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天很冷，我过几天休年假去看你。”

“不要了，我学业很忙。”

26岁，我在A国上学。

A国天气好冷。

羽绒服里面也要穿得厚厚的，

这件蓝色羽绒服是她从国内寄来的，

说怕我冷，

我喜欢戴围巾，她也细心帮我准备了十条。

要不是她比我大10岁，我可能真的会考虑她。

“威尔森，要不要一起去酒吧。”

来人是我的新女朋友—杰西卡。

她蓝色的眼眸让我着迷，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酒吧舞动时，

我真恨不得把她关起来，

除了我，她休想再见到任何人。

酒吧里有好多熟人，

我和杰西卡随着音乐的律动，快速舞动起来。

她的长发时不时滑落肩膀，蹭到我脸上，痒痒的。

香水的味道弥漫。

“我给你寄的羽绒服收到了吗？”

手机又传来消息。

我扣了手机，继续跟着舞蹈舞动。

我承认，我有些烦她了。

2.

我18岁报考志愿时遇到了她。

那时觉得她有风情，成熟有魅力。

我是真的渴望和她在一起的，

她家里条件不错，

当时学校有个留学项目，我想出去见见世面，

我把爸妈只愿意给弟弟花钱，不愿意在我身上花钱，

从小生活在农村奶奶家，几乎每天都会饿肚子，和父母不亲的细节全告诉了她。

她听完就哽咽了，

抱着我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我回抱住她。

也就是那个时候确定了关系。

第二天，我银行卡里就多了十万块钱。

对于我来说，那不是一笔小钱。

她说这是为梦想做得投资。

我用兼职家教挣得钱请她吃饭。

她却选择了一家路边麻辣烫。

说十几年了，味道好，都是回头客。

我知道她平时是不吃这些的。

她是怕我多花钱。

大学四年，一有假期，她就带我四处去玩。

毕业的时候，她送了我第一套成人西装。

说以后上班跟项目穿。

再室友疯狂校招，投简历的时候，

我很轻松就进了她的公司。

虽然也是从实习生干起来，她却亲力亲为指导，

我学到不少东西。

我一直很感激她，

在公司拿下大项目，正好赶上她生日时，

我却忘记了给她买生日礼物。

吃完饭，我们在江边散步，

我憧憬着以后做更大的项目，给她买很贵很贵的礼物。

她只是摸着我的头，笑道。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3.

一周后，

周五下午，我约了杰西卡去看朋友的音乐剧，

买了水，戴上围巾，杰西卡下课时，

我在教学楼前等她。

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栀子香满溢在我怀中。

好熟悉的香水味。

芝芝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我有一瞬间失神。

杰西卡在我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口红印，

搂住我的脖子

“怎么了，这个味道不好闻吗？”

“怎么会？专门给你挑的。”

跟芝芝在一起太久了，

我连给别的女人买香水，都没察觉，

这个味道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她经常用。

熟悉的味道容易让人买单。

可是熟悉也容易被忽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4.

搂着杰西卡，走到校门口时，

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在A国，看到一个亚洲女人是不常见的，

所以我一眼就注意到了。

“芝芝……”

她戴着和我同款的围巾，

厚重的羽绒服裹着她玲珑的身躯。

我安抚好杰西卡，

告诉芝芝，让她去住处等我。

她很敏锐地发现了我身边的杰西卡。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我意兴阑珊地看了整场音乐剧，

全程都心不在焉。

把杰西卡送回去后，

我立刻回家。

“芝芝，你别误会，只是朋友。”

她素来心思缜密，我还不能得罪她，因为我还有半年才能拿到学位证。

而我进修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每个月打给我的。

芝芝正在给我做晚饭。

有两绺头发散落下来，衬托出她姣好的面容。

我拿出发夹，给她夹上。

她看到发夹却愣了一下。

“你一个人住，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朋友来，……落下的。”

