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李兆麟的雨夜新婚

追寻一下历史 2024-10-21 10:59:01

“李兆麟下午结婚!”这消息给山林带来了异常欢乐的气氛,战士们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忙着为新人做结婚的各项准备工作。

下午两点多,被服厂的“猎人小屋”里里外外被清扫一新。今天大家才发现,原来那长满青苔的院墙,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翠灵灵的藤蔓,红的、白的、紫的喇叭花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战士们高高兴兴地将采来的一束束山花点缀在房前绿草地上,有白色的小野菊、红色的野玫瑰,还有一株株、一丛丛黄的、紫的、粉的叫不出名的野花。

冯仲云俨然是个主事的兄长,跑前跑后地张罗着。他的心情和别人不一样。这位才华横溢的清华大学学生也是从北京到东北参加抗日的。1927年,他将在北京的未婚妻薛云接到哈尔滨结了婚。他们并肩参加对敌斗争。1934年11月,冯仲云夫妇成了关东军通缉的“危险分子”。于是,组织上派他到珠河组织游击战争,他妻子回到江苏开展党的地下工作。整整12年后夫妻才重逢。他深知战争年代夫妻团圆之难,因此,对兆麟的婚事格外关心。今天,兆麟将平时的络腮胡子一扫而光,显得年轻了许多。他正背着双手和警卫员说话。

这时,伯文正一个人蹲在两里外叮咚作响的泉水边对水梳妆。从清澈的泉水中,她看到了自己那修长、丰腴的身姿,那明亮的眼睛,还有那楚楚动人的微笑。这里的女战士长年在林子里生活,找不到一块小镜子,便常常跑到泉水边梳妆。伯文用泉水洗了洗脸,又打散发辫重新编好。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绿荫浓浓的小路上。

“猎人小屋”前,全体抗联干部、战士都来了,把小院挤得水泄不通。战友们就像过节似的,女战士们手中捧着鲜艳的野花,为他们祝福,男战士们拿着大碗,挤出白桦树甜润的浆汁,作祝福的美酒。

随着冯仲云洪钟似的喊声,密林婚礼开始了。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还没停,身边的绿丛中冷不防地飞出了乐曲声。原来一台放在草地上的留声机在播放欢快的曲子。这是从敌人手里缴来的战利品,今天派上了用场。

“让新娘、新郎演个节目好不好?”不知是谁提议。话音还没落,就响起了掌声。兆麟被两个警卫战士从人群中推了出来。他红光满面,神采飞扬。毫不推让地唱了起来:

“东洋日寇,

侵我国疆,

肆残暴……”

兆麟满怀激情地唱着,越来越多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伴唱,最后变成了大合唱:

“逐日寇,

复东北,

还我大好河山。”

激越亢奋的歌声在密林中久久回荡。

歌声一停,又有人给新娘报了节目:朝鲜族舞“倒拉吉”。伯文犹豫了片刻,但估计逃不过这一关,便决定大大方方地跳一次,要比平时更精彩。

她微微一笑,伸出一双柔软的小手先作了一个舞姿,然后婆娑起舞,她体态轻柔,双臂灵巧。时而快速旋转,时而袅袅婷婷,真是美极了,她的精彩表演引起一阵阵掌声。兆麟也被赵尚志推了出来,他也动着肩,甩着胳膊,和伯文面对面,忘情地笑着跳着,战士们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了,他们在外围拍着手,跺着脚,无拘无束地喊着、叫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赵尚志念祝酒辞了:

“战友们,让我们祝福吧,祝兆麟、伯文的爱情像长白山那样天长地久,像青松那样不怕冰雪严寒,像白桦树乳汁那样甜美醉人!”

