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八年，男友的微信置顶是我闺蜜。
他们是好同事、好搭子，无话不谈。
甚至我的婚纱都是她试过满意，才被送到我面前。
订婚那天，她坐在男方爸妈身边。
我一个人推开餐厅包厢的门。
男友林嘉栋起身问我：“悠然，叔叔阿姨呢？”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把从家里翻出的三张流产同意书扔在他脸上。
“分手而已，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1
出差回来，男朋友林嘉栋和施芸一起来接我。
他们俩站在冷风里抽烟，说说笑笑。
这一幕我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施芸一头利落的短发，脸颊轮廓清晰。
和林嘉栋站在一起，甚至比他还要帅上几分。
拢了拢衣领，我朝他们走过去。
施芸看到我后，咧着嘴笑。
“听说你们吵架了？”
“就为了个微信置顶，至于吗。”
“我们仨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小气。”
……
半个月前，林嘉栋给我过生日。
难得的二人世界，我想跟他提结婚的事。
“嘉栋，我们……”
话在嘴边，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看了一眼屏幕，笑着接起施芸的电话。
“赶紧的，就等你了。”
“电梯里了，快给你爹开门。”
林嘉栋着急忙慌地去开门，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我瞥了一眼。
施芸是他唯一的微信置顶。
心脏猛地一抽。
很难形容我当时的感觉。
就像是你特地去了很远的地方，想吃一碗心心念念的牛肉面。
可是老板给你放了香菜。
你不吃香菜。
施芸身上的衣服，是林嘉栋的，我见他穿过。
裤子也是。
我皱了皱眉，没有跟她打招呼。
她冲我打了个响指。
“嘿，寿星婆，猜猜我的礼物是什么？”
我艰难地扯出笑容，看着她：“什么？”
她一脸坏笑地坐到我身边，用肩膀撞了撞我。
递给我一个礼袋，然后在我耳边说：“女孩的玩具。”
她的声音很轻。
但房子不大，足够林嘉栋听见。
“喂，你够了！”
“我们悠然才不像你，需要这玩意，你个寡王！”
我脸颊有些发烫，大脑瞬间空白。
难堪。
这个词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她从前没少嘲笑过我：“我奶都不裹小脚了，你怎么这么保守？”
“别那么古板，要学会开发新姿势。”
我不想跟她讨论这么私密的话题，都是一笑置之。
但是今天是我生日！
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今天这种场合下。
这么肆无忌惮。
更何况，林嘉栋还在场。
我猛地起身，跟她拉开距离。
“施芸，你先回去吧。”
“我有点事想跟嘉栋说。”
她的表情僵在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嘉栋。
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当时没有看懂那个冷笑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明白，那应该是警告。
林嘉栋把施芸送出门，回头质问我。
“非要搞得所有人都不爽，你才开心是不是？”
我有些委屈，心里憋着闷气。
“她身上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
“还有你的微信置顶，是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下，瞳孔在眼眶里下意识地颤抖。
收敛气势，讨好地走到我面前。
轻轻地拉起我的手：“悠然，你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跟我生气吧？”
“施芸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个男人，非要抢我的衣服我也没办法。”
“那个微信置顶，就是工作需要。”
“我跟她搭档这么多年，置个顶不过分吧？”
……
我和林嘉栋谈了八年恋爱。
五年前搬到一起同居。
他说希望彼此留一点隐私空间，我连他的手机密码都不知道。
他的防窥膜前两天坏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手机内容。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和施芸是大学室友，她一贯打扮得像个假小子。
雌雄莫辨。
很多人以为，她跟我关系好是因为喜欢我。
我也问过她：“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她总是歪起一边的嘴角，朝我wink一下。
“我喜欢你。”
后来大学毕业，我们俩一起留在这个城市。
从大学室友成了合租室友。
林嘉栋跟她是同一批的实习生，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
一来二去，我们就谈恋爱了。
有一年圣诞节，我们三个约好去吃火锅。
我在门口等位的时候，被一个醉鬼调戏了。
他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胸，给我吓得直哆嗦。
害怕的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
林嘉栋是最先赶来的，他拉着我冲进去认人。
2
我看到他们人多，光着膀子还满身纹身。
想想算了，拉着林嘉栋就走。
