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30年，北京国安俱乐部诞生记

作者：宁缺

1993年1月5日，北京市体委和中信国安实业总公司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签约仪式，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成立。

5个月后，俱乐部办下了营业执照。

至此，国安已经30年。

事实上，国安真正成立的日子，是1992年12月29日，确切的说，是下午3点，除了北京市体委和中信国安实业总公司，参加签约的，还有先农坛运动技术学校——也就是北京市体工大队，老的北京队，在“户口”上，属于这所体校。

那次签约，属于“内部签约”，虽然叫了几个记者，但人不多，具体人数，有的说3个，有的说5个，无一例外，都被要求：先别报道。

成立俱乐部，是“职业化”的需要。

1992年6月，全国足球工作会议在八一体工大队驻地红山口举行，史称“红山口会议”。

在27日下午的闭幕大会上，新任足协主席袁伟民点了11个城市的名，要求在1993年底前，成立（职业）足球俱乐部，其中，包括北京。

时任体委主任伍绍祖下了死命令：1994年，甲A必须开打。

北京市体委，也接到了命令，但他们“不急”，因为成立俱乐部，此前已经在“运作”。

1992年，国奥兵败吉隆坡，中信集团创始人荣毅仁很是不满，他把集团常务副总王军和中信国安老总李士林叫到办公室，说想成立中信自己的专业球队，两人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荣毅仁是民族资本家荣德生的四公子，身高1米84的他，喜欢运动，大学时，打过棒球、橄榄球、篮球，足球，他也非常喜欢。

王军同样喜欢体育，从小就喜欢，据说，各种科目、各级校队，都留有他的名字和成绩。他特别喜欢对抗性的运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人撞不到一起的运动，我都不参加。”

外界都知道，王军后来最喜欢的运动，是高尔夫，堪称“狂热分子”，据说，他一天打过97个洞，一下午“打”走过6个球童，退休后，戏称要去高尔夫球场当草坪师傅。

但在当时，王军喜欢的，是足球。

但独自建队，一要有一套训练系统和人才培养体系；二要有自己的训练场和比赛场。成本太高，且有很多技术上的问题很难解决。

于是，“合办”成为第一选择。

1992年春节刚过，李士林听一个朋友说，神州热水器和北京男足的赞助合同要到期了，不想再续，他马上给国安负责文体事务的殷谊打电话，告诉她，尽快和北京队联系，先赞助，“必须完成”。还说，只要是与这件事有关的问题需要找他，随时都可以，“不用预约。”

北京男足是1955年成立的，后来，流行企业赞助冠名，赞助北京队的，先是北京电冰箱厂，冠名“北京雪花”，然后是神州热水器厂，冠名“北京神州”。

当时，北京队有两个足球班，除了男足的一二队，还有女足，由杨祖武和王海鸣负责，其中，杨祖武是班主任，主要抓男足。

殷谊通过关系，找到杨祖武，开始秘密协商。

1992年3月19日，“国安队”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报纸上。，当天的《北京晚报》报道，北京国安队在北京市“国安杯”足球赛中夺得冠军。但这支“国安队”，实际上是当时的北京三队。

1992年5月26日，即将离任的北京市体委主任马贵田和杨祖武一起，来到国安宾馆，拜访了李士林，双方就合办俱乐部足球队一事，“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谈判，决定尽快成立北京国安俱乐部足球队”。

本以为此事能很快敲定，但对于成立俱乐部，北京市体委内部意见并不统一，北京市足协也持“审慎态度”，此事就此搁置。

但“红山口会议”一开，各地紧急行动，包括北京。

对于职业化，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具体概念，只知道足球要脱离体委了。

“那会儿对职业化这个概念很朦胧，谁也不知道职业化是什么样。不少老教练觉得有顾虑，因为当时大家这么多年都在体委，认识的人也都是体委系统的。职业化以后，关系就得转出去。如果职业化搞不好怎么办？还能不能回来？”王海鸣说。

事实上，当时新任的北京市体委主任万进庆，也不是很懂，只是认为足球改革迈了很大一步，对于发展前景，他并不看好。

即使到了1996年，国安俱乐部成立后，要求金志扬等人把关系从体委转到国安，但大家都不愿意，谈了很久，俱乐部多次做工作，“大家才同意把关系转出来。”金志扬说。

但不管理解不理解，事情必须办，而且要快。

万进庆和主管训练竞赛的北京市体委副主任贝卓华，直接过问细节问题，责成北京市体工大队，尽快组建俱乐部，具体事务，由体工大队分管足球的党委书记刘文雄和杨祖武负责。

按道理说，和国安有过前期接触，北京市体委重启即可。但事实上，他们与五六个公司进行了接触，最终，认为四家不错，除了北京国安实业发展总公司，还有中国远洋运输公司、北京四达技术开发中心、香港中建集团公司。

“一家是香港公司，他们提出的条件很好，但对效益的要求挺高。另外还有一家私企，我们觉得长期合作不够稳定。剩下的就是中远和国安。”刘文雄后来回忆说。

“当时我和杨祖武一起去和中远谈。他们领导上来就问我，什么时候能盈利呀，五年够不够？”刘文雄说：“这个问题，我真回答不了，改革刚刚开始，怎么给人家承诺?自己心里都没底呢。”

