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是个极度的恋爱脑，可惜对象不是我。
为了能替他早逝的白月光夺得歌唱比赛的冠军，他不惜阉割自己以维持嗓音的空灵纯洁。
我挺着孕肚，求他看在好不容易试管得来的孩子的面上不要这么做。
孩子肯定希望有个健康的父亲。
可他却一脚将我推开，任由他白月光的儿子踩在我的肚子上。
“哦，都快忘了。”
“去把这个孩子打掉吧，我答应小骏了，以后我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再也不会生孩子了。”
……
1
小腹疼痛如刀绞，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沈之遥却只是轻轻地瞥了我一眼，转头去关心他早逝白月光的儿子林骏。
“没磕到吧。”
林骏躲在沈之遥背后，“沈叔叔，没关系的。是我不小心被顾阿姨的肚子绊倒了，顾雯阿姨不会生气吧。”
明明是个七岁的小男孩，可我却总能从中看出来林奚的影子。
说话的声音和语调，矫揉造作的小心机，甚至就连看向我那充满挑衅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偏偏沈之遥最吃这一套。
“赶紧起来。”
“别装了。小骏一脚才能有多大力气？”
可我肚子实在太痛，起不来。
我强撑着，可还是架不住眼前一黑，往地上倒去。
“顾雯！”
临闭眼前，我听到了沈之遥焦急的关切声音。
再睁眼，沈之遥还守在我的床边。
好看的眸子下尽是担忧与疲惫。
我总会为他那么一点点的情分而心软。
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再次诚恳祈求。
“比赛有的是机会，可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沈之遥眼中最后一点柔情倏然变成厌恶与淡漠。
“只是注射雌性激素，化学阉割，让嗓音短期改变而已。”
“等我替林奚获得冠军，自然会停止注射，不会影响什么的。”
我越听越觉得荒谬。
虽然欧洲的确有过阉伶，阉割过的男童即使是长大了嗓音也会如少女般空灵纯净，可沈之遥已经成年，他该有自己的思考，更该以身体为重。
我知道他爱艺术如命，没想到能爱到这个程度。
不对，是爱林奚如命。
“你是受了什么蛊惑？是不是林……”
“你还有脸提她？！”沈之遥脸上青筋暴起，一巴掌将我甩开。
“总之，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夺得比赛冠军，是林奚和我共同的愿望，哪怕是真的让我变成太监，我也会去做的。”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身上冷汗直流。
“反正，我们之间又不会那个。”
“顾雯，你别忘了，当初该死的，本该是你。”
2
我和沈之遥与林奚相识在大学。
沈之遥暗恋了林奚多久，我就暗恋了沈之遥远多久。
可惜音乐学院权贵云集，而沈之遥的家境只能算是普通，因此并没能夺得林奚的青眼。
眼看着林奚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沈之遥总算死心。
一次轻微的地震中，他第一时间抓着我的手往外跑，在确保安全后紧紧将我拥抱在怀中。
“顾雯，还好你没事。”
人们常说，人在面对危险后第一时间去拥抱的人，一定是心上人。
“其实……我早该注意到你的。”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早已经在我没注意到的瞬间喜欢上了你。”
二十岁的表白，狼狈简单，却又无比真挚。
那个瞬间，支撑起了我从今往后十数年的感情生活。
二十二岁，我们毕业。
由于没有家庭支撑，沈之遥的逐梦之路走的异常艰难。
圈里的那些潜规则与明争暗斗，让他一度换上了抑郁症，更讨厌跟一切的人亲密接触。
我再三央求家里，动用关系为他铺路。
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我甚至快要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演艺事业。
二十五岁，他在选秀节目中获得了冠军，名声大噪，向我求婚。
只是他的精神疾病一直没有全治好。
我们的婚姻与爱情，逐渐变成了柏拉图式的。
那个时候的我，只想着只要心在一起，哪怕生理上没有紧密接触，也没有关系。
三十岁，他突然说想要一个孩子。
他还是无法接受与人亲密接触，就只好通过试管。
长长的取卵针一次又一次刺入我的身体，让我冷汗频出。
沈之遥每次都紧握着我的手，眼中含着晶莹的泪珠。
“阿雯，你受苦了。”
好不容易坐稳胎儿，沈之遥却带回来一个孩子。
小小的年纪，满身的戾气与算计。
“妈妈临死前说，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最爱沈叔叔你的。”
“当年的事情，也是迫于无奈。”
“妈妈让你不要迁怒于顾阿姨，当年是她主动要去海市的。”
小孩说，两年前的海市地震，林奚命丧于此。
而那时，我正在接触一个音乐剧的演出机会，也是在海市。
娱乐圈换人是常事，对于落选我并没有多做他想。
原来，那个机会是被林奚抢去了。
可那个小孩子一通模棱两可的话，反而将我捧上了恶毒女配的宝座。
