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把我送回老家那天,我是笑着走的。他说:“妈,您辛苦了,回家好好享福吧。”我点头,没说什么。
可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月,我却悄悄回了趟城里,去了他们的新房。站在门外,我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笑声。
再推开门,看到那张原本属于我的沙发上,坐着的却是我儿媳的父母——亲家公亲家婆。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头一震,所有的委屈像风一样卷了起来。
我叫刘梅,从小就在农村长大。丈夫早逝,我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儿子刘浩是我的骄傲。他聪明、上进,考上了城里的大学,毕业后在城里买了房,娶了媳妇,日子过得体体面面。
四年前,儿媳怀孕了。他们找不到合适的保姆,儿子打电话说:“妈,您能不能过来帮我们带孩子?”
我当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儿子从小就懂事,我知道他也不容易,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家庭。我想,作为母亲,能帮就帮一把吧。
于是,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坐上了去城里的车。
带孩子的日子并不轻松。
小孙子刚出生那会儿,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哭闹不止,我常常一夜一夜地睡不着。
白天还要做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生怕落下一点活儿给他们添麻烦。
四年下来,我的腰也直不起来了,手腕也常常疼得厉害。
可这一切,我从未和儿子提过。我是他的母亲,他为了这个家也在外面拼命工作,怎么能再给他增添烦恼呢?
直到有一天,儿子突然对我说:“妈,您回老家吧,您也辛苦了这么久,应该好好休息了。”他笑着说,眼里满是关怀。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儿子说得对,我年纪大了,确实应该好好享享清福了。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欣慰。
回老家的那天,儿媳给我收拾了一些东西,亲自送我到车站,还笑着说:“妈,您放心,我们会经常去看您的。”
我坐在车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四年了,我几乎没有回过老家。现在突然回去,心里倒有些空落落的。
可我从没想到,回家后,他们真的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电话是我打过去的,儿媳总说忙,孙子也不怎么和我视频了。每次打电话,儿子总是敷衍地说:“妈,工作忙,等我有时间就回去看您。”可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怎么也没想到真相会这么刺耳。
那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买了张车票,决定去城里看看他们。
当我站在儿子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时,我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到了亲家婆正抱着我的孙子逗笑,亲家公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儿媳则在厨房忙碌着,儿子也在帮忙。那一幕,温馨得让我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家。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进去。儿媳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妈,您怎么来了?”
我看着她,心里一片刺痛。
“怎么,你们接了亲家过来?”我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儿媳的笑容有些尴尬,儿子这时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脸的惊讶:“妈,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沙发上的亲家。亲家婆笑着招呼我:“哟,大姐,您回来了啊,我们这刚搬过来,孩子他爸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我点了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压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他们把我送回老家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辛苦”了,而是他们找了新的照顾者——亲家。
回老家的路上,我心里翻江倒海。
我不是不理解他们。亲家公亲家婆年纪也大了,儿子儿媳想尽孝,接他们过来养老是应该的。可我心里怎么也过不去这个坎儿——我带了他们的孩子四年,风里雨里没叫过一声苦,没叫过一声累,可到头来,他们把我送回乡下,把亲家接进了新房。
难道我就不需要人照顾了吗?难道我就不配在这个家里享有一份天伦之乐了吗?
回到老家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我要求太多了?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那股委屈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怎么也压不住。
几天后,儿子打来了电话。
“妈,您怎么突然来了?我们本来打算过几天回去看您的。”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出口:“浩,你把他们接过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妈,我岳父岳母说他们退休了,在老家闲的没事干,可以帮我们带孩子,我想着他们既然愿意,就没必要麻烦你了……”
我苦笑了一声:“那我呢?我也老了,也累了。你们就这么把我撇在老家,是不是觉得我不需要被照顾?”
“妈,您别这么说……”儿子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浩,我不是怪你们,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能接他们过去,也应该告诉我一声。你让我心里怎么想?”
电话那头,儿子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妈,对不起。”
放下电话,我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后来,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城里。
我知道,儿子儿媳并不是不孝顺,他们只是觉得我还能撑得住,而亲家年纪大了,更需要照顾。
可这份“理智”的安排,却让我心里始终留着一根刺。
或许,我们这一代人,习惯了为孩子牺牲,习惯了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们。这本没有错,可有时候,我们会忘记,自己也需要被爱,被照顾。
我不怨儿子,我知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只是,当我看到亲家躺在那张原本属于我的沙发上时,我终于明白——有些爱,或许注定是无声的牺牲。
结局并没有什么大反转。我依旧在老家,偶尔会给儿子打个电话,但再也没有提过要回去的事。
我想,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一代母亲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