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送进疯人院半年,钟婉清终于出来了。
寒风中,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苍白的脸上满是刺目惊心的狰狞伤痕,跛着脚被时家保镖赶下车。
墓前站着她的未婚夫时亦寒。
看见钟婉清这副凄惨模样,时亦寒瞬间沉下脸,恶狠狠地踹在钟婉清的膝盖上,嫌恶怒道:“你逼死了怜梦,就该下地狱!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可怜?”
她哪还有装可怜的资格?
钟婉清苦涩解释,“亦寒,我没有。”
时亦寒嫌刺耳地甩了她一巴掌,怒声斥道:“别喊我亦寒,恶不恶心?!”
左脸瞬间火辣辣的,耳朵也一时失聪。
钟婉清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却莫名读懂了他的话。
她不配喊他亦寒。
可幼时的时亦寒为了这亲昵的称呼缠着她求了好久。
钟婉清忍不住双眼酸涩。
这无辜的模样顿时激怒了时亦寒,他扯着钟婉清的头发将她拖到沈怜梦的墓碑面前,逼着她看清上面的照片。
“钟婉清,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如果不是你心思狭隘记恨怜梦,怜梦怎么会死,你就是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罪人!”
“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可怜,钟婉清,你配吗?”
不,她没有。
钟婉清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
灰白的笑容似是在嘲讽她和时亦寒二十几年来的感情,刺得她心口生疼,莫大的悲哀也一瞬间涌了上来。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时亦寒爱惨了钟婉清。
从小就为她打过架,受过伤,吃过醋,扮过小丑,还深更半夜爬窗表白此生只愿娶钟婉清一人……二十几年来做尽荒唐事,也轰动了整个京都。
后来沈怜梦带着系统穿书进来攻略时亦寒。
时亦寒当众羞辱沈怜梦下贱。
但凡沈怜梦让钟婉清受一丁点委屈,时亦寒便会十倍偿还回去,甚至还差点杀了沈怜梦。
所有人都为时亦寒和钟婉清的感情感动。
可当沈怜梦的死讯传来时,一直对沈怜梦厌恶至深的时亦寒却疯了。
知道沈怜梦车祸坠崖前见过钟婉清,时亦寒直接将沈怜梦的死怪在钟婉清的头上,亲手将她送进疯人院,让她在里面受尽折磨。
钟婉清曾跟时亦寒发过求救信。
可时亦寒却忙着寻找沈怜梦的尸体,为她痛哭流涕,为她喝酒忏悔。
再后来,钟婉清被那些疯子扯进厕所凌辱殴打,断了两根手指才终于打通时亦寒的电话。
等来的却是时亦寒冰冷的一句,“要死就赶紧去死。”
那群疯子听见后更兴奋了。
他们用最恶毒的方式捣毁了钟婉清的子宫,搅得内脏大出血让她终身小便失禁,浑身遍布狰狞的伤口,右腿也废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也将她对时亦寒最后一点情感流尽了。
也是那生不如死的一夜让钟婉清觉醒了。
只要时亦寒再为沈怜梦伤害她六次,她的记忆和存在也将被这个世界格式化,与时亦寒再无关系。
恍惚回过神来,时亦寒招来保镖冷漠吩咐,“让她磕够一百个响头,好好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忏悔!”
钟婉清被保镖们强行扣住双手,响亮地磕在沈怜梦的碑前。
不过几下,就磕破头,流满了血。
视线逐渐模糊间,钟婉清凄惨地笑了,低声喃喃,“还剩下五次。”
她就会让时亦寒如愿以偿。
第2章
磕完一百个头,保镖们才放过她。
钟婉清抖着身子艰难爬起来。
“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时亦寒冷眼旁观完,将钟婉清拽上车。
钟婉清下意识想抽回手。
这半年里,她接触到的只有无尽的折磨,对于别人的触碰只剩下恐惧。
可她刚被逼迫磕了一百个响头,失了不少血,浑身提不起来一点力气,根本抽不回来。
这抗拒的姿态反倒惹怒了时亦寒。
他粗暴地将钟婉清甩到车上,嗤笑道:“竟然还敢跟我耍脾气?看来这半年来的教训全都白受了!”