“你是故意让林奚去海市的是吗？”
“你想林奚死？”
“怪不得你一直说不知道林奚这些年在哪里！原来你心里早就有鬼！”
我再三解释，我并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哪里会地震。
至于林奚，那只是我丈夫曾经喜欢的女人，我恨不得将她忘掉。
可当林骏露出满身伤痕的时候，沈之遥就一点话也听不进去了。
“沈叔叔，我现在没有妈妈了。”
“妈妈死后，我在福利院待了两年，一直…… 一直被他们虐待，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
“妈妈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人，你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是吗？”
沈之遥将孩子抱在怀里，上下安抚。
他紧紧地瞪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都是你！”
而我那时才恍然间发觉，沈之遥或许不是讨厌亲密接触。
他只是讨厌和我接触。
又或者，他是在为林奚守贞。
3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我摸着肚子里的孩子。
他命大，即便是被踩了一脚，也还在我的肚子里。
“宝宝，你爸爸不肯要你，那以后你和妈妈一起生活好吗？”
腹中有些许胎动，算是回应。
“这是什么？”
我出院回到家，正好看见沈之遥在为自己注射激素。
他的嗓音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柔和空灵，从前的磁性深沉已经开始慢慢消散。
“离婚协议。抱歉，你想要养林骏，可我却想养我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喜欢孩子，偏偏沈之遥前些年一直不肯。
“你有病吧？！”
沈之遥抬眼瞥了一眼我，转眼就将离婚协议撕个粉碎。
“我不同意。”
“现在外面的眼睛都盯着我呢，比赛的关键时刻，离婚影响我对外的名声。”
我默然叹气。
我想要坚持的事情，一定会继续。
从前爱他是，现在决定放手也是。
哪怕我的心里还对他有那么一点悸动，可一想到和我结婚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忘不掉林奚，我就觉得恶心。
“那就诉讼离婚吧。”
连行李都懒得收，我便匆匆往大门走去。
楼上的林骏正在依在栏杆上笑看大厅的这一切，对我露出一个专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顾雯！”
“你爸爸的病，我在国外找到了专家。”
“不离婚，我可以允许你把孩子生下来。”
心里还是绞痛了一下。
从前沈之遥还在十八线，是我爸爸用尽家里的关系捧红了他。
可是现在，爸爸的生意破产，曾经的高低关系调转了个个。
至于孩子……
尽管再三忍耐，但我还是忍不住上前给了沈之遥几个巴掌。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身为一个丈夫一个女婿该做的！”
“别拿出施舍的语气！”
沈之遥愣了片刻。
他的语气依旧冷漠自得。
“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岳父你怀孕了，他高兴的很。”
“我说，我们会过的好好的。你知道的，岳父的身体…… ”
我爸爸的心脏病很严重，前年刚做了搭桥手术，根本经受不起任何刺激。
“阿雯，我已经让步了，你还想怎样？”
心里怒气的翻涌让我连站都有点不稳。
眼前一黑，我只能任由沈之遥搀扶进卧室。
“阿雯，其实你没必要吃林奚的醋。她已经死了。”
“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死都和你脱不开关系。”
“还有小骏，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就当给咱们未来的孩子做个伴多好。”
他话音刚落，林骏便捧着一碗汤走到了我的床前。
“顾阿姨，你别生气了。”
“妈妈之前跟说过，说沈叔叔最喜欢她做的鸡汤了。现在妈妈不在了，她把配方交给了我…… ”
“顾阿姨，求你尝尝吧。就当……就当是我在替我妈妈给你道歉。”
“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眼前的孩子，再度和我记忆中那个讨厌的样子重叠了起来。
滚烫的鸡汤散发出浓汤宝的香精气味。
“阿雯，你看小骏多懂事的。”
林骏端着鸡汤一点一点靠近我的床。
他的手一抖，滚烫的香精水便朝我的床铺上洒去。
出于本能，我反手掀翻碗，才没让那鸡汤落在我肚子上。
反而是林骏，手臂上被烫出了好大的水泡。
孩子的哭声与沈之遥的怒骂声交杂在一起，吵得我头疼。
“小骏那么低声下气了，你还不依不饶！他只是个孩子！”
“沈叔叔，顾阿姨是为了她的孩子，你别生气。”
“顾阿姨，我走就是了，我不会跟未来的小弟弟争宠的。”
他表演的像一出拙劣的烂俗家庭伦理剧，偏偏当事人却深信不疑。
4
我咆哮着将沈之遥和林骏都赶了出去。
爸爸的病情很严重，我不能回娘家，只好先拜托中介帮我在外面找个合适的房子。
