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亲娘哎!
这床板缝里瞧得真真儿的,那尾巴足有三尺长!
王二麻子缩在床底,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婆娘此刻正对着空桌子摆弄碗筷,月光从窗棂缝漏进来,照得她脖颈后头青鳞直泛冷光。
这事得从半月前说起。
咱们村西头王二麻子,祖传三代的瓦匠手艺,偏生是个胆大心细的。
那日从县城领完工钱,揣着半斤猪肉脯往家赶。
日头西斜时路过老槐树,瞧见个穿黑袍的老道在树下摆卦摊,旗子上写着"铁口直断"四个金漆大字。
"这位匠人且留步。
老道眼都不睁,"你印堂发暗,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王二麻子啐了口唾沫:"江湖骗子!
抬腿就走。
老道突然睁眼,瞳孔里泛着黄光:"记住,若见饭食摆桌下,速寻镇妖符!
话没听完,王二麻子早蹽出二里地。
到家时天擦黑,媳妇春桃正蹲在灶台边熬粥,背影瞧着跟往常没两样。
可等他搁下工具包,后脖颈突然蹿起股凉气——灶王爷龛前的供果少了两颗。
"今儿个咋想起供果子了?
王二麻子假装擦汗,偷瞄媳妇脸色。
春桃头也不回:"昨儿梦见灶君老爷托梦,说要吃新鲜的。
她盛粥的手白得发青,指甲盖泛着乌紫。
王二麻子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道的话,后背冷汗津津的。
转天晌午,王二麻子揣着墨斗上房梁。
这墨斗是师父传的,乌木斗身刻着《北斗经》,寻常人看了只当是木匠家伙。
他故意把墨线甩得噼啪响,眼角余光瞥见春桃蹲在院角,对着蚂蚁窝念念有词。
待他下来时,那窝蚂蚁竟排成个诡异的符咒形状。
"晚饭给你温在灶上。
春桃突然开口,声音像掺了碎石子。
王二麻子应了声,转身抄起铁锹假装去茅房。
绕到后窗根往屋里瞅,差点没把魂儿吓飞——春桃正把炒肝尖和烙饼往桌底下摆,那桌子四条腿竟长出密密麻麻的黑毛!
月上柳梢头时,王二麻子躲在柴垛后头。
眼见着春桃端了木盆出来,盆里飘出的不是皂角香,而是股腐臭味。
他悄悄跟到河边,月光下春桃的影子里赫然立着条水桶粗的蛇尾,鳞片刮得芦苇沙沙作响。
"原来是柳家沟的蛇妖!
王二麻子想起师父说过,八十里外柳家沟有蛇妖渡劫,专爱扮作美娇娘吸人精气。
他摸出别在腰后的墨斗,正要弹线,忽听得春桃哼起小曲:"郎君啊郎君,快些回家来……"

这声音软得能掐出水,王二麻子腿肚子直转筋。
想起老道说的镇妖符,他撒丫子往村东头跑。
李寡妇家供着送子观音,那神龛后头藏着师父给的黄符。
等他摸黑翻进院墙,冷不防后颈被冰凉的东西缠住——蛇信子已经舔上他耳垂!
"就知道你要坏我好事。
春桃的脸在月光下忽白忽青,"你那死鬼师父,当年用墨斗伤我夫君,如今该还账了。
王二麻子急中生智,反手把半斤猪肉脯塞进蛇口:"姑奶奶先吃着,小人这就给您找更鲜嫩的!
趁蛇妖吞咽的工夫,他摸到神龛后的黄符,转身就往家跑。
进门先往床底一滚,听见蛇妖在堂屋摔碗:"死鬼去哪鬼混了?
接着就是饭菜摆桌底的动静。
王二麻子哆嗦着掏出黄符,借着月光看见符上朱砂写着"北斗镇妖"四个篆字。
"郎君快出来!
蛇妖突然尖着嗓子喊,"给你炖了甲鱼汤……"话音未落,王二麻子把黄符贴上床腿。
刹那间金光大盛,蛇妖惨叫一声现出原形,原是条水桶粗的乌梢蛇,头顶还顶着半张春桃的人脸!
"着!