据说，在这个过程中，北京市体委还请示了时任北京市常务副市长的张百发，张百发给了三点意见：第一，越快成立越好；第二，“自由恋爱”，我不干涉；第三，谁给钱多，就跟谁合作。

国安是不是给钱最多的不知道，但选择国安，刘文雄说“他们想踏踏实实做点事情的态度，让人放心。”还有一点，“红山口会议”上，国安老大荣毅仁，担任了中国足协的荣誉主席。

1992年10月，国安委派评剧大师马泰，和刘文雄和杨祖武具体讨论研究建立俱乐部事宜。那个月，足协在大连棒棰岛开会，问起俱乐部筹备的进展情况，发现大部分俱乐部根本没准备好，有一个俱乐部刚刚征地。足协急了，给出了一条时间“红线”，年底必须组建好。

在那次会议上，马泰、刘文雄和杨祖武在技术层面进行了讨论，认为可行。

11月24日，殷谊拿着合作报告进行汇报，李士林很快就批了，他的批语是：对中国足球运动的发展，我们是有信心的。为提高我国足球水平，大胆改革，成立企业与专业联合性足球俱乐部队，我们一直是积极的。

1992年12月29日下午3时，北京市体委、先农坛运动技术学校和中信国安实业发展总公司，在北京国安宾馆正式签字，成立国安足球俱乐部，这一天，视为国安俱乐部的生日。

国安是全国第六家足球俱乐部，第一家，是广州太阳神。

1993年1月5日，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成立新闻发布会，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会上宣布，中信公司常务副总、北京国安实业发展总公司董事长王军，任国安俱乐部董事长，北京市体委主任万进庆任常务副董事长，中信兴业信托投资公司副总、北京国安实业发展总公司总经理李士林任副董事长。

根据协议，体委出人出训练，国安出钱出经营——国安每年向俱乐部投入140万元人民币，作为俱乐部活动经费。

刘文雄成了国安首任总经理，杨祖武任副总兼领队，主管竞训部竞训工作，国安实业发展总公司俱乐部主任、北京高尔夫球协会办公室主任殷谊任副总（主管办公室工作）。

俱乐部成立了，虽然总体上很和谐，但“分歧”，还是有的。

当时，对于职业化，球员工资怎么定，中国足协给了一个指导意见：按中外合资企业平均工资水平算，也就是2000元左右，但实际上，很多俱乐部都翻了番，国安也不能低。

1992年，北京体委工作人员的收入，是每个月40元，球员上百；1993年，俱乐部工作人员收入不变，球员涨到800；1994年，俱乐部工作人员涨到200元，球员则是5000。再往后，球员收入涨到一万甚至两万。对此，俱乐部工作人员有些“眼红”，但也没办法。

“收入提高了，这方面变化很大。我们1985年拿全国冠军的时候，雪花给每个队员奖励了一台雪花的单门冰箱，当时已经觉得了不得了。”出任俱乐部副领队的王海鸣说。

除了收入提高，俱乐部也越来越“规范”，包括球衣。

成立之初，训练时，穿什么衣服的都有，后来，金志扬把球衣定为绿色，“那会儿就是根据个人喜好，因为我喜欢绿色。认为绿色象征生命、阳光、健康，所以队服主色选了绿色。”

当时，北京队的成绩一般，在全国是前八，国安出了钱，当然希望出成绩。

成立之初，李士林问总经理刘文雄，“北京足球队现在全国排第几？”刘文雄说第六左右，李士林就问“咱们合作一年后，能不能到第四？再一年后，能不能到第二？再一年后，能不能第一？”

1993年全运会，北京队在决赛中不敌辽宁，获得亚军；1994年甲A，国安在12支参赛球队中，位列第八；1995年，国安拿到了亚军，也就是那一年，“永远争第一”，成了国安的“口号”。

关于“永远争第一”的由来，有多种说法。

李士林的回忆是，1995年底，他在俱乐部作全年总结，说今年拿了亚军，明年要争冠军！王军马上打断他，“明年争冠军？那后年就不争冠军了？以后就不争冠军了？我们要年年争冠军，永远争冠军！”李士林表示，“这就是这句鼓舞着我们不断努力工作的口号的由来。”

1995年来国安俱乐部，现任北京市足协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的刘军的回忆是，“那年的1月份，国安开董事会。有记者问董事长王军：我们的目标是什么？王军就说，搞比赛嘛，就是永远得争第一。不争第一算什么竞技项目？后来经过记者的总结提炼，就有了‘国安永远争第一’这个口号。”

还有一种说法是，1995年年初，金志扬向王军汇报工作，提出了“保六争三”的目标。王军并不满意，认为俱乐部上下缺少对冠军的渴望。

“我们要有高标准，要有争冠的志气，今年不行明年，五年不行十年，但‘国安永远争第一’！”后来在工体的新闻发布会上，金志扬转达了王军的意思，“国安永远争第一”的口号不胫而走。

但不管怎样，这句话，成了国安的“口号”，不止是俱乐部，国安实业发展总公司改组为中信国安集团后，也是这个口号。

但由于多年没拿过冠军，一度被拿来“调侃”国安，直到2009年，李章洙和洪元硕接力，国安拿到职业化后唯一一个顶级联赛冠军。

风雨30年，国安有过无数荣光，也有过至暗时刻，但即使在“中性名”时代，“国安”依旧保留下来，成为北京球迷心中不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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