“你这种人只配烂在泥里!”
钟婉清痛得眼前发黑,心跳也骤然停住。
她原本就知道时亦寒将她送到疯人院是在故意折磨她,对时亦寒没了奢望。
可亲耳听到,钟婉清还是没忍住痛心。
时亦寒实在是太残忍了。
十几年的情分,不及他对沈怜梦迟来地醒悟。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了时亦寒眼中的罪人。
时亦寒嫌恶地看着钟婉清,好像她是什么肮脏晦气的垃圾,“回去以后记住你的身份。”
“留你下来,是让你给怜梦赎罪的!”
钟婉清已经听不进去了。
额头上和膝盖处的伤口疼得她昏死过去。
最后模糊地视线里隐约看见时亦寒的神情慌乱了起来,像极了沈怜梦还未出现前,一见她受伤就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可下一瞬,眼前只剩下时亦寒的背影。
“什么?你说你看见怜梦了?她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也对,时亦寒沈怜梦疯了半年多,又怎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能让他如此慌张,也就只有沈怜梦了。
钟婉清是被凉水泼醒的。
佣人见她醒来,将佣人服摔在她身上,“醒来了就赶紧把衣服换上,以后你就是时家的佣人,等先生将时夫人接回来,你就要为你犯下的错赎罪!”
钟婉清怔怔地抱着佣人服,只觉得好笑。
但她没得选,身上的衣服沾满血,没办法再穿。
她一瘸一拐地跟在那佣人的身后,守在大门两侧。
没过多久,时亦寒小心翼翼地抱着挺着孕肚的沈怜梦回来,阴沉了半年多的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满足笑容。
沈怜梦不停在他怀里闹,“时亦寒,放我离开!是你说过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会喜欢我的,那你又带我回来做什么?我如你所愿死了一回,你去爱你的钟婉清!”
“我现在攻略的对象不是你,也不再会受你的羞辱了!”
时亦寒任由她闹,嘴角压不住笑意。
“上天保佑让你死里逃生,我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别不要我,也不许去攻略其他男人!”
“我的孩子绝不能喊别人爸爸。”
钟婉清听着他们说的话,又怔怔地看着沈怜梦七个月大的肚子,只觉得脑子轰隆震响。
原来沈怜梦在那场车祸中活了下来,这半年来去攻略别人了。
而曾经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人,要让沈怜梦去死的时亦寒早就背着她和沈怜梦勾搭上了。
难怪听见沈怜梦的死讯后,时亦寒会疯掉。
那她这半年受到的折磨算什么?
时亦寒曾经对她海誓山盟又算什么?
钟婉清突然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胸口又闷又痛,一时间喘不上气来,也……控制不住地当众失禁了。
味道很快传开。
身边的佣人闻到瞬间恶心地远离了钟婉清。
沈怜梦也在这时注意到她,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羞恼地捶了捶时亦寒的胸口,被那味道恶心得接连作呕。
“……你老婆出事了还不快放我下来!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羞辱我吗?我都说了不会再打扰你和钟婉清了,你们才是天生一对,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时亦寒心疼地连忙抱着沈怜梦离开。
“不,怜梦,我爱的人是你。”
“之前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你受过的所有委屈我都会帮你讨回来。”
他温柔地哄完沈怜梦,站在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骂道:
“钟婉清,都多大的人了还当众尿裤子,你恶不恶心?”
“这里不是厕所,控制不住就去买纸尿裤,别用你在疯人院学来的手段恶心我和怜梦。”
第3章
钟婉清低着头,脸色煞白无比。
时亦寒说的每句话都在她心口上捅刀子,周围所有人的异样目光也刺得她浑身难受。
“真恶心,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呢。”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尿裤子,真的是要给我恶心吐了。”
“这谁干的,也不知道注意点,人搞死了无所谓,这弄得失禁了是想熏死我们是吧?”
