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房子，我不能要。”老五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落在我心上。他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我，窗外是阴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雪。他刚满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写满了坚定。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08年的春节，鞭炮声震耳欲聋，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老头子还在世，一家七口挤在老房子里，热热闹闹地吃年夜饭。老五那时候才两岁，被他大哥抱在怀里，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谁能想到，短短二十年，物是人非。老头子走了，房子要拆迁了，五个儿子，却为了这套房子，闹得不可开交。
老大老四做生意，这些年赚了些钱，眼红这套拆迁房能换不少补偿款，想据为己有。老二老三是事业编，表面上不争不抢，背地里却也暗暗较劲，都想多分一杯羹。只有老五，从小就懂事，知道心疼我，他说：“妈，我不要房子，只要你。”
我心里清楚，老五是真心实意地想照顾我。他从小就乖巧，不像他那几个哥哥，三天两头惹事生非。老五学习好，考上了重点大学，放假了就回来帮我做家务，给我捶背捏肩。他知道我喜欢吃甜的，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像极了初恋的味道。
可我不能让他养我。 他还年轻，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被我拖累。我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不想再让我的儿子们，为了我争得头破血流。2离婚协议书上，泛黄的咖啡渍格外刺眼。那是十年前，我和老头子吵架，他一气之下摔了咖啡杯，咖啡溅到了协议书上。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三十年了，感情早就淡了，只剩下无尽的争吵和抱怨。
老头子是个倔脾气，认死理，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我，骂我没用，生不出儿子。我忍了三十年，终于忍不下去了，提出了离婚。
离婚后，我一个人带着五个儿子，日子过得更加艰难。老大老四那时候已经开始做生意了，经常不在家。老二老三还在上学，需要我照顾。老五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抱着我哭。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冬天特别冷，我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地去摆摊卖菜，才能勉强维持生计。我的手冻得通红，裂开了无数的口子，疼得钻心。晚上回到家，还要给孩子们做饭洗衣，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我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我不想让他们像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在贫困和痛苦之中。3阳台上，那盆枯萎的茉莉花，是老头子生前最喜欢的。他喜欢茉莉花的香味，说闻着能让他心情舒畅。他走后，我一直没有扔掉这盆花，即使它已经枯萎了，我也舍不得。
我记得很清楚，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给茉莉花浇水。他会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花瓣，自言自语地说：“这花真漂亮，真香。”那时候，我觉得老头子很温柔，很可爱。
可是，这样的温柔，只属于茉莉花，不属于我。他对我很粗暴，经常对我大吼大叫，甚至动手打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也许是因为我生不出女儿，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我配不上他。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会变成这样。 也许，爱情就像茉莉花，开的时候很香，很美，但凋谢的时候，却只剩下枯萎和腐烂。
老式挂钟整点报时，沉闷的钟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像一声叹息。这挂钟是老头子结婚的时候买的，已经用了几十年了。它见证了我们的爱情，也见证了我们的婚姻的破裂。
我看着挂钟，思绪万千。我的一生，就像这挂钟一样，走过了无数个日夜，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我曾经拥有过爱情，也曾经失去过爱情。我曾经拥有过家庭，也曾经失去过家庭。
我的一生，充满了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我不知道我做对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尽力了，我努力了，我无愧于心。5“妈，你别说了，我都知道。”老五转过身，走到我面前，紧紧地抱住了我。他的怀抱很温暖，像小时候一样，让我感到安心和踏实。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老五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拍了拍老五的背，心里充满了感动。我知道，老五是真心爱我的，他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可是，我不能接受他的爱。 我不能让他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放弃自己的未来。“老五，你听我说。”我拉着老五的手，认真地说，“妈不需要你养，妈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你还年轻，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妈身上。”
“可是，妈……”老五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
“听妈的，好吗？”我看着老五的眼睛，轻声说，“妈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幸福。”
老五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无奈。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最终，我们达成了一致。房子，五个儿子平分，我跟着老五住，但是生活费我自己出。
未来，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我的生活会更加艰难，也许，我会遇到新的挑战。但是，我相信，只要有我的儿子们在，我就不会害怕。
因为，他们是我的希望，是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