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回乡祭祖，却发现妈妈的坟被撅了。
我怒不可遏找到舅舅。
舅舅却说女人不应该进祖坟，能让她埋几年沾沾福气就已经是恩赐了。
我一把掀翻宗祠供桌。
既然女人不配，那这些女人生下来的宝贝男丁也都别高贵了。
1
我一直知道外婆家重男轻女。
妈妈从小就一边做家务一边捡舅舅不读的课本学习。
舅舅丢下的一个鸡蛋也是她来之不易的营养。
妈妈争气，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又让家族长辈逼得外婆不敢拿走她的录取通知书。
妈妈一边上大学一边做兼职赚钱给外婆，毕业就进入大公司。
可外婆看家里没钱给舅舅娶媳妇，就把我妈骗回家嫁给小混混，害得妈妈在孕期都被家暴。
几乎费了半条命才离婚。
就这样外婆和舅舅还嫌她不懂珍惜，离过婚了有污点，以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嫌她给家里丢脸，又在妈妈创业成功后巴巴贴上来要钱。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我妈死后，他们还能干出更让人恶心的事情。
2
清明节，到外婆家我放下东西，就想直奔山上。
家里的小佛堂照常传来大悲咒，应该是外婆在念经。
妈妈去世快一年了，我现在只想赶紧再见到她。
舅舅沈耀祖却拦住我，要给我介绍对象。
「晴晴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人家男方家真的对你特别满意，说只要你答应，第二天就能去领证。」
我礼貌摇摇头，「舅，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你这孩子，舅舅还能害你不成，人家里是开大公司的，男孩子又听话老实，要不是人男生看上了你，你都够不上人家这种阶层！你这也都老大不小的了，也该生个孩子了。」
我尽量维持好一点的情绪，这次回来是给妈妈扫墓，不想还没去就闹得难看。
「我妈刚走，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听到我提到我妈，沈耀祖表情有一瞬不自然。
但还是继续说服我，「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直接打断，「舅，我先去看我妈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我没再理会舅舅沈耀祖，拎起香烛纸钱直奔山上。
今年是我独自接手公司的第一年，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清明节也是当天才匆忙赶回。
母亲走后便埋入沈家祖坟，我想念却忙得只能在清明节回来。
3
一路上看到我的乡里乡亲都在窃窃私语，我正觉得奇怪。
看到山上奔下来一个人，拽着我就往山上走。
「晴晴！快点去看！你妈妈的坟出事了！」邻居家的王肃把我拉得踉跄。
「什么出事？」我抓着他问。
「你赶紧跟我去看！」王肃直接抓着我，就把我半拉半扶带上山。
王肃是外婆家的邻居的儿子，受我妈以前帮助，对我一直多加照顾。
一路到了我妈墓前我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我看到原本应该好好立着的墓碑倒在泥水里，该封死埋着骨灰的墓室也暴露在外。
我妈一辈子勤勤恳恳，没对不起过谁。
是出了名的慈善企业家。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她死后竟然会被挖坟强迁。
我两腿一软就要跪下。
王肃抓着我的手还没松，向上一扯就把我拎起来。
「我今天刚给我爷奶上完坟就来给沈姨上香。」
「结果一过来就看到沈姨的坟都空了。」
「哥，你上次什么时候来看的？」巨大的怒火席卷而来，冲得我发晕。
王肃想想，「三个星期前！我记得是春分那天下暴雨，我来看过沈姨的墓。」
