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汽车兵的“惨痛”军旅记忆

军仕在说 2025-02-03 22:28:32

新兵连最后一天,我的作训服后背结着白花花的盐渍。

指导员挨个念分配名单时,我盯着窗外的白杨树发愣,直到听见"林远,汽车连"。

大脑嗡的一声,眼前闪过两个月前第一次摸方向盘就撞断单双杠的场景。

"汽车兵要脑子和手脚一样快。"班长赵大山把我领到车场时,三十辆东风141运输车在烈日下泛着青光。他拍打驾驶室门板的闷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这是你媳妇,得摸透她每根骨头。"

八月的驾驶训练场蒸腾着柏油味。

我攥着方向盘的手心洇湿了方向盘套,仪表盘指针随着心跳颤动。

"离合器是姑娘的辫子,要轻轻捋。"赵班长叼着草茎坐在副驾,右脚虚悬在副刹上。

当我在S弯第五次熄火时,他忽然掰开我汗津津的手掌,往上面放了一枚生锈的螺栓。

"这是十年前青藏线上崩掉的零件,"他粗粝的拇指抹过螺纹,"知道为啥不换新的?"见我摇头,他咧开被香烟熏黄的牙,"它提醒我,铁家伙比人娇气。"

第一次独立保养车辆是在冬至。

我蜷在车底换机油时,寒风吹透棉袄接缝。

扳手突然打滑,整张脸砸进油污里。远处传来二班长的嗤笑:"大学生兵还是回去耍笔杆子吧。"

我抹了把脸上的黑油,却发现滤芯型号拿错了——那晚在车库待到两点,赵班长默默递来烤红薯,铁皮桶里噼啪炸响的炭火映着他眼角的皱纹。

第二年开春接到高原运输任务。

头车电台滋啦作响,海拔表指向4500米时,老东风开始"咳嗽"。

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张老兵的车越来越远,对讲机里只剩雪崩般的杂音。

摸黑抢修分电器时,手指冻得勾不住弹簧,是藏族战友扎西用袍子裹住我的手呵气。天亮才发现他嘴唇青紫——他把唯一的热水袋塞进了我的大衣。

最惊险的是八月暴雨天运送通讯器材。

车队在盘山道变成落汤鸡,车灯切开雨幕像把钝刀。

忽然整个山体都在震颤,对讲机炸响赵班长的吼声:"塌方!倒车!"我死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悬崖,挂倒挡的瞬间听见后轮碾碎碎石的声音。

当车尾距崖边只剩半米时,仪表盘照明灯映出副驾上赵班长发白的指节。

退伍前夜的车场日,我跪着给78号车打最后一遍蜡。

月光淌过引擎盖上的弹痕,那是上次演习时崩起的石子留的纪念。

钥匙交给新兵时,小鬼的手抖得像我第一次握方向盘的模样。

赵班长突然往我兜里塞了个铁疙瘩——是那枚生锈的螺栓,已经磨出铜色的包浆。

如今每当我握着公交方向盘,总感觉座椅下藏着高原的碎石,后视镜里该有车队扬起的尘烟。

上周暴雨,有个小伙子的摩托车在站台抛锚。我拎着修车工具下去时,他惊讶地问:"师傅您当过兵吧?"

我擦着火花塞上的泥水笑了,雨水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像极了唐古拉山融化的雪。

汽车兵最动人的瞬间、最动人的力量,往往藏在沾着油污的扳手和结霜的挡风玻璃之间。

祝愿现役的汽车兵们继续英勇无畏,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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