沈之遥开始有意气我。
他的日常变成了抱着林骏上演父子情深，又或者是对着林奚的遗像诉说思念与痴情。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夺得歌唱比赛的冠军的。”
他弄了个ai的虚拟形象，几乎是无休止地和那个ai形象合作排练。
唱歌是需要感情投入的活动。
情到深处，沈之遥总是忍不住表白。
“林奚，我爱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能忘了你。”
多感人的场景，可他的嗓音却早已经变得像一个太监一样。
又嘶哑又轻柔，从前高亢磁性的歌声，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却又怎么都模仿不出来专属于林奚的空灵歌声。
“怎么回事？不是说抑制雄性激素就可以改变嗓音么？我的嗓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行，不行，一定是激素注射的不够！”
“林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遗志的！”
他翻出激素，咬着牙再度注射。
长长的针头刺入皮肤，他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明媚。
从前，他可是晕针的人。
我生病时需要打针，他非要在一旁守着，结果自己看到针先被吓晕了过去。
我一个病人，还要忙着去安抚他。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真爱可以给他那么多的勇气。
“顾阿姨，现在你应该知道，沈叔叔究竟爱谁了吧。”
我愣神之际，林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
在沈之遥面前畏畏缩缩的孩子，在我面前则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成熟气息。
阴恻恻的眼神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不想跟他多说话，赶紧走下楼梯，可他却一把抓住了我。
“顾阿姨，还不让位么？”
奋力挣扎下，我感受到一股推力，直接逼我翻下楼梯。
楼梯好像比平时滑了很多。
翻滚到楼下，我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腹中生命的一点点流逝。
临闭眼眼，我看到了楼上的孩子正冲着我笑。
在医院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沈之遥的满面怒火。
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
摸着平坦的肚腹，我忍不住咆哮，“是林骏推的我！他杀了我的孩子！”
沈之遥那尖细的嗓音努力想要盖住我的声音，“小骏只是个孩子！他怎么会害人？”
“你别学宫斗剧里那些下作手段！”
“倒是你！你把小骏吓到了！你赶紧给他道歉！”
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与尴尬。
反而是往来医护的议论声打破了宁静。
“这不是那个歌唱家沈之遥么？”
“他的声音怎么像个女人一样……不对，不是女人，是不男不女，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太监。”
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
他满脸的胡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无踪迹，性感的喉结也逐渐平坦。
就连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紧实胸肌，此刻也逐渐变得如女性胸部一样松散隆起。
“滚！滚！”
他冲了出去，对着行人开口咒骂。
声音尖细的像小刀，不能伤人，但够恶心人。
这让我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瞎了。
我忍不住吐了出来。
“沈之遥，你现在的样子，有点让我恶心。”
“既然你那么在意林奚，那你就守着她的牌位过日子去吧！”
“离婚吧。”
手机里一直存着离婚协议的模板，我甚至不想打印，直接发到他的手机上发起了电子签。
“滚！给我滚。”
真正失望死心的时候，我觉得他连让我咆哮的资格都没有。
可沈之遥却并不打算离婚。
当我无所畏惧，他反而软了下来。
不但主动为我爸联系国外的医生尽快做手术，更是时常去我租的房子门口对我表明心迹。
只是他素来骄傲，连所谓的“道歉”，都是带着施舍的语气。
“我说过了，林奚只是个死人，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阿雯，你要是在意孩子，等我比赛结束，咱们再生一个就是。”
我看着眼前喉结平平胸部隆起的他，不由得冷笑。
为了追求比赛效果滥用激素，他现在已经开始雌雄莫辨了。
“你觉得你还是个男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