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秦淮名妓中，林天素是非常特别的一位。这些寓居湖上的女画家中，林天素的画作不但深具南宗气韵，还能融合古人画意，摹古山水足以达到乱真的效果。

虽不像柳如是、董小宛、马湘兰那样出名，但她与汪然明充满遗憾的情缘，与董其昌、陈继儒等人的交往，足见其不凡的艺术才华，且她的摹古山水弥补了风尘画家在山水画创作中的缺失。

万历年间，林天素离开福建寓居杭州西湖畔的不系园。虽名园却非园，而是一条流宕西湖的超大的画舫，虽没有园林中的叠石泉流佳卉，但园林中该有的酒宴、眼波、歌吹、珍玩、浩帙，一样不缺。

在粉黛笙箫里，大文人钱谦益、名隐士陈继儒、书画家董其昌、公子哥张岱都曾登上不系园，不系园中名士佳人来来往往从无间歇，而这不系园的主人便是汪然明。

林天素便是在他的帮助下获得了江南文士们的青睐，成为了秦淮八艳中的一员。

要说这个汪然明也是个奇人，身为商人却文采斐然。虽与柳如是、林天素、杨云友、黄媛介、柳素素、杨爱等诸多才姝名妓相往来，风流却不下流。

不但促成了柳如是与钱谦益的一段姻缘，还为杨友云作《听雪轩集》，向文人友朋推销林天素的书画，凡遇佳人皆慷慨相助，赢得了“黄衫豪客”之美名。林天素也在他的推荐下，以摹古乱真的山水画获得了文士圈内的赏识。

以至于清代戏剧家李渔以明末的西湖才子佳人为题材的戏曲《意中缘》中，因林天素善摹古山水而将她与同样擅绘南派山水的文士陈继儒配对，并为后世所传颂。

但与戏曲的编纂不同，现实中的林天素虽与汪然明、董其昌和陈继儒等人熟识，可却不牵扯感情。反倒与汪然明有过一段暧昧。

当年林天素因汪然明与杨云友成了至交好友。可心高气傲的杨云友因沦落青楼郁郁寡欢，只活了二十几岁就伤心而死。她死后不久林天素回了福建，短暂的从良后，最终还是皈依佛门。

可汪然明不知道啊，他在林天素离去两年后做了一个有关她的梦，才恍然发觉自己爱着林天素，于是离开西湖前往福建，去续断了二十年的前缘。

二人重逢已是半年之后，美人虽已老去但芳华不减当年，可惜却已入空门。汪然明虽获得了热情招待，但重返西湖一事却遭到林天素的断然拒绝，此后汪然明作《别林天素》叹这一段情缘已尽：

一觞一咏一呜咽，肠断春深泣杜鹃。若得重逢如此日，恐应多出再生缘。

林雪，字天素，善于摹古，以画风超逸、有黄大痴、倪云林风貌著称。《西湖逸史》评她：“工书善画，临摹古幅，尝乱真。”

林天素的绘画不同于其他名妓画家常作花鸟，她以摹古山水画而闻名。对于她来说，创作摹古山水画不仅仅是出于迎合文士审美，市场对摹古山水画的欢迎亦是原因之一。

黄媛介在《意中缘》的序言中称：“（林天素与杨云友）先后寓湖上，籍丹青博钱刀，好事者踵其门。”可见相较于其他名妓画家将画作作为馈赠礼品赠与他人，林天素的画作则多是作为商业画作流入市场。

因画作是作为商品出售的，所以在画技方面就要不断的磨炼、提高，林天素不仅要精进对文人笔墨的摹仿，更要融合古意，突显文人画的淡泊之美。

如《山水图》扇页，画江南山水小景，水中行一扁舟，舟中渔夫静坐。前景低矮的山丘树木以墨笔点染，远景延绵的山脉以淡墨渲染，墨色浓淡相宜。

画中皴点结合的墨法不禁让人想起宋代画家米芾与其子米友仁的米点山水，以及集此风格为大成的元代画家高克恭，画面清晰表现出江南山水风景中的水汽迷蒙与恬静安逸，十分符合南派山水溟濛淡雅的风格。

又如《仿子久山水》扇页，画面中的远山近林以简淡的笔墨勾勒，结合淡墨渲染与少量点皴，形成了悠远空灵的山水美景。

若将这幅画与董其昌的《仿黄公望山水卷》相较，不难发现林天素对画面中皴擦点染的把握深受董其昌的风格影响，布局上前景林石洲渚，房屋人家隐匿其间，中景山水相间，皴擦丰富，远景山峦淡远，若隐若现，笔墨意趣丰富，浓淡相宜。

但相较董其昌，林天素以清墨渲染远山，减少对中景山石的笔墨，仅以淡墨皴染，增添了山峦的连绵与空灵禅意之感，进一步突出文人山水中空寂萧疏气韵。

在名妓画家的摹古山水画中，林天素是为数不多能够掌握董其昌南派山水风格溟濛淡雅的精髓，又能够融合古意突出画中淡泊情感的，因此不难理解董其昌为何对她青睐有加。

结语：

晚明时期创作山水的名妓除林天素外亦有数人，如学习南宋马远山水风格的林奴儿、由陈鲁南教授笔墨的朱斗儿，但皆未见称赞其画作的记述，唯有林天素的摹古山水，能够获得时人乱真的共识，足见其画技之精湛。

而其被董其昌青睐有加的画风，与汪然明之间的一段暧昧之情，都为这风尘画家更添几丝俗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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