“行了,你以后别穿裤子了,穿了也是浪费。”
“……”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和疯人院里护士们的嘲笑声在钟婉清耳边错乱响起。
她崩溃又狼狈地拖着残废的右腿跑去厕所,扔掉肮脏的裤子,魔怔了一样躲在角落里,身体轻易抽搐,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哗哗流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她?
她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她阻碍了沈怜梦攻略时亦寒,阻碍了他们在一起,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可时亦寒原本爱的人就是她啊。
钟婉清哭得浑身麻木,瘫坐在地上。
还剩下四次。
她就不会再妨碍他们了。
钟婉清脱下外套系在腰上,想去找一套佣人服。
刚打开门,正巧过来的时亦寒满脸嫌弃地将狗狗尿不湿甩在她脸上,“赶紧穿上。”
知道钟婉清对狗过敏,时亦寒从未养过狗。
也曾因为沈怜梦牵着狗靠近钟婉清,时亦寒狠狠地甩了沈怜梦一巴掌。
如今时家有狗狗尿不湿,不用多想便知道时亦寒将沈怜梦的狗带回来了。
现在竟还让她穿上狗狗的尿不湿。
这跟骂她是狗又有什么区别?
但钟婉清别无选择,不想再当众尿裤子只能选择狗狗尿不湿。
她穿完后跟在时亦寒身后。
时亦寒见她走得太慢,嫌弃地踹了她一脚,“在疯人院待了半年还把你待矫情了,这双腿不想要就别要了。”
钟婉清痛叫一声,脸色又白了一度。
用不着他出手,她的右腿早就被那些疯子打瘸了,稍微迈大步子就锥心般的痛。
她喃喃解释,“我的腿瘸了。”
“你说瘸就瘸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时亦寒才不管她真瘸假瘸。
钟婉清忍着疼将嘴咬破了才到沈怜梦的房间。
这间房曾是时亦寒专门给钟婉清准备的,里面的装饰家具全都是他亲手布置。
如今却成了沈怜梦的住处。
时亦寒走到沈怜梦身边,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温柔极了,“以后就由她来伺候你,是她差点害死你,该给你赎罪。”
沈怜梦撇着嘴说:“我可不敢,要是不小心让婉清姐伤到了,你打掉我的孩子怎么办?”
时亦寒心疼地紧紧抱住她。
“她是个罪人,能让你开心就算是死了也值得。”
“谁也不能伤害我们的孩子,你放心,半个月后我们就举行婚礼。”
钟婉清忽然觉得他的爱很讽刺。
爱你时,你就是掌中明珠。
不爱你了,你就是个可以随意践踏尊严的垃圾。
沈怜梦不信,时亦寒便急着向沈怜梦表明爱意准备婚礼。
等时亦寒一离开,沈怜梦瞬间变了张脸,讥笑地看着钟婉清。
“时亦寒也真是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给折磨成这样了,尿失禁,腿瘸了,子宫毁了,精神应该也不太正常了……”
“听说,还是因为你在我出事前见过我。”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钟婉清突然想到什么,“你故意假死的对不对?”
第4章
沈怜梦摸着孕肚,挑衅笑道:“我车祸假死只是想要帮时亦寒认清自己的感情,他爱你不过是受到剧情和人设的影响而已,跟我才是真爱!”
说完,她让佣人将她的狗抱回来,故意吩咐钟婉清。
“婉清姐,你应该穿好豆豆的尿不湿了吧,豆豆还没穿呢,你正好也给豆豆穿上尿不湿。”
钟婉清吓得后退一步。
“拿开!”
她不只对狗过敏,还对狗有心理阴影。
疯人院的疯子总喜欢凌虐吓唬她,有次甚至将发情的野狗和她关在一起。
沈怜梦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恐惧,笑着将狗塞进她怀里。
“婉清姐,你放心,豆豆很乖,它不会咬你的,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钟婉清浑身泛起恶寒,被狗毛碰到的地方升起刺痛感和灼热感。
不等她后退,沈怜梦突然松开手。
豆豆惨叫一声。
听见声音匆匆赶来的时亦寒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扯住钟婉清的头发将她甩开,心疼得恨不得立刻将沈怜梦浑身检查个遍,“哪里受伤了?”
