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一舞倾城,却死在太子床上,而我,跳起了只有娘会的掌心舞

远山不是黛 2024-01-12 15:49:52

我娘是云苍国第一美人,凭借一曲掌心舞名动京城。

她嫁丞相嫡子,博得帝王青眼,甚至太子都为之倾心。

可她死在了她最风光的那一年。

而我,最终成为了世间最后一个会跳掌心舞的人。

1、

远宁八年,是我娘嫁进丞相府的第十个年头。

岁月格外偏爱她,竟丝毫皱纹都没舍得在她脸上留下。

我总爱在午后黏在她身边,要她喂我吃一块新鲜出炉的糖糍糕。

我娘惯着我,从不多说什么,只笑眯眯地捻起一块递到我嘴边。

倒是我爹,那个丞相府唯一的嫡子,对此分外不满。

“你总给她吃这么腻的,到时候长胖了可怎么好。”

“胖了便胖了,有什么要紧。”

我娘轻飘飘地说。

我爹摇摇头:“那不行,太胖了如何学舞?你不愿教旁人,自己女儿总是要教的。”

我娘脸色骤然难看下来,撇过脸没再说话。

等爹走后,我抱住她,娇声问:“娘怎么不开心?若要学舞,馥儿也愿意的,娘跳的舞可好看了。”

我本想哄她开心,却没料到她当即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她面色雪白,一贯温柔的嗓音变得有些尖锐:“学什么学!那种东西是你该学的吗?!”

我吓坏了,哆哆嗦嗦问:“为什么啊,娘,跳舞很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她戳了戳我的额头,稍稍冷静了些,又抱住我轻声道,“你记着娘的话就行了,娘把你生下来,是让你做小千金的,不是让你去跳掌心舞的。”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学就不学吧,我也不是很想学。

好几次我看见娘给爹跳舞,跳完脚都是通红的,一看就疼死人了。

2、

吃完糖糍糕,我无聊得紧,便去了后院找柳云彦玩。

柳云彦是丞相府买的小奚奴,比我大两岁,自幼便和我玩在一起。

他正在洗盘子,偶有流水飞溅到侧脸也不去擦,阳光斜斜打下来,映在眼瞳里像照亮了两颗琥珀色的宝石。

好看得不像奴才,倒像是娇养的主子。

我心情奇异地好了起来,凑过去要他陪我玩。

他有些惊奇:“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先出去吧,别碰上油渍了。”

“没事,我隔着这么远呢。”

“怎么没陪着南夫人?”

我瘪嘴:“才被我娘训了呢,我爹要我学舞,我娘死活不让。”

柳云彦耸了耸肩:“不学也挺好啊。”

“可我还是有点想学。”

我托着下巴,盯着外面的紫藤花发呆:“像我娘那么会跳舞多讨人喜欢啊,我爹这么宠我娘,不也是因为我娘好看么。”

柳云彦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有些不满了:“想说什么就说嘛,又没别人在。”

许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原因,柳云彦面对我并没有别的奚奴一般拘谨。

片刻后他斟酌着启齿道:“有些话,可能你不会爱听,但是,你真的觉得大人爱南夫人吗?”

我一瞪眼:“不然呢?”

我娘是长在绣坊的孤女,长大后无力谋生,被绣坊老板买去了花楼。

初夜拍卖那一晚,她凭借一曲掌心舞惊艳四座,我爹更是一掷千金为她赎了身。

甚至不惜与丞相大吵一架,硬是娶她进门做了侧夫人。

这还不算爱?

人人都说我爹爱我娘爱得死去活来呢!

可柳云彦却皱紧了眉头,很郑重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爱一个人,是绝对不舍得她不快乐的。”

“南夫人其实不喜欢跳掌心舞,你也看得出来吧,只是凌大人喜欢而已。”

他说着眉心皱的更深了:“这怎么能说是爱呢?”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思索了片刻还是满腹疑惑。

“可是,爹就是对娘很好啊,娘房间里的首饰,比祖母都多呢!”

柳云彦将洗好的碗摞起来,整整齐齐地放进了柜子里。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很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宠和爱是不一样的。”

我虽不是很明白,但暗暗还是记下了这句话。

原以为要长大后才能懂得,却没料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而人的长大,亦总是在一夜之间。

我爹到底还是要娶正妻了。

3、

专宠十年且无子,的确已经是我娘的极限了。

丞相夫人不满久矣,最后挑中了定安侯府的嫡幼女。

门当户对,实在是一门好亲事。

我不知道爹是什么想法,只是担心娘难过,大婚那天便一直紧紧黏在她身边。

娘似乎有些好笑:“馥儿今日是怎么了,这般粘人。”

“娘,”我嗫嚅着开口,“你不要不开心啊。”

“我怎么会不开心?”