王二麻子抄起墨斗,墨线缠住蛇颈。
这墨线浸过公鸡血,专克妖邪。
蛇妖拼命挣扎,尾巴甩得房梁咯吱响。
王二麻子想起师父临终的话:"妖物七寸有逆鳞,遇血则化。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唾沫喷在蛇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蛇身轰然炸裂,溅了满墙黑血。
王二麻子踉跄着爬出来,只见春桃的肉身瘫在桌下,脖颈有道青紫的勒痕。
原来这蛇妖早害了春桃,扮作她模样在村里作祟。
后来村里老人都说,那晚雷声把老槐树的枝桠都劈焦了。
王二麻子给春桃立了衣冠冢,从此墨斗不离身。
有人瞧见他在坟前烧纸钱,嘴里念叨着:"劳驾灶王爷,给春桃捎碗红烧肉……"
村东头刘寡妇家的老母鸡,打那以后就再不下蛋了。
有人说是让雷吓着了,有人说是沾了妖气。
王二麻子听了直摇头:"分明是叫灶王爷的供果撑的——那果子让蛇妖摸过,沾了荤腥,母鸡吃了败胃口!
如今王二麻子走夜路,总要在衣兜里揣把糯米。
他说蛇妖的魂魄没散尽,指不定哪天借着雨雾回来。
前些天收工路上,他见着个穿黑袍的老道,跟那日在老槐树下的一模一样。
"后生,镇妖符还剩几张?
老道捻着山羊胡。
王二麻子摸出贴身藏的符纸:"就剩三张了,前些日子李员外家闹狐仙……"话没说完,老道突然化作缕青烟,只留下句话在风里打转:"柳家沟的潭水,该搅一搅喽……"

王二麻子揣着三张镇妖符往家走,后脖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月亮钻进云层,野狗在沟壑里嗥得}人,活像哭丧调子。
他摸出火折子想照亮,手刚举到半空,冷不防被什么东西攥住脚踝——却是团湿漉漉的水草,腥气冲鼻。
"柳家沟的潭水……"他想起老道临走的话,腿肚子直转筋。
这水草缠得紧,越挣扎越往肉里钻,活像长进了骨缝里。
王二麻子急中生智,掏出墨斗往脚脖子上一勒,黑线滋滋冒火星子。
水草遇火即缩,露出半截青鳞尾巴,哧溜钻进河沟不见了。
转天晌午,王二麻子蹲在村口老磨盘上扒拉饭。
李寡妇挎着篮子路过,篮里新蒸的榆钱窝头直冒热气。
后生仔,"她神秘兮兮凑近,"昨儿夜里俺听见柳家沟方向有动静,跟唱大戏似的,咿咿呀呀的。
王二麻子筷子顿在半空,榆钱窝头簌簌掉渣。
当夜三更天,王二麻子揣着镇妖符摸到柳家沟。
月亮跟蒙了层血纱似的,照得潭水红得}人。
他刚蹲下身,就听见水里传来女人哭腔:"官人哎……你好狠的心……"这声音像掺了蜜的砒霜,甜得}人脊梁发寒。
"呔!
何方妖孽!
王二麻子把黄符甩出去,符纸飘到水面却打了个旋,愣是没沉。
潭水突然沸腾,钻出条丈许长的白蟒,头顶竟顶着张人脸——正是春桃的模样!
王二麻子腿一软,差点坐进泥里。
那白蟒开口说话,声音跟春桃一般无二:"郎君莫怕,奴家是来报恩的……"
"报你娘个腿!
王二麻子抄起墨斗,墨线甩得噼啪响。
白蟒用尾巴卷住岸边柳树,树冠簌簌落下青鳞,砸进水里竟化成银锭子。
王二麻子看得眼热,手底下就慢了半拍。
白蟒趁机卷住他腰身,冰凉鳞片刮得他直打摆子。
"春桃早被你害死了!
王二麻子吼得破音,"你到底是啥玩意儿?
白蟒突然现出原形,却是条水桶粗的乌梢蛇,头顶人脸已腐烂生蛆。
王二麻子恶心得直干呕,墨斗里的墨汁甩得满天星斗。
正在僵持,潭水深处传来铜铃响。
王二麻子头皮发麻,想起师父说过,柳家沟底下镇着上古妖龙,铃铛一响就要坏事。
果然,水面浮起座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北斗七星,星眼处嵌着七颗夜明珠。
"快拦住它!