“哦。吃饭吧。”她迟疑半晌，拉我坐下吃饭。

在A国很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中餐了。

我吃了两块可乐鸡翅，小炒黄牛肉，喝了汤，

和她一起在二楼看星星。

房子是她选的，二楼的天窗很大，天气好的时候，能够看到璀璨的星星。

今夜，风雪大，只看得见漆黑阴沉。

“怎么突然来了。”

“最近有点累，休了假，过来看看你。”

“什么时候回去？”

我下意识地问。

她又愣在一秒。

“公司事情很多，明天就回去。”

我心里很高兴，却装出了一副舍不得她的样子。

她没说什么。

第二天，我借口有事，她一个人去了机场。

晚上和朋友一起喝酒，

她又传来消息。

“到了，别担心。”

我们以前无论分开多久，

都会互相报平安。

来A市一年，

我渐渐忘记了习惯。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

我也提不起兴趣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5.

很快，我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就要回公司继续做打工人了。

可是，我能感觉到自己完全不一样了。

到机场时，她风尘仆仆来接我，

回到家。

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

她替我盛了汤，

桌上放着一个墨绿色丝绒盒子。

我有些紧张。

吃完饭，她打开盒子，

是一块劳力士手表，

“以后负责项目，不宜太过俭朴，这块表算是庆祝你回来，价位不高，你放心。”

她又这样周到。

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她起身帮我戴上。

“墨绿色很衬你。”

“芝芝，你对我太好了。”

她笑着给我加菜，

“你喜欢就好。”

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对我好，

为了让她高兴，我只能顺从。

6.

回到公司，同事都对我刮目相看。

但是不免还有人背后嚼舌根。

“不过是仗着年轻，哄得芝总连出国进修的名额都专门留给他。”

“可不是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话，仗着有些姿色就想走捷径。”

“快别说了，他来了。”

我去茶水间接水，几个老员工正在议论我。

面无表情路过她们。

我泡了咖啡，直接去了三十楼。

芝芝正在办公室办公。

我将咖啡放在她桌子上。她很快察觉了我情绪不太对。

“怎么了，工作不顺心？”

“没事，有几个同事嚼舌根罢了。”

我本来没太放在心上，

谁知道她竟然在公司例会上公然维护我。

公司规定多了一条，

上班期间不要议论同事。

很多老员工都背后骂她，冷酷无情，护短护这么明显。

可是她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

靠的是毋庸置疑的能力，

渐渐的大家也都淡忘了这件事。

虽然还有些同事不服气，但是碍于她对我的赏识，

都闭上了嘴巴。

7.

这次项目做得很成功，

总部领导很满意，

我升职了。

办公司离芝芝更近。

晚上，她约了餐厅，带着公司所有同事给我庆祝。

我下午就发短信告诉她，

“只是小项目，没必要大张旗鼓庆祝。”

她却告诉我，

我的每一次小小的尝试都值得庆祝。

夜里，我们再次在江边散步时，

我又许愿，要做更大的项目，赚更多的钱。

她看着我时，眼里全是鼓励和欣赏。

我想我二十六岁就做成了项目，

是绝对的少年英才。

很快，公司业务发展好，接到了更大的项目。

这一次，我奋力争取机会。

做成这个项目，我在公司就算是有了话语权。

芝芝也很支持我。

和我竞争的是公司的老核心项目管理人老张。

同事们都更倾向把项目给老张。

芝芝却在会议上说，项目需要公平竞争。

我们两个同时做策划书。

最后送到总部评选，谁的项目策划书被征用，谁就负责这个项目。

我有绝对的信心。

因为我从进公司开始，就看过很多策划书，

当时芝芝就开始培养我。

我绝对有这个实力。

总部果然选中了我的项目策划书，

芝芝投来赞许的目光。

同事们再酸，也不得不接受。

8.