出乎我意料的是,娘笑得很和熙,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瞎担心什么。”

我不明白。

院里的嬷嬷们都在替她惋惜,说南夫人嫁进来十年了,竟还是没能扶正。

可她却云淡风轻,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我爹倒是还惦记得她,穿着喜服还特意跑来了我娘身边。

“雪满,你别担心,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我娘温柔小意地摇了摇头:“你记着我就好。”

此番娇容惹得我爹愈发怜爱。

到了给主母敬茶的时候,我爹表现得愈发明显。

“雪满身子不好,今后便不必日日都请安来了。”

主母神色僵了一瞬。

我娘大大方方地抬起头,笑道:“谢爷关心,只是请安还是免不得的。”

她在主母面前极尽恭敬,这才勉强消了那位定安侯府千金的不悦。

“南夫人倒是极懂事的,日后你我姐妹要相互扶持才是。”

她和颜悦色:“如今咱们的夫君已经出了丞相府自立门户了,圣上才升了他的职,做了个大理寺少卿,咱们须得为他守好后院,万不可闹出不体面的事情来。”

“夫人言之有理。”

回了房间,我娘脱下了所有的钗环。

其实也没什么好取的,她今日打扮得已然十分素净了。

她披散下长发,温声叮嘱我:“馥儿,今后瞧见夫人,可要乖巧些,能叫她喜欢你最好了。”

我一脸迷茫。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接着说道:“如今后院是夫人管着的,她也是你的嫡母,惹了她不快,今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娘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淡淡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我几乎都听不见。

我重重地摇头:“娘已经很好了。”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口中喃喃:“就这样下去,但愿不要有变故了。”

聊一会儿我便犯困了,回了自己的闺房睡觉。

翌日就变天了。

4、

我又去找柳云彦。

“柳云彦,府里可有什么动静么?”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自是有的。”

“说来听听。”我有些疑惑。

“无非就是,”柳云彦斟酌片刻,“主母新婚独守空房,南夫人盛宠不衰罢。”

我的脸“唰”的就白了。

我再是年幼,也知道新婚夜丈夫离开是极没脸的事情。

大夫人会怎么对娘?

柳云彦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小姐,我私下提醒您一句,日后面对大夫人万万要小心。”

“定安侯府的嫡千金新婚夜受了此等大辱,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我心头不安却越来越严重,终于忍不住提起裙摆就奔回了小院。

没料到路上却与大夫人迎头撞上了。

她有些丰腴,皮笑肉不笑便格外明显。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般着急。”

我有些不自在:“大夫人安,我方才和后院的小奚奴玩游戏呢,一时间没注意看路。”

她随意摆了摆手,我行了个礼便走了。

刚刚转过路口,她的声音便放肆地钻进了我的耳朵:“真不愧是狐狸精生的女儿,还是长了副狐媚样子!”

·不知老嬷嬷低声说了什么,她又笑起来:“也是,她也嘚瑟不了多久了,我忍两日也无妨。”

我的心突突直跳,继续往小院飞奔。

推开房门,便瞧见我娘正愁云惨淡地对着铜镜发呆。

“娘。”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你怎么了?”

她转过脸来,一双剪水瞳里倒映着我小小的身影。

“馥儿,七日后我们要和爹爹一起进宫去,陛下设了中秋宴。”

“我们也去?”

娘看起来并不高兴:“你爹执意要带上我们,夫人竟也答应了,咱们哪有说不的权利。”

我想起柳云彦说的话,着急忙慌地扯着娘的衣袖。

“娘,夫人他们会不会针对你啊?”

娘沉默了下来。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头发,呢喃道,“娘只盼你无事便足够了.”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层层阴云,似有大雨将至。

我将头窝进娘怀里,没再往外看。

5、

中秋很快就到了。

娘只穿了一件浅蓝绣流云的长裙,头上也只有一只青玉簪和璎珞步摇,与穿金戴银的大夫人比起来朴素极了。

马车骨碌碌地进了那座辉煌的宫殿,我依偎在娘身侧,心跳莫名很快。

中秋宫宴,陛下大设宴席,百官同庆。

我娘坐在爹和大夫人后侧,一直默默吃着菜。

歌舞至半,一位跳霓裳舞的舞女却突然崴了脚,在一众惊呼里扑倒在地。

皇后的脸色极差:“来人!把这殿前失仪的贱婢给本宫拖下去!”

定安侯站起身打圆场:“陛下娘娘可别为了这等插曲坏了心情,换下一曲便好。”

大夫人就是在此刻开口的。

“说起来,妾身府里的南夫人倒是格外善舞,尤其是自创的掌心舞惊为天人。不妨便请她舞上一曲,权当调和气氛了。”

皇帝闻言来了些精神:“当真?南夫人是哪位?”

