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回老家摘构树穗,同事想15元钱一斤买我的构树穗,我拒绝了

时光旧梦醒 2025-01-10 09:50:41

岁月的馈赠

"三十块钱一斤,我全收了!"赵德福拍着胸脯说,"咱俩这么多年的同事,这点面子总得给吧?"

我看着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心里一阵发怵。

都2005年了,谁还在乎这点钱?可我就是不愿意卖。

一串串构树穗躺在竹篮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勾起了我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那是1985年的夏天,我家还住在村头的砖瓦房里。

房檐下挂着蜘蛛网,墙角堆着几块煤渣,门前的土路上总是尘土飞扬。

每到下雨,屋顶总是漏水,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脸盆,妈还得半夜起来换盆。

那年我上初中,爸在镇上的纺织厂下岗在家,光靠妈摘构树穗卖钱养活一家老小。

记得那时候,妈总是天不亮就摸黑起床,连早饭都顾不上吃。

我常被她的动静吵醒,借着月光,看见她瘦小的身影披着星光出门,背影有些单薄,却坚定。

妈的手脚特别麻利,爬树像猴儿一样灵活,这让村里人都挺佩服她。

她说这是小时候练出来的,她家姐妹多,从小就得自己动手。

每天清早,她踩着露水去地里,把一串串嫩绿的构树穗装进竹篮,那竹篮是爷爷生前编的,用了十多年还是那么结实。

"李桂花,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整天爬上爬下的,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你那身上的伤,也不怕吓着你家娃。"隔壁王婶子总爱这么说。

"你看人家张寡妇,开个小卖部多体面,哪像你天天跟树打交道。"

妈只是抿着嘴笑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这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干着顺手。"

晚上,妈坐在煤油灯下,一根根编着构树穗,那是我们家最忙的时候。

她的手上全是老茧,指甲缝里总是黑黢黢的,可她从不嫌脏。

我做作业时常偷偷看她,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一棵永不疲倦的老树,伴着蛐蛐的叫声,格外让人心安。

有一次,我看见妈的手在流血,原来是被构树的粗枝划伤了,那道伤口挺深的。

我急得直掉眼泪,妈却笑着说:"没事,娘皮糙肉厚的,一会儿就好了,你安心写作业。"

说着,她随手撕下衣角包扎了一下,又继续干活。

那时候,我们班主任老张经常夸我学习好,说我是班上的好苗子。

可我心里明白,每一个高分背后都是妈的付出,是她用那双粗糙的手托起了我的梦想。

寒冬腊月,妈就靠积攒的构树穗钱给我买学习资料;炎炎夏日,她顶着烈日去摘构树穗,就为了攒钱给我补课。

有时候下雨,妈就披着雨衣去摘,说趁着下雨树上没人,能多摘点。

1985年的秋天,镇上的李主任来我家,说厂里缺人,让我初中毕业就去上班。

那工作在当时可是个香饽饽,不少人托关系都进不去。

妈把人家送出门,回来就哭,眼泪珠子往下掉。

晚上,我躲在门后听见爸妈在说话,屋里飘着煤油灯昏黄的光。

"就这日子,还念什么书啊?"爸叹着气,"厂里工作多好,有工资,有饭票,还有分房指标。"

"再难也得让娃读书,"妈的声音很坚定,"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他上完高中、上大学。"

"你看村里的孩子,现在都出去打工了,可咱们家娃不一样,他有念书的天分,老师都说了。"

后来我才知道,妈除了摘构树穗,还去镇上的米厂扛大米。

那些米袋子比她人还高,可她从不叫苦,只是晚上回来总是揉肩膀。

每次赶集回来,她总会给我带一块山楂糕,说是奖励我考了好成绩。

那甜丝丝的味道,就像她对我的期望,在我心里慢慢发酵。

那个年代,村里的娃大多辍学去打工,都说读书没用,不如早点出去赚钱。

我们班四十多个同学,到高中只剩下不到十个,都是混日子的多。

妈常说:"只要你好好学,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娘还能干。"

可我哪能不心疼?有次放学回家,看见妈趴在院子里的水缸边洗衣服,腰都直不起来。

我扑过去抱住她:"娘,你别太累了,我不想读书了。"

妈摸着我的头说:"娃,娘不累。你看这构树,年年结果,从不喊苦。"

"咱们也要这样,苦点没啥,只要熬出头就好。娘就盼着你将来能有出息,不用像娘这样受苦。"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

全村人都来道贺,妈破天荒地喝了两杯米酒,脸红扑扑的,眼里闪着泪光。

"桂花啊,你这苦日子没白挨,"村长举着酒杯说,"你儿子有出息了,以后有享福的日子了。"

妈笑得像个孩子:"可不是嘛,我就说我们家娃行,这不就考上了?"

那天晚上,我看见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星星发呆。

月光下,她的白发格外显眼,不知不觉间,妈已经老了。

二十年光阴,转眼就过去了,我在城里安了家,有了工作,也算衣食无忧。

那天接到老家电话,说妈摔了一跤,我连忙请假回去。

到家一看,妈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脸色发白。

屋里乱糟糟的,老爸手忙脚乱地照顾着,院子里的构树穗都黄了。

"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往树上爬,这不是自找罪受吗?"爸一边给妈倒水,一边埋怨。

"这不是看构树穗快掉了嘛,"妈笑着说,"我就想着摘点给娃带回去,城里哪有这么新鲜的。"

看着妈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二十年了,她还是那么操心我。

我二话不说就上了树,这活我小时候没少干,手艺一点没落下。

三天时间,摘了满满两大筐,还按照妈教的方法,编成一串串。

看着那熟悉的动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还是我们家娃手巧。"妈坐在院子里,笑眯眯地看着我忙活。

回单位后,我带了几串构树穗,办公室里飘着清香。

赵德福看见了,非要买,我怎么都不肯。

他还急了:"你这人真怪,又不是什么宝贝,我出三十块一斤。"

我把构树穗放进柜子里,闻着那熟悉的清香,眼前浮现出妈年轻时的样子。

那个永远忙碌的身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那些深夜里的叹息,都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过了几天,赵德福来办公室,放下一个布袋子:"尝尝,这是我老家的山楂糕。"

他搓着手说:"其实吧,我爸妈也是靠摘构树穗把我拉扯大的。"

"看到你带来的构树穗,就想起那些日子了。那时候,谁家不是咬着牙过日子?"

我们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第二天,我把一串构树穗放在他桌上,中午,他媳妇做的卤味也送来了,说是要交换着吃。

就这样,每到构树穗成熟的季节,我都会带一些回单位。

前几天,我又回了趟老家,春天刚过,院子里的构树抽出了新芽。

绿油油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就像多年前的模样。

妈的腿早好了,正坐在树下择菜,看到我回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娃啊,构树穗快黄了。"

我站在树下,看着斑驳的树皮,想起那些年妈爬上爬下的身影。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点点金斑,照在妈的白发上,闪着温暖的光。

"嗯,"我轻声应着,"今年我再摘。"

构树还是那棵构树,穗子还是那种穗子,可岁月却把那些艰辛酿成了最醇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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