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8月2日早上7点10分,一辆运钞车停在了辽源市龙山区的新兴储蓄所门口。车门一开,两名女员工从车上搬下三个装钱的袋子,转身往储蓄所里走。运钞车关上门,掉头开走了。就在她们把钱袋放在桌上,准备关门时,两个戴长筒袜、穿雨衣的劫匪冲上来堵住门,闯了进去。其中一个劫匪掏出刀,指着屋里的两名女员工和一名男员工,恶狠狠地威胁:“别动,谁动就捅谁。”
三名员工被这一声吼吓得愣在原地,两名劫匪趁机从桌上抓起两个装钱的袋子,迅速冲出营业厅,跳上一辆停在天桥饭店旁边胡同里的白色切诺基吉普车(BJ2021型),扬长而去。每个袋子里都有10万元现金。等三名员工缓过神来,马上给上级打了电话并报了警。
审讯过程中,刘宪忠表现得非常强硬。他反复强调自己住在辽源市福寿街,这次去长春是为了拉油漆做生意。他只承认包里装着4万元现金,说是用来买油漆的钱。在被控制时,他多次试图挣脱手铐,这种行为让钟金峰等人更加怀疑。毕竟,作为辽源本地人,他们从未听说过福寿街这个地方。
尚宏卫和刘宪忠,两人同年出生,都是35岁,且都有多次犯罪记录。尚宏卫在1991年因诈骗和盗窃两罪并罚,被判了8年;刘宪忠的犯罪史更复杂,1982年因盗窃罪坐牢3年,1985年刚出狱不久,又因强奸和抢劫罪被判了17年。两人都在石岭监狱服刑,成了“狱友”。1996年3月10日,他们同时出狱。尚宏卫回到辽源市矿电大街的家里,和家人一起在东吉市场开了家调料店,生意挺红火;刘宪忠则回到四平,在一家润滑油商店打工,靠这份工作维持生活。
然而,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尚宏卫就与妻子闹翻了,他搬到了西安区太安街自己租房子住。后来,他去四平做生意时,碰巧遇到了以前的狱友刘宪忠。两人一起喝酒聊天,都觉得靠正经工作挣钱太慢了,不如重新干老本行,抢劫这种不用本钱又能快速发财的活儿更划算。分开时,他们交换了电话和传呼机的号码。
1997年7月底,刘宪忠接到尚宏卫的电话,对方告诉他辽源有个项目能赚十几万,让他赶紧过去。
在两人的秘密沟通中,“买卖”这个词实际上指的是“抢劫”。刘宪忠接到消息后,迅速行动,于当天下午三点赶到辽源,前往尚宏卫的出租屋与其会面。尚宏卫直接对刘宪忠说:“我发现一家储蓄所防范不严,咱们去瞧瞧。”
大约下午四点,尚宏卫和同伴到达了人民银行新兴储蓄所门口。由于储蓄所已经关门,他们只是熟悉了一下路线就离开了。到了7月30日早上七点,他们再次来到储蓄所附近观察,详细了解了运钞车的到达时间和取款流程。为了实施抢劫后的逃跑计划,他们商量租一辆车作为逃离工具。考虑到辽源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可能认出尚宏卫,他们决定前往白泉镇租车。
那天,尚宏卫和同伙坐大巴到了白泉镇,在镇上的商店里买了两把刀、一把玩具枪、一条铁链、一双灰白色的女式长袜和两套雨衣。接着,他们在镇上以拉货为由租了一辆三轮摩托,让车主8月1日早上到白泉火车站(位于吉林省辽源市东辽县东交大街的三等站)接他们去辽源。之后,尚宏卫又租了一辆绿色的北京212吉普车。
8月1日凌晨6点,刘宪忠冒着大雨,骑着三轮车来到新兴储蓄所。大约7点半,尚宏卫也驾驶吉普车赶到。两人等运钞车到达后,看到储蓄所员工提着钱袋进了储蓄所,正准备行动时,发现营业室的铁门已经关上,无法下手。这次计划被迫中止,他们决定再次侦查情况,随后将租来的三轮摩托车和吉普车退掉,返回了住处。
8月2日清晨6点,刘宪忠带着装备独自乘坐一辆夏利出租车前往新兴储蓄所。与此同时,尚宏卫也打了一辆夏利车前往白泉镇,并在那里租了一辆乳白色的“切诺基”吉普车。6点50分,尚宏卫开车到达储蓄所附近,将车停在天桥饭店的小巷里。他穿上雨衣,下车与刘宪忠会合,两人一起等待运钞车的到来。
犯罪后,两名嫌疑人迅速驾驶吉普车逃离现场,最初朝北方向行驶,随后转向南行,最终抵达辽源市第一实验小学附近的一个住宅区。他们将车停在一栋楼前,进入楼道后将作案时穿的雨衣和用于遮掩面部的长袜藏匿于电表箱内。之后,他们再次外出,拦截了一辆夏利出租车,继续向北逃逸,直至辽源电视台接收塔附近的山脚下才下车。
两人下车后,带着装钱的袋子躲进了一条山沟。尚宏卫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抽出800元,跑到辽源的四百商店买了两个旅行包,然后返回山沟。两人就在那儿把钱分了,刘宪忠拿了8.2万,尚宏卫得了11.8万。分完钱后,他们把装钱的袋子、账单之类的东西埋在一堆石头下面,接着各自逃跑。分开前,他们约好在长春的吉祥大酒店碰头。
