方招娣，真土，简直和他一样土！
耀祖暗自腹诽。
他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什么。这个名叫“方招娣”的姑娘一定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大概率还有一个光宗耀祖的弟弟。
家里的人口数取决于耀祖来的时间，或者是一个招娣，或者后边还有盼娣、引娣……
耀祖自嘲地笑了笑，不禁怀疑副主任是否别有用心。
难道他以为招娣和耀祖很配吗？这样两个家庭碰到一起，简直是火星撞地球好吗！
耀祖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但架不住副主任的再三催促，他最后还是决定点个卯了事。
于是，他见面那天故意迟了五分钟，想要让女孩知难而退，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朴实的“招娣”女孩，似乎也对他没什么兴趣。
招娣长得很普通，一张鹅蛋脸，皮肤不算白。
见耀祖进来，她只是例行公事地起身打招呼，那双冷淡的眼睛没有一点儿探索欲，就像在完成任务一样机械而冷静。
耀祖不禁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他这样的条件放在大多数女孩眼中或许一般，但是在“招娣”眼里，却也是相当不错。
简单来说就是有用。
招娣们找对象最看重的就是有用，这是他从大姐身上得出的经验，而他的大姐则是另一个招娣。
既然姑娘没兴趣，耀祖便也不装了。
他胃口大开地吃了一整个蛋糕，一点儿都不客气地让招娣自己回了家。
当晚，两人都没再联系，耀祖暗叹了一声好。他以为这场相亲会到此结束，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医院又碰到了招娣。
她雾蒙蒙的眼睛是那么生动。
她会夸张的笑，想事情时嘴角会微微下撇，她看着方耀祖时眼神总是冷冷的……
她不甘心无私付出，她好像是非典型性招娣。
对于耀祖给她发消息这件事，招娣表示无语。
虽然她是个近视眼，但她很确定相亲那天，耀祖对她并不感冒。
这人怎么回事，都见识了她的家庭了，竟然还敢给她发信息？
招娣猜不出耀祖的目的，但她天生不内耗，所以看到也当没看到。
一转眼到了周三，招娣这天下午有会，开完已经是六点半。
她整理完文件，头昏脑胀地下了楼，刚走出楼门，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方招娣！”
招娣有一瞬间迷茫，她回头去看，只见那人穿着一件浅灰色运动服，正大步向她走来。
——竟然是林耀祖。
招娣只愣了几秒，耀祖已经走到她面前。他咧着嘴朝招娣笑，牙齿洁白整齐，像是小时候电视里的牙膏代言人。
“林耀祖？”
招娣挑了挑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耀祖点头：“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不回，我只好来你们单位找你了。”
耀祖说话像确有其事，招娣看了只觉得有病。
女孩不回消息意味着什么，他难道不知道？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招娣打了个哈哈，想让耀祖先走。
可耀祖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再三邀请招娣共进晚餐。
招娣的耐心终于告罄。
她大步走到马路对面，然后转过身来冷冷地和耀祖说：“你到底要干嘛？我对你没兴趣，我也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你每天给我发信息干嘛呀，相亲不成是不是需要互删微信？”
耀祖被招娣的气势摄住。
他愣了一下，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很优秀，我想追求你，可以吗？”
这次轮到招娣傻了。
她优秀？她哪里优秀了？
这人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出她优秀？
招娣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招娣从小就知道自己不优秀。
这实在是个令人难过的事实——方招娣不优秀，但她知道自己不优秀。
这事在招娣上小学二年级时初现端倪。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二，招娣的习题被老师点名批评。拿着满是叉的作业本回家后，她又遭到了赵桂梅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说说你，小女孩家家的学习这么差，以后能有什么出路，读完小学你别念了，就在家看你弟吧！”
赵桂梅不想在她的作业本上签字，刺拉一声，她将那一页撕下顺手塞进了火炕。
招娣急出了眼泪，她扒拉着赵桂梅大声喊：“那是我的作业本，老师让家长签字的！”
“签什么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赵桂梅没有理会，转身抱着方耀祖去吃饭了。
作为学习不好的惩罚，招娣饿了一天肚子，下午回家后还又上山拾了一背篓柴火。
那天山上的风很冷，招娣被树枝抽得脸生疼。
可就是在那天，瘦小的女孩在呼啸的寒风中明白了一个大大的道理，那就是作为方招娣，她的人生并没有犯错的余地。
从这天起，招娣给自己定了一个小小的目标——她要成为好学生。
自那以后，她每天上课认真听讲，作业也按时完成，可一个学期下来，招娣的成绩只能维持在班里前五名。
考第一的是村长家孙女。
她像颗耀眼的钻石，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正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不优秀的招娣忐忑地等待着赵桂梅的审判，但她惊讶地发现，赵桂梅对她第五名的成绩并没有什么不满。
这其实是个还不错的名次。
赵桂梅可以在别人问起时，含蓄地说一句“还凑活，班级前五”，也可以在别人夸奖时，窃喜地说一声“还有进步空间”。
招娣这下放心了。
她知道了赵桂梅的标准是什么——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比别人差。
她是女孩，没有光宗耀祖的使命，所以她可以做个“差不多”的招娣。
招娣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她并不想这样。
她学习愈发地刻苦，想要证明她很优秀，但到头来，她只能证明她很刻苦。
招娣并不是天赋异禀的小孩，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平凡，即便付出十分努力也弥补不了一分先天差距。
于是，上高中后，招娣认命了。
她放弃了那些高大上的幻想，开始思考她如何拥有一个平凡到差不多的人生。
后来，她选择了理科，考上了一所211院校，拥有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努力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人。
“所以，你觉得我哪里优秀呢？”招娣不解地问。
耀祖挠挠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停顿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铿锵有力地道：“你很勇敢！”
“哪里勇敢？”
“我说不上来。就是你不想给你爸妈花钱，然后你果真没有给他们花钱，这很不容易！”
耀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招娣听完却是满脸黑线。
“说白了，就是我这个招娣不是你想的招娣呗？我只能说，耀祖，你很狭隘，我果然没看错你。”
招娣说完，转身就要走。
耀祖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拦住。
“我承认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有偏见，但是我真的还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试着了解一下我，没准你也会觉得我还不错。”
耀祖颇有些锲而不舍的精神。
他言辞恳切，满眼期待地望着招娣。
招娣想了半晌，最后答应了。
聊天又不要钱，那就和他聊两块的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