沈怜梦眼含泪水地抱着被摔在地的豆豆。
“时亦寒,你还是让婉清姐走吧,我和豆豆根本不配待在这里。”
时亦寒瞬间明白了什么,面色阴郁地掐住钟婉清的脖子。
“钟婉清,你是不是找死?”
“我求了半年才回来的人,不是让你来欺负的!”
钟婉清难以喘息,面色和脖子被憋得涨红发紫,死亡的恐惧让她下意识挣扎了起来。
“我,我什么都没……”
可对上时亦寒满是寒霜的阴翳眸子,钟婉清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一股无力的窒息感占据心头,想要解释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
不管她说什么,时亦寒都不会信。
沈怜梦可不想让钟婉清就这么死了,害怕地抱住时亦寒。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回来。时亦寒,你快松手,别因为我出了人命。”
时亦寒怕伤到沈怜梦,不得不松开钟婉清。
但钟婉清犯了错,就得长点记性。
他喊来保镖,“好好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什么叫作佣人,如果连佣人都做不到,那这钟家也可以消失了。”
将她送到疯人院折磨半年还不够,现在竟还用钟家来威胁她。
时亦寒还真是残忍!
钟婉清被保镖强制拖走带到地下室,用各种可怕的刑具残忍折磨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出来时,钟婉清被摧残得不得不变成了让沈怜梦满意的佣人。
“婉清姐,我脚酸了,快来给我捶捶脚。”
“水凉了,再去重新倒一杯。”
“诶呀,我不小心把厕所弄脏了,你快去收拾干净。”
“怎么打翻了呢,时亦寒特意给我做的,浪费了多可惜,婉清姐,你将洒出来的粥都舔干净吧。”
“我不喜欢用拖把打扫房间,干活怎么能偷懒,你跪在地上拿着抹布将这里全都擦干净。”
钟婉清跪趴在地上,艰难地擦着地砖。
比起疯人院和地下室的折磨,这些羞辱算不了什么。
还剩下三次。
时亦寒将亲手削的苹果切成小块喂给沈怜梦,脸上无限宠溺,对钟婉清说的话却泛满寒意,“今晚有场酒宴,怜梦不能喝酒,你去替她挡。”
钟婉清没有拒绝的权力。
“是。”
怕她穿佣人服出去丢人,时亦寒拿了件沈怜梦不要的衣服扔给她。
钟婉清瘸着腿跟在沈怜梦身边,一杯又一杯替她挡下所有酒,喝得胃难受。
有人认出钟婉清,跟时亦寒开玩笑,“那不是你未婚妻吗?不心疼?再这么折磨下去,你就不怕她跑了啊。”
时亦寒嗤笑:“她也值得我心疼?我的未婚妻是怜梦。”
“你再去给她喊些人。”
至于怕她跑了?
笑话。
钟婉清爱了他二十多年。
为了解决沈怜梦,钟婉清歹毒到害她出车祸,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第5章
好不容易快要挡完酒,又一群人出现在钟婉清面前。
有了时亦寒的指示,他们故意出言羞辱:
“时总爱的人是沈小姐,当初要不是她对沈小姐的刹车动了手脚,沈小姐和时总早在一起了。”
“看着倒有几分姿色,怎么手段那么狠毒,竟然残害无辜人,这么欠收拾,不如跟了我们算了。”
“反正你这种人在疯人院也被玩脏了,小爷几个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分。”
“听说你为了留在时家甘愿做一个佣人,不会还惦记着嫁给时总吧。”
钟婉清忍着胃部灼烧的剧痛感又喝下满满一杯烈酒,仿佛没听出来他们的言外之意,声音格外冷静:“我和时亦寒的婚约早已取消。”
她很快就会被这个世界格式化。
不会嫁给时亦寒。
更不用再遭受这些折磨了。
有人见钟婉清醉了,立刻放下酒杯对她上下其手,还有的明目张胆地拉着她往厕所走。
跟时亦寒开玩笑的人注意到,提醒他,“不去追?她现在是时家的佣人,这要是得手了再回到时家变得多恶心啊。”
时亦寒也看见了,却转过身和兄弟们喝起酒。
“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敢对怜梦下死手,总得付出些代价。”
立刻有人跟沈怜梦起哄,“嫂子,时哥这是在帮你报仇呢,你是不知道,你出事之后,时哥都将钟婉清送进疯人院了!”
