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有个全国唯一的简牍博物馆,我进去过,所展全国各地简牍实物或图片可谓洋洋大观。湘西我去过两次,而位于湘西州龙山县的里耶博物馆,我还去没去过,一直期待着什么时候去看一看。没想到这次展览,把两个有着很强互补性的简牍文化资源地连接了起来,构成了中国简牍完整的时代序列,通过文物讲述中国故事,使湖湘记忆鲜活起来。
早在两千多年前,造纸术和印刷术还没有发明,那时的人们就是通过在事先制作好的竹简和木牍上书写来记事的。上个世纪以来,我国在多个地方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古代简牍,尤其是在龙山里耶出土了3万多枚秦简,在长沙出土了战国简、两汉简、三国吴简10多万枚,为我们了解古代社会的各个方面打开了多扇窗口,具有重要的历史、艺术和科学研究价值,它们都是当年中国的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许多内容还填补了古代史籍记载的空白。
这次展览从4月30日开始,持续两个月,集中展出了湖南湘西里耶、益阳、长沙出土的简牍158件,金器、玉器、青铜器、漆木器、陶瓷器等127件。时值五一长假前夕开展,节日期间,展厅里参观的人络绎不绝。
在展览的第一个部分中,现场展示了里耶秦简所载洞庭郡行政机构设置示意图、里耶古城遗址迁陵县官署复原示意图、秦朝中央集权机构设置示意图、公文封检示意图,秦朝与现代户籍登记信息对比示意图等;我看到里耶出土的秦简,上面的文字记载,反映了秦朝建立的“大一统”中央集权制度颁布推行的情况。秦吞并天下,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中央集权王朝,颁行的一系列政令对中国两千余年封建制度影响深远,以致“百代皆行秦政”。秦朝通过大力推行郡县制, 各类公共文书畅通无阻,物资征调高效便捷。根据史书与里耶出土秦简的相关记载,秦朝曾在湖南地区设置洞庭、苍梧等郡进行管理,把湖南纳入了中国大一统的范畴。
中央政府与地方往来的政务文书,通过邮传机构,从都城咸阳到湖南的洞庭郡、苍梧郡及其下辖各县、乡、里,都可快速传达。秦简中有很多关于各类人口管理的档案资料,有利于官府掌管辖区人口,稳定社会,确保国家赋役徭役的征调。有关祭祀先农、灾害上报、沃地拓荒等农事记录,印证了秦朝自商鞅变法以来一直重视农业生产。
秦朝已形成了完备而严密的地方吏治,施行以法治国,法律制度多源于商鞅变法,社会生活各领域都做到了有法可依。秦朝的统一,结束了数百年的战乱,湖南地区物产丰富,食物结构多元化,百姓“男乐其畴,女修其业,饭稻羹鱼”,生活虽不宽裕,却也安逸。
在展览的第二部分中,历年考古发掘的简牍资料,为我们了解两汉时期湖南地区基层社会的状况提供了更为丰富的证明和详细的补充。从珍贵的兔子山“王后巡视益阳”汉简开始,展开了两汉时期长沙地区吏治与民生画卷。西汉初年,汉廷设立长沙国,同时推行“休养生息”政策,湖南地区社会稳定,经济获得长足发展。到东汉时,设长沙郡,经过历任贤良太守的治理,地处沅湘之间交通便利,资源丰富,人口众多的长沙、益阳等地,社会经济得到进一步发展。
西汉在地方推行“郡国并立”,郡国之下设立县、乡、里,以加强地方管理,保证社会稳定,在湖南地区设置了长沙国及武陵郡、零陵郡、桂阳郡。东汉时,长沙国改为长沙郡,湖南地区共置四郡,这就大致奠定了今天湖南的行政区划范围。
两汉时期,朝廷十分重视对各级官吏的管理,各级地方官吏大多能勤于政务,认真核查辖区人口,管理仓库物资,依法处理司法案件。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向民间征集私藏书籍,因此国家藏书大量增加。从益阳兔子山出土的汉简来看,湖南地区也积极献书,人心向学,儒学教育的推广,对教化民众、移风易俗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西汉初期重农抑商,推行“与民休息”、轻徭薄赋的政策,全国各地的人们开始了“男耕女织”的小农生活。两汉统治的四百年大部分属于社会稳定时期,包括湖南在内的南方地区经济得到全面开发,人口大量增长,农业、手工业、商贸都得到了发展。
展览的第三部分,以长沙走马楼吴简研究成果为视角,呈现三国时期孙吴政权对湖南地区的经营与开发。孙吴统一湖南全境后,在相对稳定的数十年里,孙权等统治者大力加强了对东吴地区的治理与开发。随着北方人南下,大量先进生产技术流入,湖南地区迎来大的发展。长沙地区发现的十余万枚走马楼吴简,极大丰富了三国时期的传世文献,为我们了解三国时期孙吴对湖南地区的管理与开发提供了有力佐证。
三国鼎立局面形成后,孙权从湖北鄂县(现鄂州)迁都至建业(现南京),大将陆逊辅佐太子孙登留守武昌。长沙出土的吴简中出现大量的官职名称,可判断孙吴政权的行政管理十分成熟,对于司法案件的处理更是要求依法公平办理,程序规范,避免出现冤假错案。
孙吴地处江南,经济起步较晚,北方人大量迁居,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劳动力。孙权称帝后设置农官,实行屯田制,多用牛耕,多次减免赋税,造船业、手工业及商业都有了长足发展。江南空前繁荣,国力大增,成为三国时期存在时间最长的政权。
秦代“迁陵洞庭郡”简和秦汉时期的“九九乘法口诀”简等两千年前书写在简牍上的真实“史记”,彰显了中国历史的厚重和中国文化的丰盈。
展览期间,长沙博物馆还在中厅举办了“以我四季予龙山——龙山全域旅游图片展”,通过选取龙山当地优秀摄影家拍摄的精美风光作品进行展示,助力龙山旅游发展。
五一期间,该馆推出了“五一节来博物馆赶龙山大集”活动,展销来自龙山县的织锦、竹编、腊肉等特色农产品和工艺品,吸引了大批各地游客前来参观并购买。
英国哲学家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这次展览,以生动有趣的形式传播简牍文字背后的历史风云与生活日常,战国至三国时期的历史脉络在我心中更加清晰,我对中国文化的根源有了十分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