王二麻子把镇妖符往棺椁上一贴,符纸却像遇见火的雪片子,滋啦一声就没了。
棺盖缓缓打开,里头飘出股冷香,闻得人骨头缝都发痒。

王二麻子踉跄后退,后腰撞上个硬邦邦的物件——竟是师父的墨斗!
"孽障!
他抓起墨斗,墨线缠住棺中伸出的玉手。
那手白得}人,小指戴着枚鎏金戒指,戒面刻着个"柳"字。
王二麻子突然想起,春桃被蛇妖害那夜,手里攥着半枚金戒指。
他凑近细看,棺中女尸面容竟与春桃有七分相似!
"原来如此……"王二麻子浑身冷汗直冒。
当年师父镇压妖龙,怕是与这柳家女妖有旧情。
他哆嗦着摸出最后两张黄符,一张贴棺椁,一张塞女尸口中。
女尸突然睁眼,瞳孔里泛着青焰:"郎君好狠的心……"
王二麻子吓得魂飞魄散,墨斗哐当掉进潭水。
说时迟那时快,女尸指尖的戒指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竟将镇妖符击得粉碎。
王二麻子转身要跑,后颈突然被冰凉的手掐住,那手香得}人作呕。
"跟奴家做对野鸳鸯,岂不比做瓦匠强?
女尸吹气如兰,王二麻子却觉脖颈结满冰碴。
千钧一发之际,岸边老柳树突然炸雷般响了一声,树干裂开大缝,里头飞出串铜铃。
铃声震得女尸松手,王二麻子连滚带爬钻进树洞。
洞不深,却另有乾坤。
里头供着尊青铜神像,面目与老道有八分相似。
神像手中托着个八卦盘,盘上七颗夜明珠正泛着幽光。
王二麻子摸出火折子,照亮神像底座刻的字:"柳氏女殁于万历年间,以北斗镇魂……"
他忽然明白过来,当年师父怕也是柳家沟的人,与这女妖有段公案。
外头传来女尸抓挠树洞的声音,指甲刮得木头吱呀作响。
王二麻子急中生智,把墨汁泼在夜明珠上。
霎时间七颗珠子连成北斗状,神像眼中射出金光,女尸惨叫一声化作青烟。
王二麻子踉跄着爬出树洞,天已微明。
潭水恢复清澈,仿佛昨夜啥也没发生。
他摸出贴身藏的半枚金戒指,正是春桃遗落的。
戒指内侧刻着行小字:"北斗七星,永镇妖魂"。
打那后,王二麻子再没去过柳家沟。
有说他疯了,有说他成了仙。
村西头老磨盘上,倒时常坐着个穿黑袍的老道,给过路的后生讲古:"那瓦匠后生啊,如今怕是在昆仑山修道呢……"
刘寡妇家的老母鸡,打那夜后倒又下蛋了。
只是蛋里常带着血丝,村里老人说是沾了妖气。
王二麻子留下的墨斗,如今供在村公所,墨汁里泡着柳树叶,说是能辟邪。

转眼到了中元节,王二麻子娘托梦说要修坟。
他半夜扛着锄头往祖坟走,经过老槐树时,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住脚。
低头一看,竟是半截黑袍袖管,里头露出截焦黑手腕——正是那老道!
"后生仔,"老道从树后转出来,脸上糊着层树皮似的青苔,"柳家沟的账,该清一清了。
说着塞给他个油纸包,里头是七根青铜针,针尾刻着北斗七星。
王二麻子正要问话,老道突然化作缕青烟,只留下句话在风里打转:"子时三刻,镇龙钉入潭……"
当夜子时,柳家沟潭水翻起血浪。
王二麻子将七根镇龙钉插入潭眼,每根针尾都连着北斗七星方位。
霎时间地动山摇,潭中升起条百丈长的黑龙,头顶竟骑着那穿黑袍的老道!
"师父!