这个项目定下来后，

总部派了一位小姐姐来。

听同事们议论，是股东家的千金。

叫林依依。

她和我同组工作。

为人开朗活泼，

好几次我们俩一起工作到深夜，

一起在路边吃路边摊，喝点小酒。

她开始给我讲她的故事，

她爸很忙，她小时候经常等爸爸等到睡着。

所以她一点都不喜欢工作狂男人，

而我是个例外。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暗示。

我将啤酒递给她时，不小心蹭到她的手指，

她脸红了。

加班时，我开始刻意留意她喜欢吃什么，

每次都漫不经心的买回来给她。说买多了吃不了。

她对我也越来越上心。

我很少再去芝芝办公室了，

每天几乎不是在工作，就是在陪依依。

她说长这么大还没有就去酒吧。

我半夜带她去酒吧。

有咸猪手欺负她，

我一拳将那男人打倒在地，

带着她跑出了酒吧。

我们俩跑的飞快，

最后停在十字路口时，

她冲我大喊:

“威尔森，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我愣住了。

回头看她，

她的表情一如我十八岁时那样单纯可爱，

不谙世事的喜欢最真诚。

我摸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她跑过来，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跑了，留下了失魂落魄的我。

9.

以后在项目组，她开始给我带吃的，

一起工作也会突然脸红。

我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她的生日，

我约她上了天台，

送给她一条自己手做的项链。

“依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这是我亲手做的，如果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我还没说完，她就从身后抱住了我。

“威尔森，我喜欢你，你是个工作狂，我也喜欢你。”

我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

快到我能听到它的节拍。

依依和芝芝完全不同，

她像太阳花，

让我充满了保护欲和占有欲。

而芝芝，

以前上学的时候，觉得她什么都好，

如今相处久了，却觉得她事事为我考虑，

让我倍感压力。

也许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离开她，我什么都不是。

我偏要给她看看，

我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爬到很高的位置。

10.

我和依依在一起了。

一开始只是她的两个好友知道，

公司里是没有秘密的，

很快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项目进展很顺利，

我们两个私下开始偷偷约会。

看电影，去游乐园，去鬼屋。

去玩剧本杀。

她扮成古代的公主，送我出征。

我出征，她出嫁。

我还没太入戏时，

她却哭出了声。

“将军，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含笑送她上了花轿。

那天她在剧本杀店里哭得喘不上气。

半夜我接到电话，

她的哭腔传来。

“威尔森，不要离开我，我会死。”

我小声安抚她。

她已经完全依恋我，

在公司的酒会上，依依带着我见了她爸爸。

我和芝芝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11.

第二天，我来到芝芝办公室，想要跟她谈谈。

一进门却见她脸色惨白。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就接到了依依的电话。

“威尔森，我想吃切糕。”

“好，我马上去给你订。”

“我现在就要吃，不要外卖，要你去前门大街买，我只吃那一家的。”

“好好好，你先吃药，我这就去。”

我匆匆离开，

回来的时候，

办公室却空空如也。

老张说芝总痛经晕倒，被送去了医院。

我拿着切糕，交给前台。

赶去了医院，

她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我正要把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时，

依依来了。

“芝总即便虚弱，也不用占用别人的男朋友吧。”

她气势汹汹。

芝芝却没有力气回答。

“依依，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先出去，芝总需要休息。”

“凭什么？她是公司领导，就可以占有你的所有时间，这会已经下班了，

你不应该陪我去看电影吗？”

我拉住她，

朝芝芝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拉着依依走出病房。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去的。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我和依依已经确定关系。

我也没脸再去见她。

我发了短信，

向她解释，

我和她已经没有感情了，如今分手，对彼此都好。

半晌，

她发来一个字。

好。

11.

我不知道的是，

芝芝送我的分手礼物，是替我兜底。

第二天，项目出事了。

联系的一个承包商卷款逃跑了。

那个承包商是我大学同学介绍的，

为人热情，我以为很靠谱的。

总部下了通告，这个项目如果做不成，

我就要滚出公司。

全公司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除了芝芝。

依依吓坏了，她爸爸将她接了回去。

距离项目交付不足三个月。

我第一次看到芝芝慌乱。

她在办公室来回走动，

拼命打各种电话，

一打就是十多个小时。

12.

