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季节》之后，腾讯视频X剧场抬出了《欢颜》——豆瓣9.1分《红色》的编剧徐兵执导，董子健、张译、张鲁一、廖凡主演，知乎推荐度88%。不得不说，这部剧真有点东西，在年代剧领域是少见、稀缺的。

如果只能用一个字总结《欢颜》，那大概是“疯”。自杀、以命换命、俄罗斯轮盘赌……剧中的角色一个比一个疯。

而这种“疯批”气质背后，指向的是创作上的实验与先锋。更“疯”的是敢于做出这部剧的主创们。

另类年代公路剧

《欢颜》中，唯一批量生产的只有“便当”。这种平均四集下线一个演技派的剧疯得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在演员阵容中看到张译、张鲁一、廖凡的名字时，观众大概率会以为这是一部没人会死的群像剧。甚至在剧集开头看到老孙（廖凡饰）和徐天（董子健 饰）共同踏上旅程时，观众的第一反应也可能是“双男主公路剧”。

但主创并没有按照套路走。

廖凡，第四集下线。张鲁一，第八集下线。而张译，则在第十集才上线。

看起来是男主的演技派可以随时下线，看起来是男主的演技派也可以迟迟不上线。

这种超出意料的设计是国剧的一次大胆创新，或者也可以说是创作初心的回归——根据角色和剧情需要分配戏份。

《欢颜》的创新不止于此，它还用了公路片的形式去呈现年代往事，这在国剧领域也是少见的。

年代剧的时间跨度往往很长，它通常讲述的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一生的故事，而《欢颜》只是徐天一段从南洋到上海的旅程。

切入点不大，格局不小。尽管故事只是一段旅程，但主创以小见大地用几天写一生，正如主角徐天在剧集开头总结得那样——“他们在1930年的春天匆匆而过，搞得我一生无法安宁。”

另一方面，回顾历史的年代剧天然带着苦大仇深的沉重感，而《欢颜》很好地用荒诞与黑色幽默消解了这种沉重。

第二集，老孙找到王鹏举，想让他帮忙抢回金条，报酬是八块大洋。大洋哪儿来？抢金条的自己顺手拿。

第五集，徐天当着俞亦秀的面说拿回金条后就杀了他，俞亦秀接了一句“让我再吃一碗馄饨”。

黑色幽默不代表戏谑、玩票，《欢颜》的内核依旧是发人深省的。它表面讲一群人护送天真少年、抢夺三根金条的故事，但主创显然没有止步于此。

徐天不仅仅是一个南洋来的少爷，他更是坚信人人平等、渴望消灭阶级的年轻人，他代表的是新时代的火种，这才是老孙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东西，这是“大我”。

同样，那三根金条也不仅仅只是金条，就像老孙在剧中所说，那是苏区的金条，所以不能动，所以必须抢回来。他们以此要去创造的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新时代。

从南洋到上海，这一段短短的旅程背后，是徐天一生的缩影，也是旧时代的覆灭与新时代的崛起。

疯批时代群像

《欢颜》的“疯”还在于它的角色塑造。很久没看到像《欢颜》这种人均疯批的年代群像了，尽皆过火，尽是癫狂。

尽管很多角色下线很快，但他们都是立体、丰富、复杂的。

第一个影响徐天的老孙，并非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很谨慎，也懂得这个乱世的运行规则，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凡事想想后果”。

但这不代表他接受如此乱世。或许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宁愿牺牲小我，也要成全大我。

这是老孙的疯。

而俞亦秀则是老孙的反面。如果说老孙是接受了新时代的人，那么俞亦秀就是一直活在旧时代的人。

身为旧氏族首领，被迫在城寨活了几十年，直到徐天和老孙的出现，才得到一个开眼看世界的机会。

外界的一切对俞亦秀来说都是新奇的。去自家当铺取金条时，徐天催他快点，他却说“让我再享受一下”。就连在外面自由地吃碗馄饨，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值得享受的事。

比起清醒、自知的老孙和天生自由的徐天，俞亦秀身上的悲剧色彩更加浓厚。

他的人生是错位的。他向往自由，却因为无法选择的身份，坐井观天数十年；他想享受外面的世界，但这个乱世却容不得他享受；他想改变这个礼崩乐坏的旧世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他想去到“far away”的远方，却后知后觉踏出书房已经是他的终点。

最终，俞亦秀选择了自杀。一个来自旧时代的人，选择死在新时代即将到来之际。这是他的疯狂，或者说也是他的宿命。

接棒俞亦秀的俞舟，与前两者都不同。他是一个失去爱人、没有未来的赌徒。

俄罗斯轮盘赌是一个疯狂又残忍的游戏，而俞舟偏偏热衷这个赌命游戏。

俞舟是善良的，他愿意帮助徐天，但他也是普通的，既不像老孙那样主动投身新时代，也不像俞亦秀拥有自由的灵魂和矛盾的身份。

在乱世中他只能自我放逐，追逐爱情的虚影，这是他的疯与狠。

在年代群像的背后，是一群理想主义者面对新旧交替时的选择与命运，有人为理想坚定，有人因理想死亡，也有人因爱情放逐自我。

去爽剧化的尝试

主角徐天，是争议最大的。很多观众不满他的天真青涩，但这正是主创的用心之处。

徐天不是“龙傲天”，该剧想讲述的也不是少爷在乱世一路乱杀、上位的爽文故事，而是极具现实主义色彩的少年成长故事。

最开始，徐天是一个天真幼稚的南洋小少爷，他认为世界黑白泾渭分明、好人有好报、不公都可以被推翻。

所以当当铺的人嘲笑他：“这世道就这样，你有什么办法”时，他愤怒地反驳“那就砸烂它”。

当老孙为了三根金条拼死拼活时，小少爷也不理解，甚至脱口而出一句：“钱不重要，我可以让家里再寄三条来。”

老孙失血过多、需要抢救时，城寨的罗汉们还在开会。此刻徐天是一个性命不保、等着别人发落的弱者，但他不理解、也不在乎，甚至发疯地冲过去想打断这场会议，怒吼、摔桌，没一个人理他。

这是刚踏上旅程的徐天，天真得让人不敢置信。

转变从老孙的牺牲开始。目睹老孙的离开和自己的无能后，徐天变得谨慎小心，或者说，他开始变得更像老孙。

徐天时刻谨记老孙的话——“凡事想想后果”，对俞亦秀和俞舟都保持着警惕。

之后他遇到的每个人，都对他的人生、性格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成长了，也蜕变了。

这种成长不“爽”，反而付出了惨痛代价。徐天的温室被打破，他不得不正视曾经不愿相信的事实——这个世界不是好人有好报的，新时代也是需要争取的。

爽文是难以实现的美梦，而徐天的成长却承载着更普世的意义，我们都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也可以从他的成长中找到自我。

这种对于主角的塑造，或许不是时下最流行的，但让观众看到了人物塑造的新可能性。

某种意义上，《欢颜》是“吃螃蟹”的剧。在金手指爽文成为流量密码的当下，它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先锋、创新、实验。

在算法与大数据掌握一切的当下，主创们坚持了自我表达，一如导演徐兵在豆瓣交流会上所说：“创作本身是非常个人化的，没有为什么，不为什么。”

坚持个性、尊重观众的《欢颜》没有让大家失望，它背后的X剧场也真正做到了“一剧一格，多元先锋”。

从《漫长的季节》到《欢颜》，X剧场让观众看到了国剧的更多可能性。正如X所代表的含义一样，不设限，不给创作设限，不为观众设限。这是平台、创作者与观众的共同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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