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冷的病房里,弟弟不顾我的死活也要移植我的肝脏。
我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哀求我的妻子,却得到一句移植吧。
我苦笑一声,认命松开抓着她衣袖的手。
我没告诉她,我有系统任务。
如果她放弃了我,我会任务失败被抹杀,立刻死去。
……
我躺在满室洁白却冰冷的病房里,痛得无法呼吸。
十余个医生围在我的床边,我只能透过缝隙隐约看到那对男女拥抱的身影。
“林总,肝脏移植后,供肝者的寿命通常只有十多年,肝脏究竟要不要移植,请您尽快做出选择,不然再拖下去就……”
不等她说完,一道尖锐的男声就打断了她的话:“当然要移植!”
主治医师依旧把犹豫的眼神投向林梦,她才是最后拍板点头的人。
林梦有片刻的沉默,她走到病床边看着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拉住她的袖子,哀求地看向她。
选择我吧,林梦。
就这一次!
求你!
求求你了……
痛得说不出话的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她身后的男子却不许她犹豫:“梦梦,难道你要看着我死吗?”
说完,他忽然呼吸困难,整个人软了下去。
“伽函!”林梦立马转身接住他,把他搂在怀里,“快!准备立刻手术!”
“林总,那您先生……”主治医师犹豫地问。
我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滚落。
我知道,她不会选我了。
“移植吧。”林梦头也不回地留下三个字,就走了出去。原本围在我身边的医生也走了大半。
果然——
她不会选我。
我颓然地松开手中的布料,刚刚她转身时,力气大得竟然挣破了袖子。
脑海中响起机械又冰冷的声音:“任务失败,宿主将被抹杀——”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认命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我瞬间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像个氢气球一样贴在天花板上。
我沉默地看着躺在白色病床上的自己,一旁检测仪上的波线逐渐拉直,我快死了。
手术室里医生忙碌的声音拉回了我的视线。
我看到自己的肚子被锋利的手术刀给剖开,看到自己健康的肝被割下了一部分,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我的肝脏只是陈伽函的药引。
陈伽函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出生就患有先天性肝病,特殊的血型让他找不到匹配的肝源。
只有和他血脉相连的我,只有我的肝脏,才能救他的命。
所以,他让林梦和我结婚,让我如愿娶到我的爱人,以此来交换我的肝脏。
所以,我和林梦刚刚结婚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地让我躺上手术台。
所以,他不顾我的死活也要做移植手术,因为他只在意他自己的命!
而林梦呢?配合着他做了这一切。
剩下的医生在成功取到我的肝后,就马上赶去了陈伽函的手术室。他们原本就是林梦给陈伽函准备的医疗团队。
我静静地看着我的尸体,赤裸着躺在病床上,他们甚至连剖开的伤口都没有给我仔细缝合。
巨大的悲哀笼罩着我,我想哭,想去抱抱可怜的自己,给他一点温暖。
但是——我不能。
2
我的手一次次穿过我逐渐冰冷的身躯,怎么也抱不住。
我悲痛欲绝却流不出眼泪,只能做着怪异的表情。
对了,我现在只是个魂魄,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回到天花板上,呆呆地看着病床上自己的遗体,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天色暗了又亮,直到尸体的肤色逐渐泛青,直到尸体的身上冒出了斑点。
突然,脑海中又响起了那道机械音:“本世界还未结局,请宿主继续留在女主身边,直到女主过完这一生,才算任务结束,才能重新转世。”
我愤怒——
如果林梦活到一百岁,那我岂不是还要当七十多年的游魂?
可是抗议无效,很快一股巨大的吸力朝我涌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来到了陈伽函的病房里。
陈伽函正躺在床上,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精神不错。
爸爸和继母坐在他的右手边,林梦坐在他的左手边,正端着一碗粥在喂他。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那我呢?连我的死,她们都没有发现吧。
三岁时,妈妈去世,爸爸娶了继母,带回了只比我小两个月的弟弟。
从此,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陈伽函喜欢我的小汽车,我就要让给他,因为我是哥哥。
陈伽函喜欢我的翡翠吊坠,我也要让给他,即便那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陈伽函喜欢林梦,我还是要让给他,即便她对我说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承诺。
八岁那年,学校组织去乡下写生。我和陈伽函一起去的。
“陈伽宇,那边山上开了一大片紫藤花,你去给我摘。”陈伽函盛气凌人地命令我。
我没有犹豫,答应了他,因为我有系统,我知道,去那里我会遇到林梦。
她是我的攻略对象,我穿在了一个炮灰男配身上,只有让林梦在病房是选择不移植,我才能手术平安,否则我会被抹杀。扭转男配的炮灰命运,才算任务成功。
所以,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刷林梦好感度的机会。
果然,当我急急赶到山上时,就看到小林梦跌坐在地,一条眼镜蛇正在离她两米的地方“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我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动不要叫喊。
我举着早已备好的木棍,悄悄逼近蛇,趁它被林梦吸引了注意力,一棍子打向它的七寸,猛打了无数下,也没有停手。
“好了,它已经死了。”直到林梦过来抱住我,一脚踢飞了蛇的尸体,抚摸着我的背,安抚我,“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怕……”
那是我第一次杀蛇,本来是想救林梦刷好感的,最后却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林梦笑着给我擦眼泪:“谢谢你,我的救命恩人。”
我哽咽着问她:“那……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林梦似乎被我问懵了,没想到还有我这种“挟恩图报”的人。
但她很快又笑得更温柔了:“那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好感度,总不至于不救我了吧。
可是,十五年后再见,她却没有认出我。
她牵着陈伽函的手来到家里,她对他露出同样温柔的笑,她说她是陈伽函的女朋友。
在她温柔的目光里,陈伽函一口一口喝着那碗粥,直到秘书慌张地闯进来。
林梦皱眉轻斥:“什么事?”