王二麻子喊得撕心裂肺。
老道却只是笑,将拂尘往他头上一拂:"痴儿,这柳家沟的因果,终是要你来解的……"话音未落,黑龙咆哮着冲入云霄,七星钉化作流星追随而去。
第二天,村民在潭边发现王二麻子,他手里攥着半枚金戒指,身旁刻着行小字:"北斗镇妖魂,七星锁龙渊"。
打那后,柳家沟再没闹过妖怪,只是每逢阴雨夜,潭水深处仍会传来铜铃响,像女人哭又像老道念经。
王二麻子从潭边醒来时,日头已上了三竿。
他脖颈子后头黏着片青鳞,活像胎记似的。
村里老郎中摸着山羊胡直嘬牙花子:"这玩意儿邪性,怕不是沾了龙气?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炸开个闷雷,震得房梁土簌簌直掉。
王二麻子揣着那半枚金戒指往家走,路过刘寡妇家菜地,冷不防被个东西绊住脚。
低头一瞅,竟是截焦黑手腕骨,骨头上刻着北斗七星!
他吓得魂飞魄散,抄起锄头就要刨,忽听得身后有人冷笑:"小崽子,刨你祖坟呢?
回头望去,穿黑袍的老道正蹲在篱笆上嗑瓜子,脚底下拴着只花狸猫。
那猫眼睛绿莹莹的,跟潭水里的妖火似的。
师父!
王二麻子膝盖一软就要跪,老道却甩过来个油纸包:"七星骨、龙鳞粉,配着老村长家的烧刀子,炖上三个时辰。
当夜三更天,王二麻子守着个黑陶罐直打瞌睡。
罐里咕嘟咕嘟直冒泡,飘出来的味儿跟烂鱼臭虾似的。
突然,窗外"哗啦"一声,花狸猫叼着只红毛狐狸窜进来,狐狸尾巴上还系着个青铜铃铛!
"孽障!
老道不知从哪钻出来,拂尘一甩,红毛狐狸化作个穿红袄的姑娘。
那姑娘柳眉倒竖:"好个牛鼻子!
当年在昆仑墟抢我内丹,如今又坏我好事!
说着张口吐出颗火珠子,照得满屋通红。
王二麻子早吓得钻了桌底,却见老道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个墨斗。
墨线甩出去缠住火珠,珠子竟渐渐变成靛青色。

柳三娘,"老道念了声法号,"百年前你偷食太乙丹,如今该还了。
"呸!
红袄姑娘突然化作原形,竟是只九尾白狐。
尾巴扫过之处,家具尽成齑粉。
王二麻子抄起锄头就要帮忙,被老道一拂尘抽在屁股上:"去把灶王爷请来!
他踉跄着跑到灶台边,却见灶王爷神像底下压着张黄符,符上写着"敕令镇三山"。
王二麻子急中生智,把黄符塞进嘴里嚼碎,吐在狐狸尾巴上。
九尾白狐惨叫一声,尾巴断了两根,化作青烟逃了。
老道瘫坐在地,黑袍沾满狐狸毛。
王二麻子刚要问话,老道突然抓住他手腕:"你吃了龙鳞?
王二麻子摸不着头脑,老道却急得直转圈:"完了完了,龙气入喉,怕是要结金丹!
果不其然,转天晌午王二麻子就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像火炉。
老道守在他床头,往他嘴里灌符水:"当年你爹在昆仑墟当值,捡着你时身上就有龙纹……"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铜铃响,震得窗棂直颤。
王二麻子烧得迷迷糊糊,恍惚看见春桃站在床前。
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滴着潭水:"郎君,跟我去柳家沟……"他刚要伸手,手腕突然被老道掐住:"那是水鬼索命!
说着掏出墨斗,墨线缠住春桃脚踝。
春桃突然现出原形,竟是条青蟒!
蛇尾卷住房梁,整个屋子都摇晃起来。
王二麻子抄起锄头就要砸,却见青蟒七寸处嵌着半枚金戒指——正是他贴身藏的那枚!
"原来如此!
老道突然大笑,"柳三娘是你生母,春桃是你胞妹!
王二麻子听得满头雾水,青蟒却开口说话:"牛鼻子休要胡言!
这后生是龙君转世……"话没说完,老道拂尘已扫中它七寸。
青蟒吃痛,尾巴甩出窗外。
月光下,柳家沟方向腾起股黑气,活像条黑龙在翻云覆雨。
老道脸色骤变:"糟了!
镇龙钉被拔,龙君要出世!