歌舞还没停,战士们便迫不及待地端着缸子、饭碗,笑着、喊着围上来,战士们举着白桦乳汁,一起干杯,祝愿这对革命夫妻婚姻幸福美满。

这是民族英雄李兆麟不寻常的婚礼。婚礼之后,省委的会议继续进行。伯文也在做服务工作。到了晚上,伯文依然和几个女兵睡在一起。兆麟和省的领导干部同住。

在他们结婚后的第四天,几位领导同志好像恍然大悟了:兆麟结婚了,该有个新房啊,怎么还分开住呢?是该让他们到一块去享受人生的幸福了。冯仲云和赵尚志两个人又摇头又叹气。赵尚志一拍大腿说:“这扯不扯,这脑袋真臭。”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是有难处的。密林深处就这个木房子。过去是被服厂,几个女兵睡在这里。可省里领导来开会,几个女战士只好打地铺了。赵尚志、冯仲云等几位省领导睡在炕上。冯仲云出去转了一圈喊了声:“有了。”小房边有几棵苍翠的古树,树下有片绿草地,于是他们找来几个战士,在这草地上架起一顶舒展飘逸、造型新颖的小帐篷,但只有一米半高、两米见方。

冯仲云、赵尚志端详了一会儿,夸赞干得不错。冯仲云是个知识分子,他风趣地说:“这洞房花烛夜满好,头枕大山,眼望蓝天,呼吸着新鲜空气,简直是神仙的婚姻。”

这话逗得战士们哈哈大笑。伯文被赵尚志派人叫来。她见一些人围在一起,有点不知头脑。钻到前面一看,见大家围着小帐篷七嘴八舌地评论。赵尚志说:“小金子,这新婚洞房咋样?晚上别害怕,要是野狼来了,还有大个子兆麟保护你呢!啊?咋样?满 意吗?”

伯文见大伙儿笑眯眯地看着她,脸立刻红了,又是一甩小辫就没影了。

晚上,赵尚志和冯仲云送两位结婚4天的新郎、新娘入洞房。一个警卫员夹着一条从鬼子手里缴来的绿色毛毯,放在帐篷里的干草堆上。这就是一个民族英雄闯荡革命十余年的唯一财产。

“一贫如洗呀!”望着这个洞房,也是兆麟和伯文的家,赵尚志长叹了一声。这位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一条铁汉子,眼中噙满泪花。

“这时候,他 妈 的蒋介石还在峨眉山和小老婆子鬼混呢。”一个警卫班长骂了一句。

“是呀,蒋介石这个家伙,不真心抗日,还剿 共产党。”又有人跟上一句。

冯仲云说:“在深山里过洞房花烛夜,这是我们革命者的自豪呀!看看这个家吧,贫得没有枕头、没有被子、没有房子、没有一件新衣裳。没有,什么也没有。”

“可我们有抗联战士的崇高理想,有革命者高尚的情操。洁白、贫困是我们战胜敌人,在艰难困苦环境下生存下去的力量。”

一阵热烈的掌声在山中回荡,一阵阵革命激情在人们胸中涌动。这不寻常的婚礼,也是进行革命理想教育的生动课堂。

同志们走了,小小的帐篷里只剩下兆麟和伯文了。两个人的心情都很不平静。伯文的爸爸、哥哥都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为了报仇,她十几岁就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今天,她遇到了革命事业上最可敬可爱的人,并结为夫妻了。她低头沉思着。兆麟呢?他是一个热血沸腾的青年,为了寻求中国革命道路来到北京,又经胡乔木同志指派,毅然来到了被鬼子霸占的东三省,拉起了队伍,打击侵略者。他在山村里渡过6年的“野人”生活了。如今找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妻子,这是他在残酷的对敌斗争中不曾想过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述说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兆麟为妻子吟了一句古诗: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夜深了,两个人在寻觅生活中最甜蜜的东西了。密林中的新婚夜,在蛙的欢唱中,在和谐的夜色中,是那样的清纯甘美……

突然,一阵雷鸣把他们从梦中惊醒。一道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紧接着狂风大作。帐篷被狂风掀倒一角,雨点又劈头盖脑地砸下来。兆麟一手楼着妻子,一手抓住帐篷;伯文把绿军毯紧紧抱在怀里。但山上的风格外强劲,就在兆麟把军毯披在妻子身上时,一阵狂风把帐篷刮得无影无踪。脚下的雨水很快流成了河,向山下淌去。

两个人浇成了落汤鸡。兆麟拉了一下伯文:“快,到屋里去。”

动地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将冯仲云和赵尚志等几位省领导惊醒了。

“嗵!嗵!嗵!”兆麟拉着伯文使劲敲门,“开门!帐篷刮跑了。”兆麟的声音。

又是一阵敲门声,“老冯,快开门,浇成落汤鸡了!”伯文的声音。

地上睡的一个小女兵要去开门,黑暗中传出赵尚志的声音:“不能开门,让他们在一起,这样不是更好吗?”

