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总是听不懂我说话。
我刚制作完准备拿去参加活动的花嫁款汉服被她随手送给表妹。
政审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乱说话,她转头说我读书时就反骨和老师打架,导致我政审没过。
我海鲜过敏,她将虾蟹肉剁碎拿来给我炒饭,导致我窒息进医院抢救。
弟弟说要睡午觉,她把我赶出去,又将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刷无声抖音。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不爱我才听不懂我说的话。
1
我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明天参加活动要穿的那款花嫁款汉服,感觉天都要塌了。
恰好这时妈妈从外面回来,我连忙问了一下:“妈,我昨晚拿回来放在房间的那套衣服你看到了吗?”
“你说那个啊,被我送给你表妹了,她下个月要结婚,还没买到合适的婚纱,我见那套衣服挺适合结婚穿的,就拿去送她了。”
我脑袋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蹦的一下就断了:“妈,我不是告诉过你那是我明天参加活动要穿的,让你不要乱动吗?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拿去送给表妹?”
妈妈瞪了我一眼:“喊什么?我是你妈,家里吃的用的都是我买的,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我都有支配权,你那么多衣服,让一套给你表妹怎么了?”
“妈,那是我们公司刚做出来的新款,明天要拿去参加重大活动的,你把它送人了我怎么和老板交代?”
“那你想怎么办?都已经送人了,难道你还想去把它要回来不成?你现在翅膀硬了,信也野了,都忘记小时候舅舅舅妈是怎么照顾你的了,连一套衣服都舍不得给你表妹送。”
“白眼狼,你舅舅小时候白疼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将房间门摔了个震天响,任凭我在门外怎么喊都不出声。
我气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又来这招,每次她不高兴就会对我冷暴力,直到我妥协去和她道歉为止。
但现在我来不及想那么多更不想去哄她,连忙打车去舅舅家准备把衣服拿回来。
妈妈知道我把衣服拿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给我发了一长串60秒的语音。
不用点开我也知道都是骂我的话,将手机直接丢到一边没管。
我在酒店一直住到活动结束,才拉着密码箱回了家。
我刚到家准备进房间休息,妈妈就冲过来将我手里的密码箱摔在地上。
“你出息了,现在都敢离家出走敢不接我电话了。”
“我前脚刚把衣服送给你表妹你后脚就去要回来,是存心让我难堪是吗?”
“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连这点做主的权利都没有吗?你跟你爸那个死人一样自私自利,不顾亲情。”
“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让我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她骂骂咧咧,拉着我的胳膊不放,让我跪下给她磕头道歉,并把衣服给表妹送过去。
几天来连轴转的工作让我累得没有和她争辩的欲望。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就是解释一千遍一万遍,她也只会觉得是我小气舍不得将衣服送人,而不是我对这个衣服也没有支配权。
她从来都听不懂我说的话。
那天之后,我们陷入了短暂的冷战。
一直到我参加完省考,笔面都通过后工作人员来家里政审。
“妈,待会人家来了,别人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千万别自作主张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妈妈白了我一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都懂的事难道我会不懂吗?”
我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笔试面试都是第一,而且我家三代以及三代以内的血亲都没有犯过法的,对我来说这次政审只是走个流程而已,问题应该不大。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就在工作人员要告辞之时,妈妈突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女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察觉到不对劲的我刚想出声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是这样,当初这孩子气性大,拿错了朋友的东西之后和人家打了起来,班主任叫她们去办公室调解她还把办公室给砸了,但那都是她高中时候的事了,应该不影响吧?”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立马拿出笔来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妈妈七分夸大事实三分假,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和盘托出,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
要不是我就是当事人,我也一定认为故事里那个嚣张跋扈,不尊师重道还会小偷小摸的女生是个祸害,不配当国家的公职人员。
工作人员告辞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妈妈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信封追了出去。
“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我女儿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鬼鬼祟祟的行为加上信封再加上这种暗示性的话语,不用想我都知道信封里装的肯定是钱。
工作人员当然严词拒绝了。
妈妈关门的时候满脸不高兴,嘴里还嘟囔着工作人员不知道变通,钱到手里了都不收。
边说她还边埋怨我,说我报考的岗位不行,同事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我惨淡一笑:“还什么同事什么工作,我的工作完了。”
“不会吧,我刚刚看着他们对你挺满意的啊?”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让你不要自作主张搞其他的事,谁让你把当初那件事说出来的?当初那件事是怪我吗?”