说着拽起王二麻子就往村外跑。
跑到柳家沟时,潭水已涨至堤岸。
黑龙在云中翻腾,鳞片刮得月亮忽明忽暗。
王二麻子突然觉着手心发烫,那半枚金戒指竟浮到空中,与潭中升起的夜明珠连成北斗状!
"快结印!
老道塞给他七根青铜针,"以血为引,以气为媒……"话音未落,黑龙突然俯冲而下,利爪刮得王二麻子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急中生智,把青铜针插进潭眼,每根针尾都连着北斗方位。
霎时间地动山摇,潭水化作暴雨倾盆而下。

黑龙在云中翻滚挣扎,鳞片簌簌掉落。
王二麻子觉着手心龙纹发烫,竟不受控制地浮到半空。
老道在下面急得直跳脚:"莫要被龙魂夺舍!
千钧一发之际,王二麻子突然想起灶王爷神像下的黄符。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唾沫喷在龙君眼上。
黑龙惨叫一声,化作个穿龙袍的男子。
那男子与王二麻子生得一般模样,只是眉心多道金纹。
"孽障!
老道拂尘扫向龙君,却被对方一掌击飞。
王二麻子急中生智,掏出墨斗缠住龙君手腕。
墨线滋滋冒火星子,龙君惨叫:"尔乃昆仑墟镇山法宝!
"知道就好!
王二麻子突然福至心灵,念起黄符上的咒语。
龙君身上腾起黑气,竟渐渐凝成个穿红袄的姑娘——正是柳三娘!
她冷笑:"牛鼻子,你锁得住我的形,锁得住我的魂么?
老道突然吐出颗内丹,内丹化作北斗七星,将柳三娘镇在潭底。
王二麻子觉着手心龙纹渐淡,再看老道,已化作缕青烟消散。
潭水恢复平静,仿佛啥也没发生过。
村里老磨盘不知何时裂了道缝,都说是因为王二麻子结金丹。
刘寡妇家的老母鸡倒是又下蛋了,蛋里血丝比先前还艳。
王二麻子娘托梦说要修坟,坟头上竟长出株七叶灵芝,夜里会发蓝光。
转眼中秋,王二麻子揣着新结的七颗金丹往昆仑墟去。
半路遇见个穿红袄的姑娘,眉眼与春桃有七分相似。
姑娘递给他个油纸包:"郎君,这是老娘的嫁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铜铃响,震得山崖直掉碎石。
王二麻子再睁眼时,已在个白玉京似的宫殿里。
穿龙袍的男子坐在云床上,眉心的金纹闪闪烁烁。
你终是回来了,"男子开口,声音与王二麻子一般无二,"柳家沟的账,该清一清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七颗金丹在王二麻子怀里发烫。
他摸出贴身藏的半枚金戒指,戒指内侧刻着行小字:"北斗七星,永镇妖魂"。
雷声愈近,宫殿开始摇晃,穿龙袍的男子突然化作黑龙腾空而起。
"郎君!
红袄姑娘从云幕后转出来,手里攥着断尾,"快用镇龙钉……"话音未落,黑龙已冲破云层,利爪刮得王二麻子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急中生智,把七颗金丹塞进龙君七窍。
霎时间金光大盛,黑龙在云中翻滚挣扎,鳞片化作暴雨倾盆而下。
王二麻子觉着手心龙纹发烫,竟不受控制地念起咒语。

龙君七窍流血,渐渐凝成个穿黑袍的老道——正是他师父!
"痴儿……"老道口吐鲜血,"这昆仑墟的因果,终是要你来解的……"话音未落,已化作缕青烟消散。
王二麻子从云端坠落,半空中有双手托住他——却是春桃的模样!
"姐姐!
他喊得撕心裂肺。
春桃却只是笑,将他轻轻放在白玉京前。
宫殿大门轰然打开,里头供着尊青铜神像,面目竟与王二麻子有八分相似。
神像手中托着个八卦盘,盘上七颗夜明珠正泛着幽光。
当夜子时,昆仑墟震起万道霞光。
王二麻子将七颗金丹按北斗方位嵌入神像,霎时间地动山摇,整座山脉竟拔地而起,化作条百丈长的金龙腾空而去。
龙背上站着个穿红袄的姑娘,手里攥着半枚金戒指,戒指内侧刻着行小字:"昆仑墟主,柳三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