“林总,先生……先生他……”
话没说完,就被林梦打断:“不许叫他先生,一个出了轨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先生!”
3
没错,在她心里,我就是个见异思迁、不负责任的男人。
那时,陈伽函突然发病,医生说他熬不过一年了。
只有我的肝脏才能救他。
陈伽函拜托林梦嫁给我,以此来交换我的肝脏,给他治病。
林梦爱他,所以答应了。
可是得知我和林梦有了夫妻之实,陈伽函却嫉妒得发疯。
他在家宴上,往我的酒里下了迷药。
当我醒来时,正浑身赤裸地和一个陌生女人躺在床上。
我百口莫辩,林梦看着我的眼神像要杀人,我却没错过陈伽函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
自此,林梦认定我是个私生活混乱的男人,但是不管我是怎样的人,我的肝脏都能给陈伽函治病,所以她忍着厌恶,没有和我离婚。
我突然很好奇,当她知道我是被冤枉时,会是什么反应呢?
被林梦打断的秘书唯唯诺诺地改变了称呼:“陈……陈先生他……他死了……”
“你说谁死了?伽函好好地躺在这里呢!”林梦暴跳如雷地反驳,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是……是陈伽宇……陈先生。”秘书再次重复一遍。
“不可能!”林梦忽然把手里的碗砸向地面,陈伽函被她吓得尖叫一声。
她却顾不上安慰受惊的陈伽函,脚步慌乱地往门外跑去。
“梦梦……”陈伽函急急出声,想拦住她。
林梦却完全忽略了他,嘴里一直在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的……陈伽宇不会死的……”
我的灵魂被迫跟着她移动。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当她说出“移植吧”的时候,不就该料到她的这个决定会害死我吗?
很快,林梦来到了我的病房里。
我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林梦停在门口,迟迟不肯迈步。
看吧,她果然是厌恶我的,连最后一面都不想看到我。
“林总……抱歉……我刚刚还没说完,陈先生还给您留了一封遗书……”紧跟而来的秘书低头向林梦汇报。
林梦却像是有了听力障碍一般,又问:“什么?什么书?你再说一遍……”
“遗书……就是先生……哦不……就是陈伽宇先生留给您的遗言……”
林梦这才看见,我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白色信封。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我的尸体旁边,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封信。
只一眼,林梦就“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吾爱梦梦,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从来不曾背叛你,如果我说谎,就让我入十八层地狱,受拔舌之苦。请你相信我——】。
林梦把那封信紧紧抱在怀里,她竟然哭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伽宇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我该死……”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林梦。
泪流满面的林梦伸出手,想掀开我身上的白布。
可是那只手颤巍巍地停在半空中许久,都不敢继续动作。
我死了,不是如你所愿吗?
我在一旁冷笑,嘴角却无法再扬起弧度。
我轻轻吹了一口气,帮了林梦一把。
白布被吹开,我那张早已青白的脸显露无遗。
林梦颤着手摸上我的脸颊,可是刚一碰到,就像是被针扎般突然退开。
“伽宇……你怎么这么冷……你穿太少了,会着凉的。”说着,她单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她把信封也放在我身边,自己居然也躺了上来。
她把我搂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给我取暖。
4
站在门口的秘书,被这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喊了好几声“林总”,但是林梦都置若罔闻。
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林梦啊林梦,我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这般,又是做给谁看呢?
自从我被“捉奸在床”后,林梦认定我背叛了她,一句话也不肯和我说。
那天,我去她公司给她送便当,她正在和陈伽函一起吃午饭。
对于我的出现,她视而不见,任由陈伽函把我的便当扔进了垃圾桶。
我强忍着泪水,打算离开她的办公室。
谁知道,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开始剧烈晃动。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几秒钟,突然明白——是地震。
林梦毫不犹豫地拉起陈伽函往门外跑去。
那时我刚做了肝脏移植前的全身检查,打了许多针,吃了许多药,身体也很虚弱,我只好忍着身体的疼痛,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楼道里满是逃生的人,我被那些人推推搡搡,几次摔倒在地。
我看着前方林梦的背影,她已经不再牵着陈伽函,而是揽着他往楼下跑去。
为了防止被踩踏,我赶紧站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幸好,十几分钟的晃动过后,地震就停止了,我们只是被余震波及了而已。
等我终于走到外面时,我才感觉到,冷汗已经浸湿了我整个后背。
我晕倒在路边,被好心人送到医院。
却就此伤了身体,从那天到手术,我只能一动不动地卧床休养,林梦却没有关心过我一句。
很快,秘书带着还穿着病号服的陈伽函过来了。
他扑到床边,使劲拉扯林梦:“陈伽宇已经死了,你这是干什么?”
林梦却忽然用力推了她一把:“你骗我!陈伽宇根本没有背叛我!”
陈伽函仅仅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神色。
“梦梦……对不起……是我搞错了……”陈伽函跪倒在地上痛哭,林梦却始终无动于衷。
“你如果怪我,那我就给陈伽宇赔命好了!”说着,陈伽函哭得更可怜了。
我看到林梦的手动了一下,我知道,她又心软了。
哭着哭着,陈伽函突然晕了过去。
这下,林梦终于有了反应,她快步上前搂住陈伽函:“伽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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