“幸好你死里逃生活了下来,要不然,钟婉清就算是死一万次也不够时哥解恨的。”
沈怜梦羞涩地看向时亦寒。
时亦寒光准备婚礼了,却还欠她一个正式求婚。
借此机会,他单膝跪下,深情地凝望沈怜梦。
“怜梦,我爱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
……
钟婉清身体早就废了,就算是没喝醉也反抗不了。
那些人兴奋地解开钟婉清的衣服,可看见她身上狰狞恐怖的伤口,瞬间觉得倒胃口。
“妈的,这踏马也太恶心了。”
钟婉清被随意丢到厕所角落,彻底没了意识。
醒来后,钟婉清头痛欲裂地离开酒店,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
她很想给爸妈打电话,但她没勇气,也怕牵连他们。
手机接连收到沈怜梦发来的信息。
【就算你是女主又如何?】
【时亦寒是我的,这个世界的女主也将是我的。】
视频里,时亦寒深情地下跪向她求婚,给她戴上DR求婚戒,吻上她……
钟婉清的心早已麻木了。
但看见这一幕还是没忍住抽疼。
她关了手机,呆坐了许久。
像是快要得到解脱般,她笑着呢喃,“还有两次。”
就只剩下两次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钟婉清突然被一群人拉上车。
她惊得连忙拍打车窗想找路人求救,可周围无人注意到,因为挣扎,她的胳膊被生生卸掉。
钟婉清脸色惨白地问:“你们是谁?”
无人回她。
后颈被人砍了一手刀。
钟婉清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看见熟悉的护士服,钟婉清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疯人院,正被假护士借着看病的由头折磨,脸色惨白如纸。
“让我离开……”
“我没病,我不要待在这里。”
时亦寒知道钟婉清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冷声怒斥:“钟婉清,你看见我跟怜梦求婚了对不对?所以趁怜梦出去上厕所找人羞辱她,害她大出血后自己倒是跑了。”
“是不是在疯人院就学会用肉体做交易了?那些人怎么没玩死你!”
“不,我没有。”钟婉清颤着声音从座位上摔下来,“让我离开这里……”
她对护士服有严重的阴影。
时亦寒没时间跟她浪费,忙催促着护士,“她是RH阴性血,快带她去抽血。”
抽血?
钟婉清清醒了些许。
这是要将她的血抽给沈怜梦?
可她什么都没对沈怜梦做,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凭什么让她给沈怜梦抽血。
不说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给别人输血,单是想想自己的血流到了沈怜梦的体内,她就觉得恶心。
她强撑起力气往外跑,“时亦寒,凭什么让我抽血去救她?我不抽!”
但她没跑几步就被时亦寒轻易追上,甩回了轮椅上。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犯下的罪孽就该由你自己赎回来。”
“钟婉清,你没得选!”
钟婉清被护士注射了镇静剂,强行带走。
她软瘫在轮椅上,远远看着时亦寒,讽刺得笑了。
“时亦寒,只剩下一次了。”
只剩下最后一次,他们就再无关系了。
第6章
时亦寒不知为何,听完钟婉清莫名其妙说的话,感觉到自己的心颤了颤。
惶恐,慌张……又有点不知名的情绪。
但他没时间细想。
钟婉清这辈子只能留在时家给沈怜梦赎罪。
她绝不可能离开。
钟婉清感觉到采血针扎进体内,浑身轻颤了一下,强行克制住回忆那些绝望地经历,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抽血的过程漫长。
她们又抽得太多了,钟婉清晕厥过一次。
意识模糊时以为要结束了,却听见时亦寒在一旁说:“继续抽!”
