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诗歌
又一个五月之夜多么美丽的夜色!一切都是那样安谧!
感谢你,我的午夜的故乡!
从冰雪之国,从风暴之国
降临了清新明净的五月的时光!
多么美丽的夜色!天上的每一颗星星
又温暖而亲切地照着我的心,
随着夜莺婉转的歌声,
空气中飘荡着激动和爱情。
白桦树期待着。它们半透明的叶子
羞怯地吸引并抚慰着我的目光。
它们颤栗着。宛似一个新婚的少女
对自己的服饰既喜欢又感到异样。
不,美丽的夜色啊,你从来没有
如此温柔、如此轻盈地使我感到安适!
我又向你走来,情不自禁地唱着歌,
情不自禁地——也许,是最后一次。
[1857]
张草纫 译
关于这首诗,托尔斯泰在一八五七年七月九日致鲍特金的信中说:“费特的诗美极了。……像‘随着夜莺婉啭的歌声、空气中飘荡着激动和爱情。’可真美极了!在这位心地善良的胖军官身上,哪儿来的这种令人莫解的抒情的勇气和那种大诗人的特性?”屠格涅夫亦有类似的评语。
絮语,怯弱的气息絮语,怯弱的气息,
夜莺的鸣啭,
银色的月光,梦一般的
溪水潺潺,
夜的光,夜的幽幽的影,
光影朦胧,
在光影中变化不定的
亲切的面容,
云烟中一片玫瑰红,
琥珀般明亮,
频频的亲吻,眼泪,
黎明的霞光!
[1850]张草纫 译
俄国作家萨尔蒂科夫—谢德林评论这首诗说:“毫无疑问,在任何文学中都很难找到能以如此温馨的气息吸引读者的诗,像费特的‘絮语,怯弱的气息’那样。”列夫·托尔斯泰的长子谢·李·托尔斯泰在回忆录《往事随笔》中曾提到:“关于那首著名的诗:‘絮语,怯弱的气息’,父亲在八十年代说过大致如下的话:‘这是一首匠心独运之作;全诗没有一个动词(宾语)。每一句都是一幅图画;不十分成功的大概只有:“云烟中一片玫瑰红”—句。不过把这首诗读给随便哪一个庄稼汉听,他们都会大惑不解,不仅不懂得它美在哪里,而且也不懂得它在说些什么。它只是供少数艺术欣赏家欣赏的东西。’”
多么幸福:又是夜,又是我们二人!多么幸福:又是夜,又是我们二人!
镜子似的河水辉映着点点繁星,
而那儿……你仰起头来瞧一瞧吧,
天空是多么深湛,又是多么明净!
啊,请叫我疯子吧!随你叫我什么,
这时候我的理智是多么脆弱,
爱情的浪潮在我心中汹涌激荡,
它使我不能沉默,也不会沉默!
我痛苦,我迷恋,但在热爱、苦恼的时刻,
啊,听我说,理解我!——我不能把热情掩遮,
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只爱你一个,只爱你一个!
(1854)
魏荒弩 译
春思鸟儿又从远方飞来,
飞向解冻流冰的河岸,
温暖的太阳高挂在天空,
等待着香气馥郁的铃兰。
你无法抑制心中的激情,
热血又升向嫣红的面颊,
你感动的心灵又会相信
爱情像世界一样无涯。
但是在春意盎然的大自然中
我们是否会重新亲近,
正像冬天低低的太阳
曾经看见过我们的情景?
(1848)
张草纫 译
这欢愉,这早晨这欢愉,这早晨,
这白昼和光的力,
这蓝色的晴空,
这喊叫,这队形,
这一群群的鸟儿,
这潺潺的流水声,
这垂柳和桦树,
这泪水般的露珠,
这绒毛不是嫩叶,
这山岭,这幽谷,
这小虫,这蜜蜂,
这高叫,这啸呼,
这明净的晚霞,
这荒村的呼吸,
这不眠的夜晚,
这昏暗,这床笫的热气,
这娇声,这颤音
这一切都漾着春意。
1881
魏荒弩 译
费特·阿法纳西·阿法纳西耶维奇(Фет (Шеншин) Афанасий Афанасьевич,1820-1892)诗人。父姓宪欣。出生于俄罗斯帝国奥廖尔省的一个地主家庭,幼年时在德国人办的德语寄宿学校学习。费特,1838年至1844年就读于莫斯科大学语文系。1845年至1858年在军队服役,从60年代开始经营农庄。1840年费特的第一本诗集《抒情诗的万神殿》出版,诗中有着俄罗斯古典浪漫主义风格和明显的拜伦痕迹。第二本诗集(1850年)中有许多优秀诗篇,如《我来向你致意》,《黎明前你不要叫醒他》,《你美丽的花环清新而芬芳》,《狄安娜》,《当我的幻想回到遥远的往昔》,它们以其独特的魅力和音乐性征服了当时文坛许多名家。50年代后期,费特曾一度与《现代人》旗下的作家涅克拉索夫、屠格涅夫、冈察洛夫、鲍特金、德鲁日宁等接近,先后有两本新诗集问世(1856、1860)。到60年代初,他的创作激情衰退,专事农庄经营,而进入晚年又重新执笔,著有四卷本诗集《黄昏之火》(1883-18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