「那个时候都是好好的。」
我想起沈耀祖不自然的样子，瞬间肯定了怀疑对象，沈耀祖！
老家这一片，只有我外婆家对我妈非打即骂。
更何况我妈发迹后给村里建小学修祠堂，其他人谁不对我妈三分礼待。
4
再次回到外婆家，沈耀祖正坐着喝茶，见我来了就讪笑着要来搭话。
我走进厨房，径直拎着一把菜刀出来。
「我妈的骨灰呢！」我红着眼睛跟沈耀祖对峙。
沈耀祖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劲往后躲，生怕我伤到他。
「别冲动别冲动！」
我一刀劈在餐桌上，实木餐桌裂开一条缝。
「我问你！我妈的骨灰被你弄到哪了！」
「骨灰…骨灰就去了它该去的地方……」沈耀祖转开眼，支支吾吾。
我想起沈耀祖以前的丰功伟绩。
他把已经考上大学，是全村唯一一个大学生的我妈骗回家，联合外婆逼她嫁人。
在我妈反抗时说，「你都二十五六了，嫁都嫁不出去，能有人肯娶你都是我们天天烧高香！」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外婆也哭，「芜妹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你弟弟真的娶不到媳妇了。」
「就当妈求你了，你嫁过去人家就能给三万！你弟弟全指望你了啊！」
我妈一声不吭嫁了过去。
可我不是我妈，我不可能会被这家人吸血。
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我妈才是我唯一的亲人。
外婆听到动静终于肯从小佛堂里走出来，看到我拿着菜刀就尖叫。
「晴晴你要做什么！菩萨要怪罪的啊！」
我没等她说第二句，就冲着沈耀祖走去。
「我妈骨灰被你们弄哪去了！」
沈耀祖被我逼到墙角，吓得冷汗涔涔。
但还是不承认，「我不知道！她不在自己坟里还能在哪里！」
我一刀劈上他边上的瓷砖，「给我说实话！」
瓷砖迸裂，碎砖混着灰砸在沈耀祖头上，他不敢再撒谎。
正当我要把刀换个地方继续威胁的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舅妈的声音。
「晴晴！晴晴你这是做什么？」
5
我红着眼睛看过去。
舅妈赶忙接过我手里的菜刀，「别伤到自己手啊。」
地上的沈耀祖看刀不在我手上，终于敢大声说话。
「李成玉你看不到她要杀我吗！」
舅妈只是冷淡看了一眼他，「你不做什么晴晴怎么可能要拿刀。」
沈耀祖仍是嘴硬，「好，你们俩回来就是为了气我是吧！这个家我都待不下去！」
见我作势要再拿刀，沈耀祖又被吓得短促惊叫。
外婆急忙冲过来扶起他，把他拉到一边，上上下下摸着他有没有受伤。
小声埋怨沈耀祖，「你跟神经病有什么好说的，别折了你的福气。」
李成玉温柔问我，「晴晴，这是怎么了？」
「我妈的坟被他们撅了！」我极力克制心中翻涌的恨意。
李成玉大惊失色。
外婆怕我再做什么，赔着笑说。
「怎么会啊，都是一家人。」又转头对我说。
「晴晴你也做得过分了，拿刀来吓唬舅舅。你给舅舅道个歉，菩萨也不会怪罪你的。」
见我毫无表示，外婆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还没小时候懂事了。你妈像你这个年纪都生了你了，你道个歉都不乐意。」
我不相信外婆不知道沈耀祖做了什么。
我妈急病去世前心心念念的就是落叶归根，她努力了一辈子，怎么都无法将外婆的目光从舅舅身上移给她，哪怕只是一点点。
外婆永远不满意她，不满意她小时候捡舅舅不要的东西，不满意她家暴后离婚，不满意她不肯改嫁，不满意她闯下家业不给弟弟。
到她死都还在不满意她不留遗产给他们。
我说，「我问你最后一遍，我妈骨灰被你丢哪了？」
6
沈耀祖见我手上没刀了，立刻耀武扬威。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知道在哪里，想知道你自己下去问啊。」
「不在又怎么样！一个女人能躺我们家祖坟里沾沾福气都算她命好！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扯出笑靠近他，不肯说是吧。