“对,这是‘冻’人的新婚之夜,老天爷的恩赐。”冯仲云补一句,屋里一阵欢笑。不管是兆麟猛力敲门,还是伯文轻声的求饶,没有人肯开门。

“别敲了,这是在捉弄我们。”兆麟只好拉起伯文冒着大雨向树林跑去。“哎呀!”只听伯文叫了一声,原来她滑倒了。他拉着她躲在一棵松树下。两个人早已全身湿透,伯文冷得发抖。而狂风暴雨还是无情地吼叫着、倾泻着。兆麟用手紧紧搂着妻子,想用自己身上的温暖为她驱寒。她拉着他的手,心头涌起爱怜。

一个令人难忘的新婚之夜在黎明的曙光中过来了,乌云消散了,天晴朗起来,密林从海蓝色变成翠绿色。一丛丛青草让雨水冲洗得鲜洁明净。几只红嘴鸟儿,还有黄肚皮的鸟跳了出来,在枝头上欢叫着。

在鸟儿的欢歌中,东方托出一轮红日。它用金色的阳光给在风雨中伫立半夜的新婚夫妇送来了温暖。

4天后,兆麟和省委的同志走了,伯文又在被服厂工作起来。一天,伯文正在干活,通讯员将一张纸条递给她,伯文汉字认得不多,但还是看懂了:

“伯文:我已过了松花江,一切都好,你近来很闷吧!被服厂的工作不多,要抓紧时间学文化。”这是一张不大的纸片,也是兆麟第一次给她写信,小薄纸上字迹工整秀丽,以致金伯文50年后写回忆录时,还记忆犹新。当时,由于鬼子的封锁,领导决定被服厂的同志和省委机关的冯仲云等在一起了。这段时间,是伯文学文化的大好时光。没有纸笔,她就用小树枝在地上写,碰到不会写的字,就问身边的同志。伯文在文化学习上进步很快。

不久,兆麟和黄成植又回来了。这时,组织上决定调兆麟去六军当政委,伯文到六军的被服厂。到六军被服厂的第二天,兆麟又走了。

六军被服厂人不多,有8位女战士,厂长叫裴成春,人们称她是裴大姐。还有一位叫张瞎子的工人。有一个警卫排保护被服厂,伯文除了在被服厂工作外,还帮助裴大姐做党的工作。

1938年春节前,得到敌人要进山“讨伐”的消息后,他们将缝纫机和剩余的布匹就地隐藏起来。

4月的一天,抗联的交通员赵老七被敌人俘去,在严刑拷打中变节,说出了六军被服厂和医院的住址。哨兵发现鬼子时鸣了枪。大家措手不及,急忙往山上跑。伯文、裴大姐、李敏等几个人顺着山沟向东跑,很快冲出了鬼子的包围圈。而李桂兰、夏军长的爱人和女儿等冲出屋后向北山跑去,被对面的鬼子用机枪封锁在半山腰。这时,伯文他们和警卫排一起从北山侧面爬上来,阻击鬼子,救出被围困的同志。可他们到山顶时,敌人已经把李桂兰、夏军长的爱人和女儿抓走了,并把张瞎子捆在被服厂前的一棵树上,把他和被服厂一块儿烧了。后来,夏军长的爱人、韩姐、李师傅都光荣牺牲了。

天黑了,伯文他们返回来将张瞎子埋葬后,便向汤原转移。后来,伯文又返回帽儿山。兆麟走后,伯文留在了省委机关秘书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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