依依跑了出来，她把一张卡递给我。

“这里面有50万，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你先拿着。”

我知道这是她攒的压岁钱。

她的真诚让我无法拒绝，

可是承包商跑了，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

这个项目我跟了这么久，如果就因为承包商跑了就功亏一篑，

即便是离开公司，我很难再接手任何重要的项目。

这些依依都不懂，她只知道用钱来解决问题，

这是她爸爸教给她的。

我无法解释。

我陪她在便利店吃了点关东煮。

就接到了芝芝的电话。

“快回来，找到新的承包商了。”

我回到办公室时，她累得睡着了。

桌子上放着合同。

我第一次细心观察她。

她太强大了，

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当天晚上，我们和平分手。

她告诉我，

她早就知道我和依依在一起了。

我在A国有几个女朋友。

她也一清二楚。

但是她欣赏我，

她说一个男孩子年轻时经历几段感情是完全正常的。

只是，她需要一个更贴心的人了。

她给了我一个最体面的分手。

不吵不闹，

我们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

再次走在江边时，

我问她。

“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

她没有回答，只是挥手向我说再见。

为什么？

我感到愤怒，

她拿我当什么？这么多年的感情，她说放弃就放弃，

女人果然善变，她本性莫测，

更是如此。

从她离开我的那一刻，我觉得她格外虚伪，

而依依素面朝天出现在我面前时，

我想这是最好的安排。

13.

后来，她休假去欧洲游学了。

我的项目也做得风生水起。

依依成了我最好的后盾。

我们一起出国旅行，

越来越熟悉彼此。

某个安静的深夜，

我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芝芝，

想起她身上的香水味，

想起她亲手为我做得可乐鸡翅。

想起她亲手为我织的围巾。

很快，我们又见面了。

芝芝带着新男友回国了。

我是在公司楼下看到她的。

那个男人温柔地替她戴上围巾，

还是墨蓝色的围巾。

像她喜欢的深邃大海。

我就知道，她肯定也背着我在外面有别人。

难怪分手时，分得那样干脆。

很快，公司就传开了她晋升总部的消息。

公司董事长的儿子特别器重她，

如今她已经在总公司过得风生水起。

14.

我和依依订婚那天，

她也出席了。

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衬得她婉约大方。

依依发现了我手机里有她的照片。

当时分手时，她要我删除的，

可是我没有忍心。

依依知道了便不肯罢休。

四处找我还舍不得她的证据。

让她找到了日记，照片，volg.

当天她大吵大闹。

我好不容易安抚住。

芝芝的男朋友是公司董事长的儿子聂寒，

我们不能得罪。

可是依依根本不懂这些。

芝芝不能喝酒，我给她换了柠檬水，

却被依依看到了，她当下就拉下了脸。

我拦不住她。

订婚宴上，她出手扇了芝芝一巴掌。

“你这种女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想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知羞耻。”

我正要上前阻止，芝芝的男朋友护在芝芝面前。

“这件事的原委你最好搞清楚，还有芝芝是我的女朋友，你管好你未婚夫，不要让他再来招惹芝芝。”

他一巴掌扇了依依。

依依大闹着跑出了订婚宴。

我跟了出去。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公司传开了，

聂寒下了通牒，如果不给芝总一个满意的答复，

以后林依依就不用来公司上班了。

我苦口婆心劝说依依，

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答应了饭局，

买了道歉礼物，送给了芝芝。

15.

依依家破产了，

公司的大项目黄了。

芝芝发来短信，跟依依道歉。

我拿着依依的手机，

回复了她。

夜里，我一个人喝酒，

我和依依准备了新房，

搬离我和芝芝一起租住的房子时，

我在床头柜下面发现了一本芝芝的日记。

16.日记(芝芝视角)

18岁时，奢侈品能够买到他真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