外婆见我靠近就想把我拉到一边，「晴晴啊你也别生气，外婆知道你很急…」
我给李成玉使了个眼色，李成玉把菜刀往远处一踢，上前来把外婆架开。
「妈你最近怎么样，最近菩念经菩萨有没有什么传话啊，这两天天气降温要多穿几件。」李成玉轻轻松松把外婆带走。
趁沈耀祖目光还没收回，我一拳砸他脸上。
不肯说就别说了！
几拳下去，沈耀祖站都站不起来。
他在农村天天好吃懒做，还没种地的外婆体力好。
他想反抗，「沈亦晴你反了天了，舅舅都敢打！」
被我一脚踹翻，「你都敢挖亲姐姐的坟了，我还有什么不敢！」
我补上一拳，「上梁不正下梁歪懂不懂啊。」
7
离开沈家后我找到村委会办公室，沈耀祖不肯说，沈家村总有人知道。
整个沈家村不大，大部分都是姓沈的远近表亲。
「所以你们要说，我妈被挖坟你们一个人都不知道？」
我坐在主位看着会议桌上的一圈沈家老人，都是男性，女人在沈家村是基本没有话语权的。
甚至上学，也是直到我妈考出去，村里的女孩子才逐渐被允许跟男孩一样上学读书。
「我们这也不可能有人天天守着芜妹的坟啊。」有个老头为难地笑。
有人看不惯他卑躬屈膝的样子，怒骂。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沈家的人，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边上的人见有人出头，忙不迭附和，「别忘了你以前姓赵，你可不是我们沈家村的人。」
真好笑，求着我妈把他们家孩子招进公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挥挥手，秘书甩下一叠红钞，「谁第一个告诉我我妈骨灰在哪，十万归谁。」
一群老头面面相觑，有人耐不住刚想说话，就被边上的人拦下。
恶狠狠瞪了一眼，「别忘了之前说好的！」
我也不跟他们废话，留下秘书的联系方式。
「谁考虑好了就给我秘书打电话，先到先得。限时三天，过期不候。」
装作没看见一群老头皱皱巴巴地使眼色，先行离开。
到车上我吩咐秘书，「记住刚刚那些人了吗？」
秘书点点头，「把他们家的人都给我通知辞退」
我补充，「记得强调是因为他们不配合工作，问起来就让他们各找各爹去。」
既然都不配合，那就别干了。
8
三天没到我就回到了沈家。
外婆打来电话，说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她念经的时候听到菩萨说她大限将至，想最后见我一面。
我回到家却看到她还坐在沙发上给沈天赐剥核桃。
「哟，倒是我来得不巧了，早知弟弟在我就不来了。」
外婆尴尬笑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外婆哪里是偏心的。」
我都懒得说她在我小时候干的事了。
从小时候纵容沈天赐抢我东西，到我妈葬礼上说公司就应该给她的宝贝孙子，我可都记得。
沈耀祖风尘仆仆赶回来，一看到我就是满脸笑。
像是忘了之前跟我闹得提刀相见的样子。
「晴晴回来了啊！坐坐坐！马上就开饭了，等会让你尝尝舅舅的手艺，舅舅以前还开过饭馆！」
我动作自然坐在主位，沈天赐看到了想说什么，却被沈耀祖拦下。
我也全然当作不知。
饭桌上沈耀祖喝了点酒就要拉着我一起。
「我不喝酒。」我直接拒绝。
「做生意不喝点酒怎么能行！」沈耀祖扯着我一起喝酒。
「都是人家抢着跟我合作，我说不喝就不喝。」
随手一挥，沈耀祖递过来的酒杯落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
气氛也随之凝滞。
沈耀祖还是言语带笑，「嗨！不喝就不喝！没事儿！」
我知道今天是鸿门宴，也没打算好好讲话。
但沈耀祖的忍耐明显是为了更大的算计，他可不是什么好耐心的人。
以前我妈让他去公司做个闲职他都待不住，没到一个月就跑回家啃老。
9
沈耀祖酒过三巡开始发难。
「晴晴啊，你知道你妈为什么那么早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