我娘低着头起身行礼。

尽管低着头,可她纤瘦婀娜的身形气质却根本藏不住。

皇帝的眼睛亮了一瞬:“凌爱卿府里竟有如此佳人,那朕便沾光一饱眼福了。”

“陛下赏光是臣和臣妇的荣幸。”我爹急忙起身开口,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辉,一招手便让人送来了小舞台。

那是一个手掌形状的小高台,表面还模拟了手的纹路,是并不光滑的。

娘紧抿着唇,唤来乐娘,要她们弹奏柳枝词曲。

琵琶声泠然而响,她以脚尖着地,长袖翩翩,腰肢犹如软泥般柔和,舞动时似在人掌心起舞,娇憨妖媚集于一身。

满堂寂静无声,都凝神观望着。

娘的剪水瞳潋滟流转,目光却不曾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她只是舞着,就像在小院里自娱自乐时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骤停,满堂寂静无声。

还是皇帝喃喃开口:“当真是惊为天人,有如神女之姿.”

殿里旋即爆发出巨大的掌声,人人都在惊呼世间竟有此般奇舞。

就连太子都看呆了,竟不合礼数地上前来,亲自将娘搀扶下台。

“南夫人之美,洛神见之亦生愧。”

娘低头行礼:“殿下谬赞,妾身不过蒲柳。”

“南夫人过谦了。”

我坐在下面,眼里都是星星。

娘真的好美啊啊啊!

我瞅了瞅席间的女眷,从皇后贵妃到诰命贵妇,最后得出结论:

都没我娘一分好看!

我美滋滋地想着,目光最后转到了大夫人脸上。

她冷着脸,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我偷偷扯了扯婢女蝶儿的袖子:“大夫人怎么不开心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呗。”

蝶儿和我娘是一条心的,看大夫人不顺眼很久了。

“她大概是想在殿上丢南夫人的脸面,没想到得了圣人他们的青眼。”

她小声啐了一口:“活该!”

话音刚落,陛下的声音就传过来了:“不知南夫人名讳?”

这话其实也不合礼数,但碍于是皇帝发问,娘也只得老实答话:“妾身南雪满。”

“名如其人。”皇帝笑道。“凌爱卿何时得此佳人?”

我爹俯身答道:“回陛下,娶进门十年了,女儿都八岁大了。”

皇帝有些吃惊,我爹便将我扯了出来:“馥儿,来给陛下和娘娘请安。”

“臣女凌馥,参见陛下,娘娘。”

皇后拿起丝帕捂唇而笑:“凌小姐真是冰雪可爱,眉眼和南夫人像极了。”

皇帝思索片刻:“八岁,那便是朕登基那年出生的孩子了。”

娘拉过我,福身道:“正是。”

“好!”皇帝龙颜大悦,“这也算是有缘了,赏南夫人精锻十匹,再把库房里那对子母玉镯给南夫人和凌小姐。”

“谢陛下赏赐。”

说罢,我娘便带着我落了座。

此后宴席歌舞皆平平无奇,人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就会转到娘这边。

中秋宴后,南雪满的名字传遍了整个京城。

随之而来的,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

美人屈居大理寺少卿之妾,实在令人可惜。

京城的风波由此而起。

6、

近日我爹都是红光满面的,据说是在中秋宫宴后仕途便格外顺畅。

大夫人却越发尖酸起来,时不时就要挑娘的刺。

可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各大宴会的请柬开始如流水一般入了府,甚者直接略过了大夫人,独独邀请娘一人。

尤以东宫最为殷勤。

娘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为了避风头只得称病不出。

我不解:“娘,为什么不去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娘淡淡地喝了口茶,“馥儿,在自己底气不足时,这番风光就不是荣耀而是鸠毒了。”

我歪着头想了想:“可是,也避不开一辈子啊。”

娘不说话了,只是叹了口气。

爹在宫宴后对娘越发好了,仕途的顺畅让他将娘视为福星,甚至开始想让娘再生个儿子。

但是就连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大夫人的肚子至今没有动静,长子怎么能生在宠妾膝下?

我开始时常不安,每每瞧见大夫人都觉得神经紧绷。

直到十月初。

7、

那日我约了蝶儿出去逛街,却瞧见柳云彦急匆匆地往内院赶。

我拦住他:“你做什么去?”

“东宫设宴,要各府女眷都参加。”

柳云彦面色严肃:“如今大夫人抱病,只能南夫人去。”

我愣住了。

大夫人感染风寒的消息散出不过区区两日,东宫怎的恰好这时候设宴,还非得各府都派人来?

回了院子,我爹倒是喜气洋洋地在替我娘簪发。

“雪满啊,这次去东宫你定当是最美的那一个,若得了众人青眼,日后咱们府里也可更上一层楼啊。”

爹笑意盈盈:“你在侧夫人位置上也十年了,之后我也可晋你个平妻做做,咱们的馥儿也是嫡长女了。”

娘抚了抚鬓边的珍珠钗,淡淡道:“妾不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也替馥儿想想。”爹笑笑,“你也不必在意大夫人她们,定安侯府如今衰微了,我怕他们作甚。”

娘只是沉默,很快就上了马车。

我一阵一阵地心慌,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娘!”

娘从马车中探出了头,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隐约听见她温柔的嗓音。

“馥儿,回去吧.”

马车很快就看不见了。

我拉住蝶儿,喃喃:“蝶儿,我怎么这么害怕啊。”

“就好像有把刀一直悬在头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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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不是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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