可他非要过去要一个说法。
那群人看着他，嘲讽地大笑。
猛地把一杯酒泼到他脸上，还伸手把我往他们怀里拉。
林嘉栋气到不行，准备动手的时候。
施芸赶到，拉开林嘉栋自己冲上去跟他们打了起来。
警察赶到的时候，她的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跨年夜，我等在看守所门口接他们俩。
他们俩同时张开双臂。
我飞奔过去，三个人抱在一起。
施芸说：“我们这算不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就因为这件事。
我对施芸一直很容忍。
哪怕她和林嘉栋过分亲密，我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明着说。
可后来想想，她冲上去应该不是为了我。
是为了林嘉栋。
他们俩从不避嫌，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
施芸抽了一半的烟，林嘉栋会很自然地接过叼在嘴里。
林嘉栋喝不掉的可乐，都是施芸拿起喝掉。
他们俩不仅是同事、朋友，还是游戏搭子和美食搭子。
去吃饭，他喜欢说：“我跟施芸来吃过，放心吃，不会踩雷。”
出去玩，我们订的房间是电竞酒店。
我戴上耳塞睡觉，他们俩包夜。
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林嘉栋靠在椅子上，施芸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我有时候，会试探性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女朋友是施芸。”
他总是会用同样一句话搪塞我。
“别逗了，施芸就是个男人。”
八年了，这句坚硬如盔甲的解释。
今天在我这里已经不管用了。
我挣开被林嘉栋握住的手。
“林嘉栋，以前你说不想委屈我，让我给你点时间。”
“等到你事业有成，能在这个城市买得起房子就娶我。”
“我给了你八年时间，今天一过我就三十岁了。”
“可我们还是窝在这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别人都说恋爱谈久了，不结婚就结不了了。
“以前我觉得危言耸听。”
“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这话没错了。”
“我要出差半个月。”
“趁这个时间，我们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我们面对面站着，沉默了好久。
空气里弥漫着火锅味。
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打开网页前的缓冲符号。
一点一点提醒着我们，时间在流逝。
等到火锅味中间开始混杂锅底的糊味。
我伸手关掉了电磁炉。
也给我们的关系，按下了暂停键。
转身回到房间去收拾东西。
林嘉栋没有跟进来，也没有挽留。
他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前几年，我家里一个亲戚肺癌去世。
我让他把烟戒了。
他不听。
他说：“施芸老是诱惑我，我戒不掉。”
是戒不掉烟还是戒不掉人，我说不上来。
但他心里，应该是有答案的。
等我收拾好东西，拖着两个行李箱出门的时候。
他依旧跟秤砣一样坐在沙发上。
没有像送施芸一样，送我走。
这样也好。
能让我更加清醒地看清楚，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
我在公司的工位上，盖着衣服睡了一整晚。
睡得很浅。
半夜三点，被手机智能门锁的提示音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
【主人，您家门口有人影徘徊，请注意人身和财产安全。】
皱了皱眉，我点开发送过来的影像。
画面里，施芸着急地不断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林嘉栋从里面把门打开。
整个人靠在她身上，两个人摔倒在地。
从画面里看，林嘉栋应该是喝多了。
他喝酒上脸，脖子都是通红一片。
施芸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林嘉栋进去了。
所以他难受、孤独、不安、恐惧的时候。
想到的人不是我，是施芸……
我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凌晨三点，窗外的夜空是蓝黑色。
没有星光。
我的心像是沉在冰河里，又被落下的石头击中。
……
出差的这半个月里，林嘉栋对我嘘寒问暖。
按照一日三餐的规格跟我报备。
聊天框里大多内容都是他提醒我：【多喝水。】
这已经是一个直男，能够学会的最大程度的关心了。
朋友圈也开始频繁更新动态。
【老婆不在的日子，想她……】
【成功男人的唯一标准：爱老婆。】
甚至给我转账、让跑腿送花。
直到他终于给我发消息。
【等你回来，我们结婚吧。】
我才把航班号发给他。
但输入法里的那个好，迟迟没有按下回车。
我觉得我像是在走钢丝，进退两难。
飞机落地，机身剧烈地晃了晃。
机舱里接连不断地传来手机的提示音。
我看着手机上飞行模式的图标。
一直等到舱门打开，才敢关掉。
微信里弹出来一条消息。
是一个小时前的。
林嘉栋发了一张他自己和接机口的照片。
【我来接你了。】
3
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笑了。
像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一点下来的轻松。
可我取完行李走到登机口的时候。
没有看到他的人。
刚想要发消息，抬头看见玻璃外。
嬉笑打闹的两个人。
