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爱上的那个人,四十岁的时候,还会再爱么?
他嗜酒,家暴,嫖娼,
那么多年,我在一次次关口选择了父母,爱人,子女……
可这次,在夕阳下,迎着风,
四十岁的我,决定选择我自己。
01
老公滥交了,我得性病了,女儿未婚先孕了……
请问,家人们,哪件事比较算得上晴天霹雳。
医院的体检报告单被我拿在手里,几页带着热气的纸,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数据,男医生抬了抬眼镜,转头看我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鄙夷。
“菜花,感染的挺厉害的了,平日里有没有滥交的性行为啊?”
可能是看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医生的话并不委婉。
我愣了一瞬,一股很奇特的耻辱瞬间涌上心头。
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女,和老公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事了,可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突然主动凑上床来……
我拿着报告单回家,夏天的热气烘得我脸颊发烫,心里却是凉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老公,他在外面有人了,可能还不止一个。
孙志安回家是在晚上。
他还是一身酒气,大概是和哪个哥们出去耍了,身上的烟味大的吓人。
我看着桌子上热过三次还是发凉了的饭,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去医院了,我得病了,你知道的吧。”
孙志安先是一愣,随后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突然变得苛刻无比。
“你什么意思!”
“暑假女儿还要回家住,你为什么不能替家人多考虑一下呢。”
我声音委屈,悲伤几乎塞满了我。
“你玛德是不是找打?我踏马好吃好喝养着你,你怎么事儿那么多!”
“我今儿我就告诉你了,我生病了我照样睡你,怎么了,我是这个家的主子,你TM别管那么宽!”
……
他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可他那晚上还是故意来找我睡觉。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特,在这么一个平常的一天,吵架的一天,我突然觉得,好累。
以前过的每一天都好累。
我看着孙志安一个人折腾的独角戏,没有流泪,反而只想发笑。
男人就是这样的,当你某句话有可能触及到他隐藏起来的破事,他那颗卑微敏感的心就会让他变成一个暴躁的怪物。
这是应激反应,女儿的初中课本学过,草履虫也这样。
我翻了个白眼,接着说。
“是性病,你和谁在外头搞,几个人,什么时候去,你最好说清楚。”
我的态度很冷淡,情绪没什么起伏。
孙志安好像这才发现,我其实现在是在生气。
双目相对,空气凝滞。
“老婆……”
他突然嘿嘿笑,搓了搓手,肥胖的身子整个塌了下来。
“你知道我那些个哥们,我们出去的时候偶尔是要有些应酬的嘛,我就是去玩玩的啦,下次不敢了哈,不敢了。”
……
“我是问,你做这些,和谁,多少次!”
我冷脸盯着他,他那张人到中年变得油腻发胀的脸,眼睛眯成两条小缝,我看不清他的眼色,只觉得这个人过度恶心。
我说的是,我生病了。
他听到的是,我不让他出去尽兴了。
多么可笑。
孙志安见说软话我不为所动,脸色不好,嘀嘀咕咕说些胡话。
“胖的跟头猪一样,又什么情趣都没有,怎么你还不让男人出去透透气啊!”
猪?
我也火了。
我43岁了,跟年轻时比起来有些发福了,这很不正常吗,就算是没有年轻时漂亮,我也控制饮食,体重控制在140以内。
孙志安这头250多斤的死猪,凭什么说我胖!
我砸了今天温了三遍的冷菜,孙志安摔了我前天用心煲了两个小时的鸡汤。
吵架的时候,他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我鼻子上。
酒气熏人,臭气冲天。
我伸手想要挡下他那根指指点点的手指,他却狠狠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来不及还手,被掌捆到地上。
破碎的瓷器划伤了我的手掌,疼痛席卷全身,我却一瞬间失了感觉般冷静。
一阵浓烈的酸痛在这之后袭击了我的心,它冷了这么些年,原来还知道痛。
这段婚姻,到头了。
“马勒戈壁的死娘们,几天没打真是皮松了……”
02
我和孙志安的初相识,是我的14岁。
农村,阳光,麦子香。
我和弟弟一起去看着麦子,怕有人踩踏,也怕有人故意破坏。
我是农村孩子,家里颇有些重男轻女,14岁之前,我在我爸手底下,话不敢多说一句,活不敢少干一点。
哪怕我做得那么好,小学三年级,因为爸爸的随口的一句田里的活没人帮,我辍学了。
那天,我穿着的是大了好几号的粉色的衣裙,带着的是弟弟背着爸妈偷偷给我的草帽,在一望无际的麦田边缘,看见了他。
孙志安。
他皮肤晒得黝黑,一口白牙漏在外头,也带了个草帽,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但是他冲我招手,我就也冲他招手。
阳光把麦子晒得发出泥土的香味,我嘴角控制不住地泄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他真的很生动,像夏日里活跃生长的那株不会开花却生机盎然的草。
那天,我想,我可能要有一个新的身份了。
我大概是一见钟情了,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样。
清晨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清凉,孙志安从隔壁村赶来,送我一朵刚刚开的牵牛花。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扭扭捏捏,俩人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姐!这谁啊!”