“真的不能再抽了,再抽下去,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医院也不好交代。”
直到护士看不下去替钟婉清说话,时亦寒才肯罢休。
钟婉清醒来时是在时家地下室。
“先生和夫人回来前,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反省反省。”
将她带回来的保镖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钟婉清不由得想起了被他们用刑具折磨完的那夜,惶恐又害怕,身体止不住战栗,哑声嘶吼着想要逃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可无人搭理她,最后只能妥协。
钟婉清提不起来一丁点力气,加上身上失血过多,只能绝望又崩溃地被锁在这里。
潮湿阴冷的环境刺激得浑身伤口隐隐发痛。
老鼠和虫子在她身上乱爬,撕咬着身上的血肉。
狗狗尿不湿也越来越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感受到刺眼的光芒。
来人将她拖走扔到时亦寒面前。
时亦寒日夜守在沈怜梦身边,脸色疲惫,又见钟婉清满身脏污和恶臭,眉头压得更重了。
“知道错了没有?”
钟婉清呆滞了片刻,才慢吞吞回:“我没错。”
她感觉很累,只想快点结束最后一次伤害,快点离开时亦寒。
时亦寒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刚要说什么,沈怜梦过来搂住了他的胳膊。
“这也不只能怪婉清姐,她被人羞辱了自然会心生怨恨,如果不是我急着去厕所,那帮人也不会得逞。婉清姐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这次就放过她吧。”
时亦寒对钟婉清更厌恶了。
一想到她被那些人羞辱的画面,差点吐了出来,也暂时放过了她。
这几日,时亦寒都在忙着布置婚礼现场。
沈怜梦试婚纱那天,时亦寒让钟婉清也跟着一起去了。
“婉清姐,你不要担心,亦寒不会伤害你的,他只要想跟我证明他有多爱我而已。”
“而且你试过一次婚纱还能帮我选选。”
听见沈怜梦在耳边挑衅,钟婉清不由得想起沈怜梦假死那日,她正和时亦寒挑选婚纱。
时亦寒当时也是满眼幸福,激动极了,恨不得立刻举办婚礼。
但这如梦般的回忆也只闪现了几秒。
两人根本用不到她,带她过来,不过是羞辱她罢了。
沈怜梦换上自己挑选的婚纱从试衣间内出来。
时亦寒惊艳地情不自禁吻上她,曾经对钟婉清说过的话如今又变成了对沈怜梦的深情告白,“怜梦,你好美。”
钟婉清麻木地看着他们暧昧又缠绵地吻了许久。
因为长时间站立,右腿更痛了。
直到晚上,时亦寒要带沈怜梦去老宅见父母,才让她一个人回时家。
钟婉清身上没钱,走了很久才到。
顾不上换狗狗尿不湿,钟婉清回到佣人房间直接躺床上。
她睡得并不安稳,浑身又疲惫又疼。
浑浑噩噩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掐住脖子,像极了在疯人院的无数次闹剧,钟婉清还在梦中便下意识挣扎,“放开我,不要再打我了……”
直到窒息般的痛苦传来,钟婉清猛地清醒过来,对上时亦寒阴翳充满怒火的眸子。
“钟婉清,你把怜梦藏哪去了?!”
第7章
钟婉清脖子涨红,艰难开口:“……我不知道。”
时亦寒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双目猩红,恼声怒吼:“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明天就是我和怜梦的婚礼,你故意在今天找人绑走怜梦就是想害死她!”
“你是不是非得害死怜梦才甘心?”
“怜梦要是出事了,你让你全家陪葬!”
钟婉清浑身都僵住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打车的钱都没有,她又如何能找人绑走沈怜梦。
她想解释,但脖子被掐住连呼吸都困难,根本说不出来话。
感觉自己快要被时亦寒掐死时,秘书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时总,查到了!”
“沈小姐当年出车祸时撞上了另一辆车,那辆车两死一伤,车主陈山前不久刚从医院出来。”
“他出来后就盯上沈小姐了,抓走沈小姐是想给他老婆孩子报仇!”
时亦寒听得怒不可遏,粗暴地甩开她,阴翳的眼里满是杀意。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
“我就说你最近几天怎么变乖了,故意用怜梦当你的替死鬼,钟婉清,你真该死!”