8月3日早上,负责在吉祥大酒店蹲点的探员通过酒店座机,按照刘宪忠给的号码拨通了尚宏卫的手机。通话中,尚宏卫提到他正在乘坐一辆桑塔纳出租车,从哈尔滨出发前往长春,并让刘宪忠稍作等待。
通过技术追踪,警方发现尚宏卫的电话信号显示他正从吉林市向延吉方向移动。随后,警方在蛟河市捕捉到他又一次通话,迅速定位并派人前往核实。该地址住着一户普通人家,男主人是吉林市的一名桑塔纳出租车司机,当时正在外工作。他的妻子确认,丈夫确实打过电话,告知她正在载客前往延吉,途经蛟河市,打电话是为了报平安,让她放心。
8月5日,辽源市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牛勇按照刘雄英副局长的安排,带着几名侦查员前往辽源市邮电局。他们调查了尚宏卫最近的通话记录,发现他多次联系的传呼机号码竟然属于一个叫孙国柱的人。孙国柱是四平人,因抢劫罪被判刑,月初在一次抓捕行动中被警方击毙。进一步调查显示,孙国柱曾在石岭监狱服刑,和尚宏卫是狱友,出狱后两人仍有联系。孙国柱死后,他的传呼机号码转给了弟弟孙国贵使用。
之后,尚宏卫就再也没出现过,也没再跟孙国贵有过任何联系。
在案情分析会上,刘雄英副局长提出:虽然我们通过尚宏卫的家人和社交圈进行抓捕没有成功,但尚宏卫逃跑后不可能完全不联系熟人。关键在于找出他联系了谁,这需要我们深入分析和思考。经过讨论,警方确定尚宏卫并不知道孙国柱已被击毙的消息(关于孙国柱的死讯,警方已严格保密,禁止媒体报道)。因此,警方仍然相信尚宏卫会继续拨打孙国柱的BP机号码。
8月2日,尚宏卫与刘宪忠分开后,立即打车赶往辽源火车站。这座位于吉林省辽源市龙山区的二等车站,成了他逃脱的关键节点。赶在警方全面封锁出城通道之前,他迅速从辽源站乘车,直奔四浑公路向阳出城登记亭。凭借身份证顺利登记出城后,他一路向东丰县进发。到达东丰县后,他又租车赶往梅河口,并于11点抵达。在梅河口简单吃了午饭,他购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个密码箱,将赃款藏入箱内。随后,他再次租车,直奔吉林市。
8月3日,尚宏卫和刘宪忠通完电话后,继续朝延吉市方向逃跑。快到延吉时,他们乘坐的桑塔纳出租车突然坏了,只能进修理厂维修。尚宏卫怕修车时间太长引起怀疑,就偷偷拦了另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决定不去延吉,改道去龙井市,因为他在那儿有个在歌厅工作的情人。当晚,他们顺利到达龙井火车站(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龙井市的一个小站)附近,住进了情人家。一夜温存后,8月4日,他们租车前往珲春,下午经过延吉,晚上8点到达吉林市,住进一家洗浴中心,并把手机关了。
8月5日,尚宏卫在吉林打车时,注意到司机张玉良的外貌、年龄和身高与自己非常接近。他发现张玉良的身份证随意放在车内,便趁其不备将证件偷走。随后,尚宏卫利用这张身份证在永吉县印制了名片,冒充“吉林市玉良水暖经销处总经理张玉良”。这一行为使警方在追查尚宏卫时完全失去了线索,通缉令和协查通报也因此失效。
在这段时间里,尚宏卫冒用“张玉良”的身份,频繁搭乘火车和飞机,穿梭于辽宁、山东、北京、江苏、浙江、上海、江西、安徽、湖北、湖南、福建、四川等十余个省市,游历了三十多个城市的风景名胜。他不仅在各地大肆消费,还经常出入歌厅和豪华酒店,短短三个月内就将非法所得的十多万元挥霍殆尽。到了11月15日,尚宏卫因身无分文,无法支付住宿费用,便潜入海城市的一家医院,藏匿在住院部三楼的一间病房中。次日清晨,他担心医生查房时身份暴露,不敢从正门离开,而是选择从三楼窗户跳下,导致面部和左臂受伤。11月17日,走投无路的尚宏卫从海城站偷偷登上前往四平的列车,抵达四平后,他试图投靠已故的狱友孙国柱,但最终因孙国贵的及时举报而被警方抓获。
1997年12月20日,辽源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尚宏卫和刘宪忠的抢劫案件作出判决,两人被判处死刑。五天后,即12月25日,他们在辽源市龙山区刑场被依法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