弟弟不喜欢孙志安,总是皱着鼻子挡在我面前,嘴巴都气歪了。
“那个,嘿嘿,我叫孙志安,是隔壁村的……”
我知道他,娘和我讲过,隔壁村孙家大娘不好相处,儿子倒是长得很健壮。
我于是偷偷红了脸颊,羞赧地点点头。
那个时候的日子真好啊,就像空中悬浮的泡泡里倒影出的美丽景色。
那个少年就像死了一样。
不,他还不如死了。
03
孙志安最终没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他出去住的。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黑夜是浓稠的,像粘腻蠕动的一摊液体,几乎要把我溺死。
我叹了口气,在收拾盘子的间隙给领导发了个短信,请了一天假。
这个月的满勤奖没了,女儿的生活费又是问题。
第二天,天大亮,我换了件衣柜里面称得上最新潮的衣服出了门,直去了一家巷子里的洗脚按摩店。
我其实知道,孙志安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最喜欢在这里找妞。
我之前没阻止,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敢搞到床上去,昨晚没挑明,是因为我今天还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推开门,一张妆容浓烈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气冲冲扔下钱,喘着粗气叫嚷。
“孙志安推荐我来的,他经常点的那个妞,我今天点她。”
按摩店的老板娘都是人精,看一眼我土潮的衣服和疲惫的脸色,大概就能想到我是来干什么的了。
包间,烟味缭绕,黄色的彩灯氤氲出糜乱的气氛。
一个25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连屁股瓣儿都遮不住的超短裙走了进来。
就是她,把脏病传染给孙志安,再传染给我!
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根本不会得病,我不会!
我简直没法控制住我的理智,孙志安多年对我的恶言和昨晚的殴打化成了我心口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我鞋也没穿,猛地扑了过去,抓住她的头发。
一瞬间失去了理智,我高高举起了巴掌。
“姐!别打我,姐,我错了,我错了……”
她瑟瑟地叫我,拽着自己的裙角,咬着牙,脸不敢抬腿不敢动,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恐惧,几乎在发抖。
我抓住她头发的手,顿住了,高高扬起的手,颤抖着,最终没打下去。
我在干什么?我居然要打她么,这么个孩子,她做错了什么呢?
我也听同事说过,做这行的,挨别人老婆打的多的是。
女人往往不会怪罪自己的男人不忠,只把婚姻失败的全部原因怪罪在有人勾引她的男人。
可我知道,孙志安那么个资质,还没到有人要勾引他的程度,毕竟女人又不都是恋猪癖。
孙志安手里其实没什么钱,这个小姑娘连孙志安都不嫌弃,应该算是接客狂了,大概没少挨打。
我本来一肚子火,真正好好想了想,却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
这巴掌在空中停了一分钟之久,我最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脸疼,手疼,脑子却清醒多了。
她太小了,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
赚钱罢了,我何苦为难她?
我招招手,她就像个小猫一样踮着脚凑过来,眼睛里含着泪,咬着嘴巴不敢说话。
“你叫什么?”
“余瑶瑶,这里的32号技师……”
她想了想,补充了句,“孙老板经常点我。”
孙老板?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发笑。
我俩孩子都21岁了,他四十多岁无所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混了个居委会跑腿的工作干干,每年能往家拿1万我都得谢天谢地。
怪不得他喜欢来按脚呢。
那么点破虚荣心呗。
余瑶瑶今年25岁,按脚的时候,我听了她几乎所有的故事。
她有个男朋友,学习不行,工作不顺,颇受打击,所以她才出来干这行,这活来钱快,能养活俩人。
我听着,居然有点心疼,伸手摸了摸女孩发根冒出黑色的黄色头发。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