林嘉栋和施芸。
意外吗？不意外。
但我的心，还是有点堵得慌。
“听说你们吵架了？”
“就为了个微信置顶，至于吗。”
“我们仨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小气。”
三句话，彻底劈断了我对施芸的那点感情。
我看向她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声音又冷又硬：“至于。”
她想要搂我的胳膊，悬在半空中。
四目相对，我没看出她的尴尬和窘迫。
只有不甘和愤怒。
林嘉栋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天太冷了，人都冻傻了，赶紧上车吧。”
他牵起我的手，替我搓热。
然后十指紧扣地把两只手装进了他的口袋。
我们往停车场走，施芸跟在后面。
她一言不发的坐上了后座。
一路上，林嘉栋都没松开过我的手。
快天黑的时候。
我们才终于到了目的地，海景餐厅。
刚一下车，施芸变魔术一样往我头上戴上了一个白色的头纱。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嘉栋就拉着我往餐厅里走。
从门口到海边，不断有人给我递着玫瑰花。
等到我们从餐厅的前门走到后门。
两个穿着玩偶服的人，站在我的左右两边开始撒花瓣。
架子鼓的声音咚咚地响起。
一支乐队在沙滩上，演唱着《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决定》。
旁边还立着一块LED屏，滚动播放着我和林嘉栋的照片。
在乐手唱到：“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远在世界尽头的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林嘉栋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周围是海浪和欢呼声。
绚烂的烟花高高地绽放在黑夜里。
等到一首歌演唱完。
林嘉栋已经泣不成声，不停地用胳膊挡住脸。
他深呼吸了好几下，哽咽地说。
“悠然，我们在一起八年。”
“从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此生的爱情除了你就不会有别人。”
“结婚这件事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之前我很害怕，害怕婚姻会让爱情变质。”
“但现在我才知道，让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
“如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就让我们生同寝，死同穴。”
最后一句，他抬起头。
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出来。
“沈悠然！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一瞬间，好像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和芥蒂都消失了。
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心里那些破碎的缝隙，被汹涌澎湃的情感一点一点修补着。
我哭着朝他伸出手。
“林嘉栋！我愿意！”
我们在海边拥吻。
他高兴到忘我，抱着我不停地转圈。
直到我脑袋发晕，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
他才把我放下来。
额头贴着额头，他的笑意直达眼底。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场。
我们准备去吃饭的时候。
才注意到施芸还待在旁边。
她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恭喜。”
林嘉栋走到她身边。
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哥们今天求婚成功，你这是什么表情？”
“喂，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是打算当伴郎还是当伴娘？”
施芸跟他扭打起来，表情放晴，笑弯了眼睛。
“我当你爹！”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往餐厅走去。
好像忘了我还在后面。
我突然有种飞机快速坠落的失重感。
远远地落在他们身后。
就好像从机场出来，林嘉栋牵着我走的画面。
只不过我跟施芸掉了个个。
我恍惚间意识到，或许施芸确实喜欢林嘉栋，但那不是爱。
只是一种强烈到变态的占有欲。
而这占有欲，容不下的除了别人，还有我。
……
落差太大，我心口堵得难受。
餐厅里全是刚才见证我幸福的人。
我站在门口，迟迟迈不动脚步。
林嘉栋和施芸拿起餐单正在点餐。
丝毫没有回头看我一眼的想法。
人声鼎沸的热闹里，我像是个异类。
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餐厅门口，打车回家的。
手机里全是林嘉栋的未接电话和消息。
麻木地看了一眼，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在一旁。
行李箱还在林嘉栋的车上。
我走进卧室，打算拿衣服去洗澡。
折腾了这么久，我真的太累了。
黑暗的空间被灯光点亮。
我一眼就看到飘窗上那一堆脏衣服里。
有一条粉色胸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