2
“明明是我被校园暴力了,她们联合起来冤枉我偷东西,我没办法了才会直接反抗,我当时要是不反抗,就直接被冤枉死了。”
“还有,你为什么要偷偷给人塞钱?你难道不知道体制内工作的人,对收受贿赂最敏感吗?我连招待他们用的水果都不敢卖太贵的,你倒好,直接当着邻居的面给他们塞钱,你是巴不得我被刷下来是吗?”
“你到底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听不懂我说的话?”
妈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对着我大声吼了起来。
“都说做人要诚实,你明明做错了事,难道我要知情不报吗?”
“还有塞钱的事,我明明是怕你竞争不过别人,才会想着给他们塞点钱走走捷径,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吗?”
我无力再和她争吵。
我真的累了,这么多年,我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故意去做。
我不说话,她反而更理直气壮了起来。
“要是你因为这个就被刷下来了,那只能证明你命了就没有吃公家饭的命。”
“既然你非要怪我毁了你的工作,我给你跪下总行了吧?以前我年轻能干的时候你们不嫌弃我,现在我老了,不中用了,一个二个都开始嫌弃我了。”
就在她弯腰准备下跪的时候,弟弟宋宇回来了。
当着宋宇的面,她演得更来劲了,不仅要跪下,还要对着我磕头。
“今天的事是妈妈的错,妈妈给你磕头,你原谅妈妈好吗?别再生气了。”
她一番念唱作打把宋宇心疼得够呛,立马把她拉起来护在身后。
“宋倩你够了,妈妈怎么你了,你要做得这么过分,让她给你磕头认错你不怕折寿吗?”
“妈做错了事你耐心点好好跟她说不行吗?把她逼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妈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吗,被刷下来只能说明你没这个命!”
“小宇,妈难啊,老了不中用了,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死什么死,要死也不该是你死,你放心,我不会烦你嫌你的,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我忍无可忍爆发了。
“你那是给我道歉吗?你是想把我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当妈的给女儿下跪道歉,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
妈妈还要再说话,我拎起旁边的棒球棍就开始砸。
“为了这次考试,我准备了一年,整整一年,我明明笔试面试都是第一,现在却因为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操作面临要被刷下来的风险,你让我怎么甘心?”
“我说没说过让你不要多事不要多事不要多事,你是死人听不懂说的话是吗?”
“现在宋宇回来了,你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更有恃无恐了是吧?”
“行,我走,我给你们腾地,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我越骂越难受,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砸了。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生在你肚子里,我倒是宁愿你像小时候说的那样,直接把我放到泔水桶里溺死,也好过现在被你折磨这么多年。”
妈妈和宋宇两人愣愣地看着,说也不是拦也不是,只能任由我将客厅砸了个稀巴烂之后关门回房间休息。
我不想跟他们再有交流,直接反锁了房门。
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敲门喊我吃饭。
“宁宁,快出来,妈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茴香饺子。”
“不吃,别来烦我。”我隔着门回答。
门外安静了一会。
“妈给你煮好端过来了,快开门我给你送进去。”
“我不吃茴香,闻到这味道就想吐。”
不管我怎么拒绝,她一直在外面絮絮叨叨,反正就是想让我开门。
宋宇心疼一直低声说话的妈妈,过来砰砰砸我房间门。
“差不多得了,妈都给你煮你最爱吃的饺子了,给你台阶你就下吧,别给脸不要脸。”
“说了我不吃,谁爱吃谁吃。”
宋宇并不满意我的回答,由用手砸改为用脚踹。
“快出来拿,妈为了哄你开心,今天辛苦了一天给你包的饺子,你这个态度合适吗?”
我知道妈妈这是想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可我已经大了,不再是小时候只能依附她靠她养活的小女孩了。
现在再对我用这招,我不愿意。
更何况我从不吃茴香,这碗茴香饺子对我来说不是甜枣,而是毒枣。
“快开门,再不开我直接把门拆了。”
宋宇还在门口大骂。
我唰地把房门打开,宋宇腿来不及收回来,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见我开门,妈妈冲我讨好地笑。
“宁宁,妈特意去菜市场买的新鲜茴香,你快尝尝。”
见我一直不接,宋宇抢过去直接往我怀里塞。
我退后一步,碗直接摔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就算不吃也不能糟蹋妈的心意吧,她忙了一天了,我都还没吃上一口。”
我看着面前这对神色各异的母子,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妈,别再来烦我了,安静一会让我自己待着行不行?”
宋宇捏着拳头砸在我耳边的墙上:“你什么态度,再这样对妈妈我真打你你信不信?”
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