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物种繁多,人世间充满无常,很多骚客雅士喜欢徜徉于郊外旷野,又时常醉心于各种植物,并从自然现象中获得启迪,收获创作灵感,从而谱写出不少优秀作品。
向日葵是菊科类植物,由于其跟随太阳转动而得名。古代又称其为黄葵花,这是由于向日葵外面有一圈金色花瓣,同时它的花盘黄黑相间,又显得辉煌绚烂。
北宋才子晏殊非常喜欢向日葵,还曾因为其淡黄的色泽,酷似道姑所穿衣服的颜色,便即兴吟诵染得道家衣、淡妆梳洗时,表达了自己对向日葵的赞赏之意。
唐代一位诗人则怜爱向日葵的花瓣舒展,花蕊娇艳,于是诗兴萌发,蘸墨挥毫,题写了传世之作。下面分享韦庄赞美向日葵,题写一首七律,技法高妙,读到最后更是如梦初醒。
使院黄葵花
唐末 · 韦庄
薄妆新著淡黄衣,对捧金炉侍醮迟。
向月似矜倾国貌,倚风如唱步虚词。
乍开檀炷疑闻语,试与云和必解吹。
为报同人看来好,不禁秋露即离披。
诗的大意是:使院中的黄葵花颜色鲜艳,酷似美人化了浅妆,又穿着一件淡黄的新衣。圆圆的花盘又似旋转的金炉,金光闪闪,它们相对矗立,好像一对祭祀者在捧炉立祷。黄葵花娇媚柔美,就像美人遥对月宫里的嫦娥,展示着自己倾国倾城的容貌。微风拂过,黄葵花随之轻轻摇晃,似乎正倚靠在情侣的怀抱、哼唱着悠扬的旋律。
黄葵花柔情似水,它在初绽时又宛如燃着的檀香,甚至令人怀疑它能听懂人语。如果试作递给它瑟管乐器,一定会吹出优美的乐章。奉劝使院里的同事们,一定要趁早观赏那些盛开的黄葵花,千万不要错过那稍纵即逝的美好。
韦庄是深受广大读者喜爱的唐末诗人,由于身逢乱世,他早年仕途受阻,为了生计和前途,不得不经常奔波于幕府之间。题目中的“使院”是指节度使留后(相当于代理)的官署。诗人有一次闲来无事,便在那里赏花,一时间忽然有所感触,便题写了这首诗。
开篇介绍黄葵花的颜色与外观,“薄妆新著淡黄衣,对捧金炉侍醮迟。”诗人没有直接描述葵花的色泽和外形,而是将其比作穿着黄衣的美人,她淡妆浓抹总相宜,令人望之醉心。同时众多葵花簇拥在一起,又似一对对捧着金炉的侍者正在祭神。作者在此将葵花圆形的花盘比作金炉,极其形象。
颔联展示黄葵花的不俗神态,“向月似矜倾国貌,倚风如唱步虚词。”作者又将葵花比作沉鱼落雁的佳人,即使是月宫里的嫦娥,与其相比似乎也显得逊色。一个“矜”字,本指自傲的意思,此处描述出葵花的娇美姿态。
步虚词,是指道家唱经礼赞的词章,前面缀以“倚风”二字,生动地刻画出一种柔美和多情的气质。在读者眼里,向日葵只是一种很寻常的植物,即使偶尔觉得它很特别,也不会像韦庄这样痴迷地观察,甚至还赋诗赞赏,可见文学创作就需要一份真情和痴心。
联充满想象,“乍开檀炷疑闻语,试与云和必解吹。” 炷本指灯芯,檀炷即正在燃烧的檀香。作者用一个“疑”字,表达一种猜测,葵花好像美人那样善解人意。这一句化用杨贵妃的传说,唐玄宗称赞她是解语花。作者暗用其意,赞美葵花就像贵妃。
云和是古代的一种吹奏乐器,作者认为这位“美人”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多才多艺,只要递给她“云和”,她一定会演奏出悠扬动听的乐曲。诗人想象力丰富,描写逼真,令人仿佛真切地看见一位才女正在全神贯注地表演。
结尾颇有理趣,“为报同人看来好,不禁秋露即离披。”同人指一起共事之人,诗人怕他们总是忙于俗务,无暇欣赏风景,可是等到一场秋露之后,花儿就会慢慢凋谢,人们又会觉得惋惜。诗人不愿独享眼前美景,于是赶紧提醒大家快来观看。
人生总是忙忙碌碌,所以经常会错过一些风景,更可能与心仪之人失之交臂。其实有时候我们慢下脚步,甚至暂时停步不前,并不会损失什么,甚至还可能发现惊喜、获得良机。全文技法高妙,读到最后更是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