时亦寒恨不得立刻杀了钟婉清。
但他还不能让钟婉清死,转身对秘书说:“想办法联系那个人,说我们会将真正的杀人凶手带过去,只要别伤害怜梦,任他怎么处置都可以,我们绝不会报警。”
钟婉清大口喘着气。
早在秘书说话时,她就猜到时亦寒会怎么做。
可听见时亦寒毫不犹豫将她推出去,麻木的心脏没忍住泛起刺痛。
用她换沈怜梦,只有死路一条。
可笑她竟还期望着最后一次伤害能够离开时亦寒,等来的却是时亦寒亲手将她推进地狱,断了她最后的希望。
但比起待在他身边受他折磨,钟婉清宁愿去死。
秘书很快联系上陈山。
陈山起初不信。
不知道秘书又说了什么,陈山同意换人。
时亦寒随意让人将钟婉清丢在车上,便急切地往陈山所在的废弃工厂赶过去,生怕晚一点沈怜梦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三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让他压到了一个半小时。
沈怜梦被身形强悍的陈山绑在凳子上。
陈山虽报仇心切,但看在沈怜梦是个孕妇的份上,并没有多折磨她。
沈怜梦除了脸上沾了点灰,模样稍显狼狈了点,并无大碍。
看见时亦寒,她眼含泪水地喊道:“亦寒。”
时亦寒心疼极了,好似她不是沾了点灰,而是快要死了。
“怜梦,我来了,不要害怕,我这就接你回去。”
转过身,他神色狠戾得让保镖将钟婉清扔到陈山面前。
“她就是凶手。”
“半年前在脚刹上动了手脚,导致我爱人的车出了事故坠崖,幸好她死里逃生。”
“要杀要剐随便你,这都是她罪有应得!”
钟婉清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再听到这种话,她已经不会心痛了。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解脱。
陈山警惕地看了眼他身后紧跟着的保镖,“你们真的不会插手?”
时亦寒最后连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钟婉清半分。
他满心满眼地看着沈怜梦,说得无比冷漠,“不会,她屡次伤害我爱人,现在竟还敢用我爱人当替死鬼,我巴不得她早点去死!”
陈山见他表情不作假,解开绳子放了沈怜梦。
随后一脸凶煞地走向钟婉清,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甩在凳子上,憋了半年的怒火彻底爆发,尖锐的匕首凶狠地刺在钟婉清的腿上。
“贱人,我要你今天给我妻儿偿命!”
“我妻子还那么年轻,我儿子还那么小,如果不是你,我妻儿也不会丧命!”
钟婉清还没缓过来头皮撕裂带来的疼痛,就被腿上的痛感疼得破了音。
“啊——”
凄惨的痛叫声在工厂内回荡。
鲜血溅了陈山一脸。
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又在钟婉清的身上捅了一刀。
撕心裂肺的痛苦让钟婉清恨不得晕死过去。
同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删除。
钟婉清猜到第七次伤害结束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将被这个世界格式化,变成和时亦寒无关的角色。
但她应该很快就要死了。
死前能清除掉有关时亦寒的记忆,真好。
她看着远处的时亦寒,对他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了对陌生人的茫然。
时亦寒焦急地想要带沈怜梦离开这里。
沈怜梦被钟婉清的惨叫声吓到躲进了时亦寒的怀里,还不忘装模作样地拉住他。
“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婉清姐怎么办?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死的,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时亦寒冷漠地瞥了钟婉清一眼,遮住沈怜梦的双眼抱她离开。
轻声跟她说:“怜梦,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就算是她死了,也是活该。”
如他所愿。
曾经那个满心都是他的钟婉清再也不见了。
钟婉清昏死过去前,模糊地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发颤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婉清,婉清!”
钟婉清的意识并没有消散。
她反而感觉自己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罕见地没有噩梦。
也罕见地让她很安心。
直到耳边传来低低的泣音,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骂道:“是我来晚了,时亦寒那个畜生竟然敢这么残忍地对待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钟婉清转了转眼珠,彻底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茫然问道:“师兄,你说的时亦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